陆睿刻意停顿，等着她问话。
然而没有。
乔雪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所以你被目击者看到从楼道去顶楼的时候就是在事先布置栏杆？是你让夜林挟持夜淑娴？
以及：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但她没问。
陆睿是没说，可他也没说谎。
现在她直接问出来，他选择了坦诚告知。
比之前也算进步了一大步。
陆睿目光犀利，却没看出她有任何排斥和恼怒。
全是平静。
她不慌不忙不骄不躁，似是笃定他会说真话，这满是信任的模样像是温度适宜的春天让人无比舒适。
他的心软了，也暖起来。
“我的原计划是让夜林挟持秦雅，并从夜氏集团那儿得到三家分公司以及一大笔资金。但这只是第一步，我知道以此不可能动摇夜家根基。”
“我去顶楼查看，是以防万一，”陆睿说着苦笑摇摇头：“深陷阴谋诡计久了，身边牛鬼蛇神太多，总有种莫名直觉，更想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我到时，栏杆已经那样。”
“所以，夜林的死我并不是全然无辜，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做随你。”
乔雪晗神色讶然。
又渐渐复杂。
她没想到陆睿能坦诚这地步，更好奇如果不是陆睿，难道真是夜景尧所为？
不能吧。
单是夜淑娴，她就不觉得夜景尧能放任亲妹妹的命不管不顾。何况原先定的人是秦雅，夜景尧的母亲。
在夜家所有人里，对夜景尧而言唯一一个从小到大对他毫无保留疼爱的人。
陆睿目光微深，误解了她的沉默。
他以为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这事实情说出去。
陆睿敛了敛眸，本想等到她开口，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辩解。
“我并不认为我错了，我也没有义务去提前告知他们。夜家是我的杀亲仇人，是我多年来悲剧和人生转折的制造者。”
“我也不认为秦雅无辜，她在夜家多年，我不信她对任何事都是一无所知，或许她起初对陆家为何变故不知道，但夜家在国外灭口我多次，她知道了也不会阻拦。”
“即便是因为知道阻拦无用而不去阻拦，也不能称之为无辜。乔乔，你说是吗？”
乔雪晗下意识点头。
反应过来又点了次，非常赞同他的说法。
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陆睿于她来说和从前的意义大不相同。她已经不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和道德制高点去想问题。
于陆睿的立场上，这个想法无可厚非。
“至于夜林，在我家这事上他的确没沾上血。但他被夜老爷子拉进来，其实是有机会不身处争斗中心，是他被权势地位所诱，一心想和夜景尧争个高低，越陷越深，偏又没有配得上野心的资本。”
“他有今日，怪不得旁人，咎由自取而已。”
陆睿字字冰冷，脸上闪过睥睨和决绝。
乔雪晗顿了顿，也点了头。
蓦然，她察觉到不对劲。
乔雪晗和他相处也不算时间短了，对他脑回路有一定了解，猜测他是又想多了。
她刚想去握他的手，陆睿又抢先开口：“我是这般想的，但要是与你的处世准则有所冲突，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
乔雪晗一怔。
愣归愣，但她看的分明。陆睿是说道歉，言下之意是不打算改的意思。
她也没想过要他改。
“等等，你等等，”乔雪晗挥手打断，“你过来些。”
陆睿眼中不解，但照做。
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结果的准备。
甚至是挨一巴掌。
出乎意料的是，乔雪晗抱住了他。
并在他的耳边轻轻咬了口。
“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
这次换成陆睿僵住。
乔雪晗将下巴枕上他的肩膀，亲密无间的倚靠：“订婚那天晚上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也反复想过多次。”
“没有人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没有人尝过你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那就没有人有资格用他的那套标准来指责你。包括我也一样。”
“而且，”她微顿，手缓缓和陆睿的手十指相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比起这些可有可无的旧人旧事，你更重要。”
陆睿陡然将她牢牢抱住。
抱了会又身体猛动，姿势瞬间转变，将乔雪晗压在身下，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他吻上她的额头、眉间、鼻子，最后是说出让他无比心动话的那张红唇。
乔雪晗回应两下，然而，睡衣穿的太薄，某些反应就很容易感觉到。
她双手抵住陆睿肩膀，努力将头转开，呼吸稍微急促：“你先别激动，冷静点，我们还没聊完。”
“我想要你，”陆睿没强制性将她的脸转回来，而是顺势吻着她的脸，喃喃中夹杂渴求和无法言说的爱恋：“给我，好吗？”
“……”
如果说乔雪晗的理智是一幢高墙的话，那她此刻正在听到这墙松动、崩裂、坍塌的声音。
陆睿几秒没等到回答，所剩无几的自制力在更所剩无几的理智要求下，驱使他拉开距离，坐回旁边。
这么久都等了，他更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她值得。
乔雪晗猜到他又脑补东西当成她不愿意了，也没解释，尴尬咳了几声，勉强正色：“夜林关键时候改了说辞，如你所猜必定是和夜景尧有关，难道是他？”
“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奇怪。”
提到夜景尧，陆睿语气极冷极阴，既不克制也不作伪：“不过，可能不是。”
乔雪晗的惊讶冲到了今晚巅峰：“吼？”
“怎么？”陆睿弹了下她的额头：“什么表情？”
“你竟然会为夜景尧说话？我以为你该不分青红皂白踩死他才对，你也有理由这么做。”
“我不为他说话你就会信吗？何况，实话实说罢了。绝境，也分为不同程度，夜景尧还未被逼到最后一步，对待他真心待他的家人，他下不了狠手。”
乔雪晗赞同：“那你觉得会是谁？”
“难说，东城有能力做到的人还是有几个的，但我更偏向于一个答案。”
“谁？”乔雪晗来了精神。
陆睿与她对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