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岚将手放到了高高隆起的孕肚上。
小小人儿似有所感,隔着肚皮,踹了一脚于岚的手。
于岚紧咬着唇,嘤呜声从齿缝中泄了出来。
直到小小人儿不动,于岚才将手交给了老秦,让他帮忙绑起来。
有心软的医护别开头擦眼泪。
白志强还想往前凑,被阮棠使了个眼神给叉了出去。
于岚稳住了呼吸后,看向一直在拍摄的摄像机。
“阮院长,如果我死在了手术台上,请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我拿命生下来的孩子,白志强那厮没有资格做任何决定!我的存折里还有3百,我当初的聘金和嫁妆一共8千,全借给了白志强的爸妈让她娶媳妇嫁女儿。
后来,白志强的兄弟姐妹隔三岔五地来借钱,借条我都收在了娘家大衣柜里,共计4190元。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工资和我娘家的补贴。
白志强的钱,大多都借给了他家人他朋友,因为他说,我们没有孩子,以后没人养老,需要到他们家过继不好撕破脸。”
她将死回想过往才清醒,白志强对她的好,只限于嘴上。
白家早年家里出过一个银行家,后来死于战火之中。
这么多年下来,白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是家中祖辈攒下的四合院,死要面子也不肯卖了四合院。
这也是她嫁到于家后才发现的,她也怕娘家人笑话,也帮着捂着。
呵。
她活生生地将自己过成了一个笑话。
于岚被推入手术室时,于家人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于岚看到手术室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人,有一瞬的吃惊。
过后,才想起来,这些医护都是为了守护她手术顺利的。
“谢谢。”
他们,竟然比枕边人还可靠。
孟老院长安抚道:“孩子,别怕。很快,你就能看到你的孩子。”
儿科主任黄菲也将育婴箱收拾妥当,“小宝宝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后,就会睡在这里。对了,你可以猜一猜小宝宝的性别。”
孟老院长主刀,妇产科主任作为副手,其他科室的医生待命在一旁。
超强的队伍集合完毕,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9:58,于岚同志顺利产下一女婴。”
“重3斤1两。”
“嘴里有羊水,吸一下。”
“哭了没?”
“还没,拍屁股。”
呜哇呜哇……很小的声音,但是足够触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黄菲松了一口气,将小女婴儿抱到于岚的跟前。
于岚泪眼模糊,看不真切,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可越眨眼泪却掉得越多……她的女儿像她。
给于岚看了几眼,黄菲就发现小女婴面色隐隐有些发青。
“呼吸困难!面色发青!心率下降!隔壁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黄菲推着育婴箱疾步去了隔壁,原本站在墙边的医生们也跟走了大半。
于岚心跳飙快,妇产科主任忙安抚:“心跳那么快,我们没办法缝合。”
“你别看黄主任长得嫩,我们省城大半多的孩子都找她看过病,她并不比你们京市的医生差……”
在妇产科主任的安抚下,于岚的心跳慢慢地降了下来。
孟老院长趁机缝合。
等手术结束,于岚还强睁着眼不肯闭眼。
“睡一觉,等睡醒了就能见到孩子了……”
于岚看到医护们都朝着她点头。
她这才安心地睡去。
一觉惊醒。
她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加护病房。
只是加护病房里多了很多的医疗设备。
但是,她的病床边放着一个保温箱,有一个小小又小小的小娃娃握着拳头睡在那儿……
她贪婪了看了一眼又一眼,想要将女儿的样子刻入骨里。
于家人是在生产后的第三天到的,一共来了五十来人。
阮棠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于家人丁兴旺啊。
可她没办法安排那么多人探望。
于家人表示理解,先让于母和于岚大哥穿着消毒衣进去,再让于父和于岚二哥,至于其他人,得再看于岚的状态。
于母是被抬着出来的,她见到她心爱的小女儿这般模样,直接哭晕了过去。
于父也是差不多,整个人都倚靠在二儿子的身上。
因为于岚情绪激动,不适合再探病。“等明天吧。”
“怎么能等明天?你们医生可太黑心了,我们都是从京市来的,几天没合眼就为了见阿岚母女一眼,你们竟然还要拦着门不让我们进!”
两个衣着讲究老人说着话时,已经上来就扯离得最近的妇产科主任的白大褂。
妇产科主任最近天天在加护病房里熬着,被这两人扯着踉跄着就要摔倒在地。
阮棠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妇产科主任扶住,将人护到了身后。
抬腿就给了老头一脚。
“双目没有一点红血丝,眼角还有眼屎,开口就有一股腐烂的恶臭,看来这几天没少吃肉啊,把肠胃都吃成负担过重了。”
阮棠手一指,指向了于父于母于家人。
“再看他们——双目赤红,眼底乌青……这才是几天没合眼该有的样子。”
“你这个庸医知道什么!”
守在病房门口的老秦他们见闹了起来,挤进来就将两老人给反手扣住了。
“我只知道你们借用了于岚同志的聘礼和嫁妆二十年未还……”
于家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你们白家怎么敢?”
阮棠看向于家人,“于岚同志怕等不到你们来,录了一段话。你们可以去省报的柳社长要录像带。”
白志强想开溜,被人多势众的于家人给围堵了。
等看到了录像带,于家人将白家人全揍了一顿,勒令他们还钱。
白家平时奢侈惯了,哪有什么钱。
没钱,就拿四合院抵债。
白家人不肯松口,白志强被打怕了,哄着二老松口,只要于岚的女儿还在白家,于家还不得乖乖送钱来?
可惜了白志强打的如意算盘,等他们签字画押后,就让于岚和白志强离婚了,还把于岚的女儿上到了于家的户口簿上。
白家原是想求求于家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念念旧情,但是一上门就被揍。
他们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因为招待所来要房费了。
他们是陪着于家人来的,所以压根就没带上什么钱,原想着只要人死了,到时候哭一哭就好了……
现在好了,于家连房费都不帮着交,更别说回去的火车票。
可他们压根就没带什么钱。
白家人都埋怨白志强蠢,哄了于岚二十年,临死前几天还哄不好。
所以,白志强被赶出来借钱。
白志强想到了在医院看到过的丰邵。
当时,丰邵和桂家的姑娘也在排队体检。
白家和丰家是拐了两三个弯的亲戚,但是因为白志强比丰邵年长十几岁,所以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没再联系。
若不是要借钱,白志强也想不到丰邵。
他打听了桂书意的病房,没见到丰邵,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正殷勤地伺候着桂书意,还给桂书意捏大腿!
白志强转头就去杭影厂寻丰邵,将这事告诉了丰邵。
丰邵半点不以为意,还反问白志强,“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我想问你借点钱买车票,等回了京市就还你。”
丰邵:“不借。”
白志强没想到丰邵这么不念亲戚情面,那他也不必顾虑那么多,直接威胁道:“你被戴绿帽这事我会为你保密的,钱,我也不白借钱,回京市就还你。”
丰邵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于家的那傻女人,我能借你钱?都是亲戚,谁还不知道谁,你们白家就是放个屁都想闷屋里自己闻。”
白志强脸都黑了。
丰邵:“我刚说错了——”
白志强脸色暂缓。
“你们白家是别人放了个屁,都想抢回去闷屋里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