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清冷的气息传来,唐末晚心底滋生的那些逃离的勇气瞬间溃散。
他像她头顶的一片天,掩去了那遮天蔽日的阴暗与狂风暴雨,不过才短短两日而已。她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时间,靠着他,就像靠着全世界。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可横亘的现实让她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朝他靠近。
情感与理智的拉锯就像身体里一场希望与绝望的战争。状系呆扛。
越靠近,越害怕,可真的抽离,又是无止境的心痛,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重拾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
傅绍骞感受到怀里她柔弱的颤抖,心是疼的,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那道血痕,恨不得要人血债血偿。倏冷的眸子从那三个蹲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扫过,只问:“谁摘得她的项链?”寒气逼人的问话似要把人冻结。
全局人员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傅绍骞的身上,包括一直瑟缩在墙角的无人理会的张晓曼。
从傅绍骞和谢明堂一出现,唐末晚和谢依人都找到了依靠,可以倚在这两个男人放肆的哭泣,大声的宣泄,毫无保留的倾诉自己的害怕,可是一直都没有人问过她一句,她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环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麻木的看着他们的喜悦或者温暖,而她,从来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傅绍骞强大的就像天神下凡,英气伟岸而凌厉。那颀长的身体中透露出的霸道与柔软,就像一道耀眼的光,一瞬间光华四射,炫彩夺目。
唐末晚还没开口,谢依人已经指着最左边那个男人说:“是他!哥,欺负我的是这一个!”谢依人哭花了的那张俏脸上依然充满怒意,走近了,狠狠踹了那两人几脚还不解恨,咬牙切齿道,“把我的项链手链还给我!”
警察已经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赃物,安置在袋子里,此刻有女警拿了过来,苏锦梁替她们办好手续后。就完璧归赵了。
这些都是谢明堂买给她的,尽管类似的饰品她有很多,可这却是她最钟爱的一套,有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爱在里面,她检查后没问题松了一口气。
唐末晚的项链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被强行扯下。不但脖子上留下血痕。项链也从中间断开了,根本不能再戴上,她心里难过,摸着那项链的断面,就像在心口上插了一刀。
五十多岁的局长只是个地方小官,大半夜的被省城领导耳提面命着实吓了一跳,如今看到傅绍骞和谢明堂,更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道:“傅先生,谢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警员也是接了报警才突击检查的,这几位都没事吧。”
谢明堂朝局长点头:“刘局长,说起来还该感谢你的手下,救了舍妹等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刘局长没有留人的意思,不过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三位要录了口供才能走。”
张晓曼已经有女警过去录口供了,她应该是最知情的人,谢依人和唐末晚能说的不多,但当傅绍骞和谢明堂听到那几个男人对她们的侵犯时,冷峻严肃的脸足以冻僵警局内外。
局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庆幸警员及时出现,若真的那些发生的意外,他这个局长绝对是当到头了。
苏锦梁去看了张晓曼的口供,了解了事情始末。原来张晓曼只是去送一份外卖,但是那三个男人见她一个姑娘家柔柔弱弱,就起了色心,她们还给了她一个打电话求救的时机,想引来另一个好劫财劫色,哪里知道,来的是两个,其中的谢依人还那么有钱身材好脸蛋又漂亮,怎能不起色心贼心。
这口供也得到了那三个男人的证实,确实没有出入,苏锦梁便去办理了剩下的手续。
谢明堂全身隐藏着一股无名的怒火,森寒的眸子扫过之处,无人敢直视,他对局长耳语了两句,抱着谢依人离开。
傅绍骞拉着唐末晚往外走,走了两步她想起张晓曼,刚准备回头,傅绍骞却告诉她:“别看了,苏律师会送她回去的。”
她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看着他干燥温暖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大手,心里痛苦与喜悦并存。
谢明堂和谢依人走在前头,谢明堂司机打开车门,谢明堂把谢依人放进去时,她忽然就挣扎着跳了下来,然后朝唐末晚跑来,冲唐末晚扬了扬手上的拳头:“按照我说的话做听到没有,不然,你给我试试!哼!”
而后,又看到傅绍骞牵着唐末晚的手,心里虽然仍不是滋味,不过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折回去上了谢明堂的车。
谢明堂冲傅绍骞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明儿再说。”
“嗯。”傅绍骞自己开车来的,帮唐末晚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低沉的嗓音虽然仍有一丝僵硬,但也不掩柔和,“外面冷,先上车吧。”
唐末晚抿了抿唇,默默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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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暖气很足,很快温暖了她的身心,重新坐在傅绍骞的身边,她的内心不言而喻的复杂,他平静的神色下,难掩憔悴,想起他昨晚抽了一晚上的烟,今天又上班,很是心疼难过,可他的出现,无疑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所有的黑暗,她没有纠结多久,就主动拉开了话题:“是谢依人的哥哥通知你的吗?”
傅绍骞淡淡点了点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会跟谢依人在一起,还去那种地方。还有谢依人要你做什么了。”
唐末晚手指搅着衣角,谢依人的警告在脑海里闪现,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夜景像灿烂星河,安静的街道与舒缓的轻音乐渐渐放松了她紧绷的身心,她轻吐一口气:“她……要我跟你道歉……说我让你抽了一晚上烟,她很心疼……”
傅绍骞神色蓦然一冷:“那你呢,怎么想的,打算跟我道歉吗?”
他可能因为没休息好,嗓音格外嘶哑低沉,唐末晚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来,她到底要不要道歉,这件事情究竟为什么闹到这个地步,她有错吗,如果错了,那又错在哪里。
她侧了侧身,打量着他落在阴影处棱角分明的面容:“那你先告诉我,傅子慕跟你说什么了。”
傅绍骞盯着前方,唐末晚还是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不由催促:“说啊,傅子慕那混蛋到底说什么了。”
“你跟陆云深,去开房了?”轻轻的一句话从黑暗中响起,唐末晚跳起来差点撞到车顶。
傅绍骞蹙了蹙眉,提醒她别乱动,她被安全带的力度重新拉回椅子上,却一脸气愤:“怎么可能,傅子慕那个混蛋说的吧!简直是胡说八道!卑鄙小人,要不是他在停车场追我,我才不会乱跑被学长的车撞到,也不去进医院,现在膝盖都是疼的,实在太过分了!”
唐末晚手抚着发疼的膝盖,对傅子慕的怨恼让她心情恶劣到极点,傅绍骞听着她的话,眉宇间的阴翳似乎又深重了几分:“傅子慕在地下停车场追你?”
“对,那天我去买衣服……结果遇到了他跟一个女明星打得火热的,哪里知道他拖我上车,我情急之下就跑了,他就在后面追,如果不是慌不择路,也不会被刮蹭到,所以他真的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啊!”
前思后想一下,突然间好多问题都得到了答案,这就是傅绍骞突然莫名其妙说你跟陆云深在一起,也知道要把腿夹得那么紧的原因吗?他后面一系列的反常,都是因为傅子慕在暗中搞的鬼吗?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有时候比刀子更能伤人的,是言语。
唐末晚忍着内心的悲愤,却忍不住问傅绍骞:“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了吗?”
“我不信,又能怎么样,你确实是喜欢陆云深吧。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他回来,你觉得自己就没一点心动?”
唐末晚觉得生气,可又有一丝丝的欣喜:“心动又怎么样,没心动又怎么样,我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在我还是傅太太的名义上,我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一脚踏两船的事情的,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对自己都这么没信心。”
傅绍骞尾梢上挑:“什么叫我没信心?那你呢,岂不是自卑到骨子里?”
他的话,一针见血,无情的戳破了唐末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伪装,那颗受伤的好不容易止住不再流血的心,顿时又鲜血四溢,她的手指不安的垂在身侧,倏然握紧,又松开,最后又握紧,完全不能自己,如此往复多次后,才点头承认:“是,我是骨子里的自卑,所以我没信心,所以我想逃,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明知道两年后我们会分开,我还是那么傻的一头栽下去爱上你,你说,我要怎么样面对自己这自卑的心自卑的身份?”说着说着,她就有些激动了,即使她的内心再强大,也不可能面对眼见的头破血流而无动于衷,“主导这场游戏的人是你,不是我,说开始的人也是你,说结束的人也是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傅氏掌门人,我有什么?我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的拖油瓶,没爹,娘也不疼,我只有靠自己,什么都要靠自己,我是喜欢上你了,可是,越喜欢越害怕就越想逃,我陷得越深,到时候离开的时候就越痛苦,你知不知道。”
刚开始懵懂的喜欢时那种渴望靠近的感情如此真实而强烈,可等走近了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与冷漠,她如何还能那么大言不惭镇定自若的与他比肩而立?
不同的身份地位,不同的年龄差距,不同的人生阅历决定了她终究无法跟他平等的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她要怎么样,才能一往无前的继续勇敢?
因为明知不可得,所以如果没有拥有过,失去的时候心里才会好受点,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
把脸埋在掌心里,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滚入脖子,晕染在那一圈破碎的伤口上,眼泪的盐分刺激的划伤隐隐作痛。
傅绍骞一脚紧急刹车,堪堪将车停在了硬路肩上。
车内回荡着她低低的啜泣,他深深的呼吸,他也有自己的彷徨和无奈,也确实知道她承受了不少,可是这一刻听她表露心声,才知道她承受的其实比他想的更多。
面对一场已知结果的逐心游戏,他的要求确实太苛责了一些。
敞开的羽绒服下是那瘦弱的身躯,他想给她所能给的一切,不想到头来却伤她至深。
傅绍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烫透过毫无间隙的传到她的心底,就像一个烟蒂滚烫的按在肌肤上,逐渐灼疼了她的心。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的。”唐末晚还没回过神,他已经低头倾覆下来,薄薄的嘴唇黏在她的唇上,她的牙关被撬开,他探进她的口中温柔探索,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逐渐吞噬着她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