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许久,宋攸宁有了睡意。
睡的地方却不好找。
她不想挂在架子上,可这房里除了沈清言的床是软的,其余处都硬邦邦的。
她虽已变成一把剑,可也是个姑娘家,和一个男人睡在一间房已是逾矩,哪能睡他帐上去。
于是死活缠着沈清言去为她找个软垫子,还要一床蚕丝软被。
沈清言只能翻箱倒柜,照着公主的话去做。
过去宋攸宁在他面前还会端着些,每次看都不敢看他,如今却敢对他发号施令,仿似换了个壳子便有恃无恐,也是有趣。
他拿出第三床被子,问她:“可行?”
女声娇滴滴的,“不行,太丑。”
沈清言没了耐心,他一个常年征战的人,哪来那么多讲究,想必他这屋里的被子都合不了她的眼,只能吩咐下人去账房里拿。
管事的嬷嬷拿了被子,只当沈清言要自己用,便顺手要帮他铺上。
沈清言似与这位嬷嬷很亲近,伸手拿过被子,“李嬷嬷,你先出去吧。”
李嬷嬷“哎”一声,正要走,却看见沈清言将被子铺于木箱上,又将一把剑裹进里面,他问:“这下可舒服了?”
李嬷嬷心中大骇,步履匆匆,想着今早上一些丫头们说的话:
“今天早上王爷和一把剑聊得可起劲儿!”
“和一把剑说话?你怕是看错了吧?”
“没有看错,好多人瞧见了。”
“听说王爷昨日被昭庆公主退了婚?莫不是伤心过度,傻了?”
那些丫头越说越过,她还过去训斥了一番,哪曾想,让她亲眼见了个正着!
她心中哀嚎,我苦命的王爷啊!
想着王爷七岁没了娘,长至十三岁又没了父亲,这沈家仅剩了傻掉的老太太和他,王爷虽十三岁袭了位,可就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人人都道镇北王府败落,哪曾想,王爷十六岁主动请缨上战场,如今四年过去,立下赫赫战功,一人撑起沈家门楣。
国师都说镇北王乃大楚福星,天纵奇才,怎会傻了呢?
屋内两人自然不知道李嬷嬷的痛心,还在为这被子掰扯着。
宋攸宁无比嫌弃,“你家被子怎的这般丑?”
沈清言神色不变,“你也可以选择挂在架子上。”
宋攸宁:“……”
“你太过分了!”
沈清言被她闹得脑袋疼,温声道:“不是要睡?”
宋攸宁这才闭嘴。
沈清言继续一个人下棋。脑海却思虑着一些往常不会想的东西,譬如一个女子怎么这般娇气?变成一把剑也不安生。
与他那些弟兄相差太远。太过麻烦。
——
宋攸宁第二日醒在长乐宫。
翠玉走了,暂时让红烛跟着她。红烛什么都挺好,就是不够机灵,嘴笨,带着她走动怕是给她惹出一堆事儿。
可眼下也没有看得上的小丫头,便这样罢了。
铜镜里映出来的美人如画般好看,红烛小心为她梳着头,轻声问:“公主今日要梳什么头?”
宋攸宁还在想着待会儿去四姐姐那膈应她一番,听后微愣,“随便梳吧。”
红烛手巧,给她梳了个飞天髻,更显俏丽矜贵,她夸道:“公主生得好看,梳什么头都好看。”
宋攸宁笑得开心,红烛的嘴,只有在夸她的时候最乖。
她和四姐姐不对付,自然不会是四姐姐一个人挑事,她不舒服了,也会去四姐姐那寻开心。
三姐姐说她两人都是傻子。她才不管傻不傻的,宫里多的是王八姑娘,憋了老久的气,到后头一辈子怨气难以排解。
像她和四姐姐这样撕破脸皮明目张胆斗的,多痛快。
大摇大摆地走至未央宫,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宋攸宁犹豫片刻,怕进去后那东西“不下心”摔她身上,又想去看她四姐姐摔东西的模样。
好在有小宫女通报了一声,那里面的人才停下摔东西。
宋攸宁也不犹豫了,抬脚便进去,笑嘻嘻地说:“四姐姐好大的火气,这摔坏了的东西看得我都心疼。”
武乐公主是个美人,却是个面带凶相的美人,她平静地说:“心疼你就都拿走。”
宋攸宁自然不接她的话,寻了个落脚处站着,如武乐公主几日前的笑脸一般,问:“听说四姐姐昨日给镇北王送了挂穗?”
武乐公主能和宋攸宁不对付是有原因的,譬如一样的娇蛮,还一样的脸上藏不住事。
此刻她脸上俱是惊讶,丹凤眼里射出寒光,痛快承认:“你怎么知道?”
宋攸宁挑眉,笑说:“我还知道你与我身边丫鬟勾结,让她送了香囊给镇北王小厮,故意毁我亲事呢。”
武乐公主皱眉,面上心虚都写着了,还要佯装道:“十四妹妹在说什么?”
这样差的演技实在不忍直视,宋攸宁亲抚裙面,“四姐姐每次心虚就喊我十四妹妹,平日里都是直呼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你这个傻子。
武乐公主挑了挑细眉,干脆道:“是我干的。”
“四姐姐送挂穗可想过候阳伯府世子?”
候阳伯府世子是四姐姐未婚夫。
“你想干什么?”
宋攸宁笑:“以其人之道还之佊身。”
当然是假的,她虽生气,可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不过是气她一遭。
也有些惊讶,有了未婚夫还去招惹镇北王,她四姐姐是要干什么?
武乐公主拍了桌子,“你敢!”
宋攸宁气人的目的达到,顿觉身心舒畅,自然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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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武乐公主是个可爱的人,就是有点渣e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