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回到屋子依旧惊魂未定,婢女燕秋不知道她怎么了,见她呆愣愣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姑娘可是要歇息?”
苏璃怔忪的摇头。
她此刻真是后怕不已,那个男人,并非表面上那般风光霁月、温文尔雅,内里实实在在是一头凶狠的财狼,以往她没见着他狠厉的一面,便自己麻痹自己,屡次挑衅于他。或许他也是看在自己是他‘曾经喜欢的人’的面上,才对她有所容忍吧,若是他记起了全部,知道真相了,那会怎样?
骄傲如他,又岂会甘心被个女人耍骗?恐怕,届时自己的下场肯定比今天那个人更惨。
想起刚才那人恐怖的死相,她忍不住打了阵摆子。
“姑娘冷了?奴婢再添些碳火吧。”
苏璃呐呐的点头,回过神来,坐在椅子上,脚边就是炭盆,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冷,仿佛连血液都是冷的,控制不住颤抖。
她想,她估计是真的很冷,便吩咐燕秋道:“你去给我熬碗姜汤过来。”
燕秋道‘好’,添完碳火就出去了。
苏璃兀自坐了半晌,还是感觉不到身子暖和,于是又脱了外衣,跑去床榻上,将被子裹住自己。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起到的作用。
燕秋这时端了姜汤进来,“姑娘快喝吧,喝过之后再歇一觉。”
苏璃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喝尽,果然才感觉到身体里稍微暖和起来。
“你将炭盆拨过来一些,另外再给我搭一床被褥。”
燕秋按吩咐照做。
没过一会儿,苏璃眼皮一重,果真睡了过去。
......
韩湘君送苏璃回来后,又离开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才回来,回到堂屋后,婢女问他是否要摆饭。
他想起今天下午苏璃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开口问了句,“她如何了?”
婢女自然清楚他问的是谁,恭敬的回道:“姑娘一直睡着,好像这会儿也还没起,可要奴婢去看看?”
他点头,“若是起了,让她过来伺膳。”
“是。”
过了一会儿,那婢女回来了,说道:“公子,姑娘好像生病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额头也发烫呢。”
韩湘君皱眉,觉得那女人真是娇弱,这般经不住吓,就是死个人而已,竟然吓得病了?
想了想,他起身走出门。
“殿下,晚饭可还要摆上?”婢女赶紧追问。
“可。”
他来到苏璃的屋子,见她的婢女正在床榻边忙前忙后,一会儿喂水给她,一会儿帮她擦脖颈。
见他进来,赶紧停下来行了一礼,“公子,姑娘病了。”
“何时病的?”他问。
“奴婢也是才发现的,之前叫姑娘起床吃饭,怎么喊都不应。”
他点头,退回门口吩咐侍卫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来得很快,诊脉之后,说道:“苏姑娘这是惊吓过度,心悸紊乱。再者,多日积忧,思虑甚深,以至于一下子便病倒了。”
韩湘君颔首,他早已猜到是如此。
“我这就给苏姑娘配些药,喝过之后,许明天就能好起来。”
“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去之后,韩湘君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眸色晦暗不明。半晌,似有若无的说了句,“还知道怕就好。”
......
黑暗的地牢里,浑浊的水淹没了石阶,里头又闷又热,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中间张兮兮的墙壁上有两副锁扣,一个女子披头散发正被牢牢的锁挂在其上。
她已经奄奄一息,身上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血污糊成片,仔细一看,上头伤痕累累,皮肉翻飞。
显然,才动过刑。
一盆水哗啦啦往她身上泼,烫得她难受。
苏璃缓缓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知道铁栏杆外坐着个男人,他犹如毒蛇一般盯着她,眼里尽是恨意。
“说!你为何欺瞒孤?”
她呜呜咽咽哭起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活下去而已,我真不是有意的啊。”
“不是有意的?谁给你的胆子,连孤都敢戏弄!”
他一挥手,立马有人拿着刀过来,随后就是皮肉割开的声音。
苏璃恐惧不已,不断求饶,“求你放过我吧,不要杀我!”
那人听了冷笑:“放了你?想得美!快砍了她的双腿,我倒要看她日.后还怎么跑。”
于是又立马有人扛着更大一把刀过来,约莫有齐人高的大刀,当刀锋挥过来时,水牢里光线骤然变暗,她害怕不已,挣扎着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然而这时有人紧紧抱住了她,“苏璃?你醒醒!”
苏璃果真醒来,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床帐,昏暗的灯火影影绰绰照进来。
她再低头一看,有一双大手紧紧箍在她胸前。
“你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璃精神恍惚的朝他看去,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怎么在这里?”
韩湘君眯眼打量她,沉声问:“你做梦了?谁要杀你?”
她额头上冷汗涔涔,过得许久,才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梦中那个要杀自己的男人,此刻正抱着她。
她疲惫的翻了个身,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男人抱得很紧,又问道:“到底谁要杀你?”
苏璃害怕,想起梦里的一切,又想起白日见到他杀人的一幕,情绪崩溃的痛哭起来。
“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你生病了,想必是做噩梦。”
苏璃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说着她想回家。
韩湘君无奈,搂着人哄道:“行,我们明日就回,莫要哭了。”
苏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许是身后男人的体温暖和,她昏昏沉沉的没过一会儿又继续睡着了。
......
次日,天光亮时,苏璃醒了,听见外头人声热闹。
“发生了何事?”她问燕秋。
“呀,姑娘您醒了?”燕秋过来伸手探她额上的温度,“终于退热了,姑娘您赶紧起来换身干净衣裳,您都出了许多汗呢。”
苏璃见屋子里放着好几个炭盆,身上又盖着两层棉被,她费劲的掀开棉被下床,继续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姑娘,公子说今日下山,准备回去,大家都在整理行李呢。另外章小姐听说你们要回去,这会儿过来看姑娘,只不过您没起身,她便与公子在堂屋坐着吃茶说话。”
苏璃点头,愣愣的站着由燕秋给她穿衣裳。
想起一事,又问道:“昨夜我......哥哥过来了?”
说起这事,燕秋神色怪异,她只听说公子和姑娘是兄妹,可昨夜她进来添碳火时,却发现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不过主人家的事她们做下人的无权置喙,遂装作不知,便只回道:“是,不过公子一早又走了,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姑娘呢。”
苏璃了然,那她应该是没做梦,那人果真昨晚是和她一起睡的。
他......这算是关心她???
她拉开门,看见章亦茜在院子里正缠着韩湘君,他似乎想走,却被章亦茜拦住了脚步。
“姜公子,我已经跟爹爹说过我们的事了,缘何这般快就要走了?”
韩湘君一头雾水,‘我们’的事?
“是啊,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何不承认?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他像看傻子似的看章亦茜,“章小姐莫要乱说。”
章亦茜以为他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承认,她故作娇羞了一把,“哼,姜姐姐都告诉我了,你这人......”她娇嗲的扯着绣帕,“你明明就想娶我,还说若是谁能娶到我是好福气呢,你都没去跟我爹爹说亲,为何就要走了?啊,你是不是有急事?没关系,我也可以等你的,我......我愿意嫁你呢。”
“姜沉鱼跟你说的这些?”
听到这句话,苏璃踏出门槛的脚又悄悄收回来,但是晚了,在她开门的时候,韩湘君眼角就已经瞥见了她。
他沉着脸从喉中挤出她的名字,“姜—沉—鱼!”
苏璃‘砰’的一声赶紧关上房门。
韩湘君见她缩头乌龟似的缩了回去,奈何这会儿他有事急着要走,没空找她算账,便对章亦茜丢下一句,“那些是她骗你的,我已定亲了。”
随后也不顾章亦茜伤心欲绝的模样,绕过她就走了。
......
一行人下山时,苏璃发现少了兰英,确切的说她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她。悄悄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她犯了错,被送回上京了。
苏璃也懒得再去打听她犯了什么错,反正她不在就好,她也不想时刻有个跟她作对的人。
因她身子还没好全,韩湘君从山庄里雇了轿夫抬着她下山,因此苏璃顶着他阴沉的脸色坐在轿子上装死,全程不敢吭声。后头章亦茜哭哭啼啼的送他们下山,最后到山脚下了还想送,愣是被章亦儒给拖了回去。
韩湘君上马车前,侍卫匆匆忙忙过来递了封信笺给他,他打开一看,眼里瞬间掠过一抹厉色。
“他人呢?”
“属下失职,陆神医不见了。”
他将信折起来放进袖中,吩咐道:“走吧。”
一众人这才悠悠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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