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了近半个月,既是刷脸,又是刷好感的,欧阳成可算是松口了。
文灵内心唏嘘,早该猜到,欧阳成这般的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欧阳成看文灵没有说话,挑眉道,“怎么了,不想知道了?”
文灵忙道,“自然是想的。”
欧阳成问:“想知道什么?”
“芯巧,你随娘来。”宋婉清主动开口,对欧阳成道,“你同公主进去说话。”
欧阳成正了正脸色,带着文灵又回了房坐下。
文灵想知道的是,晋帝为何不喜顾浔?
同样是儿子,却如此区别对待。
顾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与故去的晋后有关?对于顾凛的病情她并不关心,可是她知道了顾浔的心结,自然是想替顾浔解开。
欧阳成提起此事,眉头却紧紧的拧了起来。
“一个父亲,不会无缘无故讨厌自己的儿子吧。”文灵眨眼。
欧阳成想起了什么,嗤的一笑,“小姑娘,顾浔是你什么人?”
没有称呼文灵公主,文灵倒是觉得,这样对欧阳成而言,反倒是更好。
文灵顿了顿,珍重道,“若无意外,待顾浔回朝,我当嫁他。”
欧阳成思虑了片刻,挑眉道,“有些事情,不过是不愿被人提起,公主是为了二皇子求一个答案,可是二皇子也许不一定想知道真相。这算不得什么秘密,要不要告诉二皇子,公主可以自己决定,但是我告诉了公主公主想知道的,那公主应该也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文灵眨眼,“怎么了,在自己的夫人那里没能打听到消息?所以只能问我?”
欧阳成面色一僵,看着文灵,有些羞怒,“你爱说不说吧!”
文灵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好一会儿随意道,“我当然是选择公平交易。”
说着公平交易,但是语气上却压了欧阳成好大一头。
“哼。”欧阳成哼了一声,“问吧。”
二人才正式开始交换消息。
欧阳成岂是并没有把晋帝的话放在眼里,说实话,他和晋帝的关系没那么好。年轻的时候,自诩天赋异禀,受神医之名,被晋帝邀请入宫做了太医,那时候欧阳成以此自傲。
可谁曾想当了太医之后才发现,这当太医委实是憋屈。
要毕恭毕敬不说,还要昧着良心说话,不安逸。
但是宫内那么多人,总是有一个特别的,那就是晋后。
晋后对欧阳成十分欣赏,容忍他的性子,而且晋后研究蛊术,试图与欧阳成的医术联系起来,希望能从医术中找到蛊术的解法。
晋帝对晋后十分专情,晋后对欧阳成的欣赏,导致了晋帝对欧阳成的十分不满意,但是碍于晋后,晋帝不得不容忍。年轻的时候欧阳成都能有胆子和晋帝杠上那么两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晋后离开。
那时候顾浔还小,经常缠着晋后,那天欧阳成为晋后配置了一个毒药,此毒是专门针对中了蛊的人,能将蛊人体内的蛊化为血水,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此毒乃是剧毒。当时那毒还未经过试验,姜国的小公主被晋后带着,准备尝试。
谁知道在那个时候年纪小的二皇子就冲了进来,要找晋后。晋后的屋子里放了毒,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刀刀叉叉。顾浔横冲直撞不小心伤了自己,晋后为了救顾浔自己碰到了那毒。
说实话,想起那事儿欧阳成脸上神色沉重了不少。
“我自己研制的毒,却没有办法解,是我的无能,晋后临终前对晋帝说了,不要怪罪于我,但是晋帝觉得此事也有我的原因,不大待见我。晋后走后,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大皇子十分沉默,而二皇子一场高烧也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我才发现,我不仅解不了我自己制的毒,也看不了大皇子的病,而二皇子忘了那个意外,晋帝也准备让他想起来,我就离开了晋宫。”
欧阳成说完,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些悲怆之色。
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原因很简单,顾凛的病情不宜大肆宣扬,二是顾浔丢失了那个意外的记忆,对顾浔来说,仿佛是一段解脱。但是对于记得这个意外的人,心中却始终耿耿于怀,这就是晋帝不愿见到顾浔的原因。因为这个小儿子,他失去了最爱的妻子,每每看见他,他就会想起这段往事,久而久之便是相见不如不见。
文灵听完了真相沉默了很久。
若是真相真的如此,那么晋帝不是不关心不在乎顾浔,他给顾浔最大的关心,就是让人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让人将这个秘密告知顾浔,没有让他活在愧疚之中。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秘密,可以隐瞒十年二十年,但是会被发现的终究会被发现。”欧阳成难得说出这么正经的话,睨了文灵一眼,“还想问什么一并问了吧,过了今天的这个村可就没有明天的店了。”
上一次顾浔要挟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那您既然走了,又为何回来了?”文灵问。
欧阳成看了文灵一眼,眼底满是不乐意说。
但是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竟然对他用了敬称,欧阳成拉不下这个脸面继续拿乔。
他是很想不回来的,可是他心中啊就有一个结,那就是顾凛的病情。他遍寻各地,遇见了宋婉清,二人因为一个病人而相识,从宋婉清那里他听到了自己从未听过的理论,他形容了顾凛的病情,送婉清便告诉了他,这个病很严重。
不害怕任何事情,听起来似乎很厉害。
可是宋婉清却告诉了他这样一段话。
人会因为害怕而做出一些举动,比如害怕失去亲人而挽留,害怕失去生命而斟酌,害怕一无所有而奋斗。害怕会让人思量,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考虑。
可如果一个人失去的害怕恐惧的情绪,那么他其他的情绪也会跟着淡化,因为不会恐惧任何情绪,不害怕任何东西,无所忌惮,而变得越来越淡漠。
欧阳成与晋后交好,晋后是个重情义的人,她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这样的人吗?
所以他回来了。
但是回来的时候晋国局势已变,顾凛久不在皇宫,突然出现他也没有机会再与顾凛见面。而他试图回到皇宫,但是奈何皇宫中已经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晋帝不待见他,从前他声名大振入宫为太医的时候,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自己的师傅,回来后他并未四处宣扬,如今的旁人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却不知道他曾任宫中太医。
“长安知道了,多谢神医告知。”文灵点点头,便并未再多问,再问下去就是欧阳成的私事了。
欧阳成见文灵没有要问的了,身子往前一倾,“那天,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文灵眨了眨眼,“我就随便说说,事情还不一定呢?”
“那!那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你要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欧阳成觉得她就是想赖皮!
文灵将小宝失踪的事情说了一说,欧阳成听后脸色愈发严肃。
“我虽然不知道杜雍生的是什么病,可是小宝失踪的事情,五成与杜雍脱不了干系。欧阳夫人也是医治杜雍的大夫,指不定也会麻烦上欧阳夫人。”文灵道,“不过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恰好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爹,该吃饭了。”
“今日的话说到此,公主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即便是要说,也会斟酌两分。”欧阳成严肃的说了一句,转头就变了脸色嬉皮笑脸的去开门,“芯巧啊,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爹你不是先去厨房看过了吗?”芯巧嘀咕。
“公主可要留下一同用饭。”芯巧站在门口邀请道。
“不用了……”文灵起身。
告别了这一家人,弈雨跟在文灵身后离开了诊所。
回使馆时,弦琴已经备好了午膳,木兮派人来了消息。三日后,晋宫设了年宴,邀请了晋国的文武百官,各圈贵女,她也要一同前往。
在使馆歇息了半个多月,许是因为晋国没有后宫之主,晋帝又无暇处理这些宴请之事,文灵是齐国公主,但也是女子,晋国比起齐国,没有那么多可观看的玩意儿,想来晋帝也在头疼于如何安置文灵,现下反倒是木兮跟着史官见识了晋国的马场,军练等地。
三日后的宫宴是例行的,就如同齐国每年过冬也会宴请朝臣一样。
文灵应下后便让人唤来了容青,询问晋国宫宴的事情。
容青迟疑了两句,“宫宴并无什么规矩。”
文灵再三询问,容青都摇头。
容青走后,弈雨才道,“公主来了晋国半个月了,那晋国国君也没派人来问问公主,二皇子到咱们齐国的时候,太子可是派了使臣,带二皇子出去看了好些呢,这礼数委实也太缺了些。”
“弈雨,晋国和齐国不同。”弦琴听了弈雨的话,厉声提醒道。
“不同?哪里不同?”弈雨看着,晋国除了没有齐国繁华,其他的看起来并无甚区别。
“晋国建国不足二十年,就是和齐国最大的不同。”文灵轻声道。
弦琴笑了一笑,从随行的箱子里,挪腾出一套衣衫,“参加宫宴,公主看看这套衣衫可行?”
文灵看了一眼,那是一套齐国带过来,比较繁复的宫装,稍显隆重。
文灵点点头,“姑姑挑选的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