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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几番讨论和计算之后,考虑到枯水期(也就是冰冻期)和水位最高时桥底部距离水面的距离,两岸悬崖上能当做桥台塔架的树木岩石的高度、到悬崖边缘的距离,何田最后决定建一条跨度5.8米,宽度0.8米的索桥。

桥由六条藤索组成,其中两条为底索,在上面横铺木板,木板上再铺几道竹竿作为桥面——一侧悬崖山下有大片的竹林,把竹子劈成长条比把木头锯成长板要容易得多。另外四条藤索安在桥两侧,作为扶栏。

藤索每根最少要有8.4米长。此外,还需要一些小藤索,在两侧的扶栏上做成x型,会更安全,也能加固桥栏。

两岸的桥台,因地就利,一边的悬崖上有两棵粗大的橡树,另一边的悬崖,则将藤索固定在岩石底部。

他们现在的藤索是绰绰有余的。当年爷爷奶奶为了建桥,真的花了不少时间收集藤条。

快到春分时,何田又制作了一次香。

春分这天和冬至时的天气很像,暴风雪突如其来,一下就不会停的样子。

但是这次,雪下了三天,停了。

雪停之后,何田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架桥那天,何田出门前在放了沙子的陶盘搁在桌上,和易弦并排站在桌后,用一根柏枝点燃香,默默祝祷。

祈祷结束,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赶着大米,带上帐篷、木炭和食物,在悬崖下的林子里开辟一处营地,暂时就住在那里,打算把桥架好了才回家。

凌晨时,易弦听到帐篷外的竹林里“咔啪”一声响,醒了。他知道这是什么猎物踩上了何田设在那里的陷阱。

他转过头,借着帐篷外篝火的微光,仔细看看躺在一旁的何田。

然后,他伸出右手,放在被窝边缘,犹豫了好一会儿,冻得手腕都发麻了,快速地探出手指轻轻沿着何田的眉毛滑了两次。从最弯最高的眉峰到细细的眉尾。再从眉峰滑到眉尾。停在眉尾最淡的地方。被子外面冷冷的,何田的眉毛绒绒的。

他指尖停在她眉尾不动,目光又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嘴唇。

她嘴唇长得十分饱满,可是嘴又很小,睡着的时候放松地微微嘟着,从侧面看,像是在吻一朵看不见的花。

又像是一颗樱桃。

一颗渍在蜂蜜里的樱桃。

为了防止嘴唇皲裂,何田每天早晚都要在唇上涂一种药膏,这让她嘴唇亮晶晶油汪汪的。她还给他了一盒,让他随身带着,随时涂抹。

药膏放在两指粗细的小竹筒做的扁平盒子里,盖子也是竹子做的,盖缘捆一道细细的皮绳,盖子就能严严实实地盖紧。

不管是手被木刺竹刺扎到了,被刀子割破了,还是不小心烫到了,立刻涂上这个药膏;从门外回来,洗碗了,烧火了,洗手后,也涂一次药膏。甚至肚子胀气了,涂上药膏揉一揉,立刻会好很多。

在何田看来,这药膏能治疗各种小伤小痛,刀伤火烫,跌打损伤,还能保持皮肤健康,让你老了不会得关节炎。

不知道她小时候她奶奶是怎么跟她说的,何田几乎是虔诚地信任这个药膏。可里面的成分不过是水獭油脂,蜂蜡,还加了几样草药。闻起来有点薄荷和蜂蜜的香味。

这时,何田的睫毛颤了颤,易弦赶紧把手钻回被窝闭紧眼睛假寐。

他听到何田翻了个身,呢哝了一句什么。

天亮之后,何田开心地发现昨天黄昏时设的夹圈陷阱里夹住了一只雪鸡。

这些鸟类很害羞,只在夜间活动。还有,它们很美味。

何田审视带来的各种食物,最后选中了一颗大白萝卜。她准备做点特别的食物。

吃过早餐,易弦把堆满藤索的藤筐抬上爬犁,带上大米,运到冰冻的河面上。

现在,要把藤索放到两边的山崖上了。

他们在藤索两边拴上皮绳,再在皮绳上栓一块石头。

何田爬到一侧悬崖上,易弦用两根接在一起的长竹竿把皮绳举起来,递给何田。

何田把皮绳固定好,易弦爬上悬崖,和她一起把沉重的藤索拉上来,先松散地用皮绳系在当塔架的两棵橡树上,再爬到另一边的悬崖,重复这个过程,把藤索拉上去,固定在当塔架的岩石上。

之后,两人再返回橡树那一端,把一根根藤索拉紧。

他们还在橡树下做了个简单的绞盘,让大米拉着,绞盘转动,把藤索拉得更紧。

全部六根绳索都固定拉紧之后,日影已经西斜了。

可何田这时的心里光芒万丈,她看着初具雏形的索桥,站在悬崖上对着对岸的森林大喊:“啊——啊——”

这个壮举值得吃点好的庆祝。

从前何田问了易弦,得知他们那里也吃面条,她就计划着什么时候做一次了。

回到山下的营地,何田让易弦先烧开水,自己把带来的面粉用水瓶里的温水混合,揉匀,抓住面团在铁盆边缘反复摔打几次,再盖上一块湿润的布,让面团松弛。

这时,水也烧开了。

何田把那只雪鸡退毛剥洗,取出内脏,切下鸡胸肉,和一小块靠近内脏的黄色脂肪备用。

然后她拿出一颗大白萝卜,去皮,刨成丝,洒上一勺盐,放在盆里揉一会儿,让盐分拌匀,静置十几分钟后,萝卜里的水分就被盐带出来了。

倒掉这些水,把萝卜丝包在一块布巾里挤掉剩余的水分,剁碎鸡胸肉和脂肪,加上一点点面粉,搅成糊状。

坐在开水锅边,何田用一只小勺子把萝卜鸡肉糊挖出一勺,轻轻丢进滚水里,就变成了一个丸子,丸子很快又浮上来,就煮熟了。

一盆馅料全都做成了丸子,放在一边备用。

这时,面盆里的面也醒好了。

易弦把面团重新揉好,交给何田。

她坐在开水锅前,揪起一块面团,拉长,拉薄,拉到面伸长到最长,再拉就会断掉时投入滚水中,再揪一块面团,如法炮制。

她递给易弦一团面,“你也来试试!”

两人像玩耍似的一边笑一边做了一锅面片儿汤,再把刚才做好的萝卜丸子放进汤里,加上一点萝卜干切的碎丁,就可以吃了。

这碗面片儿汤吃下去,全身热乎乎的。

剩下的丸子装在木盒子里,很快冻硬了。

“以后吃火锅的时候用。”何田笑眯眯地说。

剩下的面团被擀成薄片,切成手指宽的条,三五条盘成一团,也冻起来,没时间准备食物时可以直接下在滚水里煮一碗面。当然了,这个手擀面也能放在火锅里,易弦说了,吃完火锅里的菜、肉,最后把手擀面下在汤锅里,面条就能吸收之前在锅里烫过才那些食材的香味,吃一碗这么煮成的面,这顿火锅才算吃得完满了。

吃过一次鱼肉涮锅之后,易弦跟何田说了更多火锅的事。

森林里没有牛羊,但是鱼,鸡是有的,冰河化开后,河水重新流动,林子间的水塘和沼泽再次成为食物丰富的地方。候鸟们又飞回来,在水塘觅食,求偶,下蛋,这时能打到很多的禽鸟,野鸭,大雁,野鹅……河里的鱼虾也更多了。

河虾可以用来做虾滑,林子里又生出很多菌类和野菜,通通都可以用来当火锅的食材。

讨论着怎么做更多美味的食物,虽然帐篷外还是冰雪世界,可是帐篷内,却恍惚间已经闻到春天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让你好好的。”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第26章 竹筒腊肉饭

第二天早上, 何田和易弦去营地附近的竹林砍伐竹子。

大严寒的突然到来和之后上百年的延续, 从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森林物种的多样性。

寒带植物得到更多适宜的环境而向南扩大它们的生存范围,一些温带甚至是亚热带植物在变成寒带的地区存活下来, 曾经是人类频繁活动的地区引进了许多外来物种,也有存活下来的。

何田所在的这片森林就是如此。

除了寒带森林中常见的针叶树木,这里还有大片的竹林, 沼泽边上有一片柳树林, 一直到十月底还绿意盈盈。

竹子的纤维有木纤维没有的一些特点,它们更加柔韧,有弹性, 而且最棒的是,竹子中空,可以用来做很多工具,比如水壶, 水杯、水舀,小盒子之类的容器,打通竹节之后一根长竹子就能当烟囱, 劈开之后能做成竹凳竹床之类的家具,劈得更细的竹篾可以编织各种篮子、筐子、竹匾等等器具。

当然, 竹子还可以当做建材。

易弦告诉何田,他们的城市里有很多河流, 有些河上的桥就是用竹子做的竹索桥,还有些穷人,把一排竹子捆在一起, 放进河里,就是竹排了,可以当船用。

竹子还有个优点,就是中空,砍伐同样高度的竹子要比砍树木容易得多。

倒下的竹子带着竹叶上的积雪簌簌下落,摔在雪地上。

何田和易弦一边闲聊,一边砍倒了四五棵高大的竹子,就在原地锯成一米一米的长段,用绳索栓好,让大米拖着向营地走。

林子间的路并不太顺,走了一段路后,很多时候还得何田和易弦抬着装上竹子的藤筐,在林中移动。

终于返回了营地,已经接近正午了。

何田擦擦汗,取出水壶喝水。

易弦看她双颊红得像涂了胭脂,额头、鼻尖、人中全是汗珠,擦过之后很快又出了一层,知道她是很累了,于是对何田说,“我在这儿把竹子劈了,你去做饭吧。”

何田想想,“也好。我先做上饭再来帮你。”

何田选了一节碗口粗竹子锯断,从竹节边缘大约一指的地方锯开,另一边也如法炮制,就得到两个天然的竹碗,比平常吃饭的陶碗略深一点。

剩下的竹子,她沿着比竹节高两指的地方锯断,这就成了竹碗的盖子。

她抓一把雪放进两个竹筒里,再抓一把干草,擦洗竹筒。

竹子里有一层干膜,还有锯断竹节时的锯末,这下全都被擦净了。然后,她从周围的松枝上取下一些雪,放进竹筒里,再用喝水的铁杯量了一杯米,将三分之一倒进一个竹筒,剩下的倒进另一个,轻轻晃动竹筒,最后,她切了些腊肉,也放进竹筒,再用筷子把竹筒中的米、肉、雪搅匀。

何田在铁锅里化开一些雪水,等水温和手温差不多了,再把竹筒竖直放进锅里,盖上盖,加上柴火,大火蒸煮。

她做完这些,易弦已经在营地边上劈了不少竹板。

他们最后放弃了在底索上铺木板。冬季砍下的木头没有晒干,到了夏季,原本一米长的木板可能只剩下九厘米长。着急铺上木板,只会使桥索变形。

于木头相比,竹子的质地更加密实,缩水率也低,而且,劈竹子,比劈木板要容易得多,通常只要一刀,就能顺着竹子的纤维走向,将它劈从头到尾。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势如破竹呢。

实验了之后,何田决定先用竹板铺好桥底,再逐渐用木板替换。

易弦脚下放了七八块已经劈好竹板,每块都是一米长,手掌那么宽。

何田有一个手摇钻头,她坐在一截还没劈开的竹子上,抓起一块竹板放在膝盖上,在竹板两端分别钻两个洞,然后将两条细藤绳穿进洞里,在洞口打一个结,拉紧。

这样,铺桥的时候,只要把竹板两侧的两根藤绳固定在底索上,一块桥板就铺好了。

又工作了一会儿,何田叫易弦,“我们先吃饭吧。”

易弦擦擦汗,问何田,“我们吃什么?”

“竹筒饭。”

“啊?我们还有米么?”

“还有一点。”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何田早就熟悉了易弦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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