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安又担心又好笑,开着车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转头看他一眼:“你啊,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吗?”
“现在是后劲上来了,比刚才疼一百倍!”
“忍一忍,医院就快到了。”
高奕源想了想说道:“医生不会以为,你家暴我吧?”
郁晚安白了他一眼:“不是疼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高奕源捂着颧骨侧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些亮:“郁晚安,你家暴我就家暴我,我不怕丢人的。”
“你瞎说什么呢,高奕源,你脑子不会被打傻了吧?”
“这点伤不算什么,换来你的心疼也值得了。”高奕源说着,顿了顿,“乔慕宸……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郁晚安像是没有听到他半句话似的:“我才不心疼你,我心疼医药费,你二话不说的就冲了上去,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冲动,我一定不会同意你出来找我。”
高奕源只说了一句:“……他该打。”
郁晚安“嗯”了一声,声音很小。
提到乔慕宸,车内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不少。
郁晚安专心致志的开着车,高奕源看着她的侧脸,又问了一句:“如果,郁晚安,今天乔慕宸没有摔碎那个杯子,打断郁叔叔的话,你会答应和我订婚吗?”
正好是十字路口,红灯,郁晚安踩下刹车,侧头望着高奕源。
“……订婚?”
“嗯,订婚。”
郁晚安一下子沉默下来,看着车外,神情有些凝重。
她和高奕源相处着相处着,突然就扯到谈婚论嫁上去了。
这样的苗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郁晚安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高奕源似乎是开玩笑一样提起过这句话。
她也当玩笑听了。
怎么突然间,这件事就不再是玩笑了?
而且,爸爸也知道了,今天在餐桌上也提起了。
只等她点头。
郁晚安猛然侧头看着高奕源:“我们两个……怎么订婚?”
高奕源反问:“我们两个为什么不能订婚?”
“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啊!”郁晚安回答,“我们之间……不可能。而且,你不等你心里的那个女生了吗?”
最初决定假装在一起的时候,高奕源就说过,他心里有一个还未归来的人。
他要等那个人回来,一起生活。
而郁晚安也早心死,迫于家里的压力,才和高奕源有了这么一段情。
假情,却是真朋友。
高奕源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回来,我想,如果等不到呢?”
“不要放弃。”
“郁晚安,”高奕源忽然严肃起来,“我们这样相处下去,两家迟早会说到结婚上面去的。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也会是一两年后,不会是现在,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
“那假设现在是我们认识两年的纪念日,你会愿意点这个头吗?”
绿灯亮起,郁晚安回过头,重新握住方向盘:“高奕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假设的。
高奕源点点头:“……你说的对。”
凉城别墅里。
又是一天早晨,天气出奇的好,连着几天阴雨绵绵,今天天空终于放晴了。
朝霞万里,阳光灿烂,雨后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让人心旷神怡,心情愉悦。
可是在凉落的房间里,却和外面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是一片昏
暗,黯淡沉重。
窗帘全部被罩了起来,阳光一点都照不进来,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凉落侧躺在大船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纯白的被子盖在她娇小的身体上,看着让人于心不忍,太瘦小了。
她的头发全部散乱在枕头上,凌乱而没有生机,脸色比这白色的被子,还要白上几分。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凉落微弱的呼吸,起起伏伏,如果不仔
细听,根本感受不到。
凉落静静的睡着,一动不动,任凭外面朝气蓬勃,她这里却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凉落已经记不清,她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只知道,席靳南没有来找她,更别说来见她了。
她就一直拒绝进食,哪怕是水,她都没有碰一口。
他真的这么狠得下心吗?他不想见她,就已经不管她的死活了?
这两天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有两次她醒来,发现自己手背上,有针扎过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管家让医生给她注射了葡萄糖,怕她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只是想见席靳南而已,可是她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却换不来他的一丝眷顾。
果然,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凉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却依然紧闭着,不愿意睁开。
二楼的走廊上。
管家急匆匆的在前面走着,医院背着药箱跟在身后,最后面,跟着的是周叔,也是一脸焦急。
“快,佣人敲了几次房门都没有回应,我们马上进去看看……”管家一边走一边说,最后在房间门口停下,“就是这里了。”
周叔走上前,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医生,快去看看太太吧……”
一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透不进光。
医生率先走了进去,直奔船边,管家紧跟其后。
周叔走到窗前,细心的将窗帘全部拉开,外面的光亮这才照了进来,整个房间里这才沐浴在阳光底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凉落的眼睛闭了闭,不太适应。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别人说话的声音。
“席太太这个样子,不能只靠输液来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了,必须进食。”
“她不肯吃,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趁着她睡熟的时候,给她打一针葡萄糖了……”
“医生,你看太太还能撑几天,她不会真的有什么大事吧?”
交谈声在她耳边纷纷扰扰,吵得凉落精神一片恍惚,睡也睡不安稳。
“先打一针再说吧,今天之前必须要进食了,否则……后果谁也说不准。”
然后是一阵哐哐当当的声响,有人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捋高了衣袖。
冰凉的触感让凉落一惊,皱着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医生,然后才是管家,周叔……
“你们……”凉落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你们要干什么呢……”
管家说道:“太太,您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啊!医生先给您打一针葡萄糖,很快的……”
“我不要……”凉落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收回手,缩进被子里,“你们出去。给我出去,统统都出去……”
她竭尽全力的喊着,声音却如同蚊呐一样,微弱得要凑近了她,才听得见她说话。
“太太,这样不行啊。”
“出去,我不要打针……”
凉落往后缩,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头晕晕乎乎的,意识有些涣散。
周叔凑了过来,语重心长的说:“太太,您不打针,可以。那……您吃点东西好吗?您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呢?这是何苦啊……您只有自己了,为什么连自己都不爱惜。”
凉落摇了摇头:“我不吃……”
“太太!”
“席靳南什么时候来见我,我再什么时候吃东西。”凉落虚弱的说,“否则,那就让我死。”
她在这里没有目的的等着席靳南,没有自由没有答复没有结果,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与其被动的等死,还不如主动的找死。
要是她下半辈子,就这样在凉城别墅里,空虚的生活着,她倒宁愿活活饿死,好让席靳南也不好受。
只不过……他会不好受吗?
他只会觉得,他少了一个麻烦吧……
她要离婚,她要见他,她不要在这里了。
“太太!”周叔心疼的说,“您这样跟席先生倔,是讨不了好的。您要是真的想争取些什么,那就养足精神理直气壮的去跟席先生说……”
凉落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周叔,我连他人都没有办法见到,更别说……和他说上话了……”
“但是起码您的身体是好的。”
“这个身体……”凉落笑了笑,自嘲的,又顿了好久,缓了缓,才有些吃力的重新说道,“又有什么用呢?”
管家挤了过来,把周叔推到一边:“太太,既然您还是不肯吃东西的话,那……我只能冒犯了。”
凉落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我说了,我不会打针。”
“我这是为了您着想。先生要是看到您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好交代。”
医生已经准备就绪,明晃晃的针尖刺着凉落的眼睛。
她又往后缩了缩,努力的想要保护着自己,抗拒着医生的靠近,她看向管家:“是不是……你根本没有跟席靳南说起过我的事?”
“太太,您冤枉我了,今天医生来之前,我才给席先生打过电话……”
凉落的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眩晕,她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这样,你现在给席靳南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