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前一天,整条吉祥街就轰动了。因为颖王府的下人持着令牌,给整条吉祥街上的绸缎庄、成衣铺的绣娘,都发了邀请。
一共十二家,不管大小,只要在吉祥街上的,家家不落。
拿着令牌的下人们说了,“我们王爷说是一条街,当然就是一条街。”
至于请去的目的,说是给一位姓元的姑娘做衣服。
一时间所有人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同一个——这元姑娘,是谁?
接下来的疑问就是,怎么是元姑娘,不应该是程姑娘么?
很快,前一天彩月阁里发生的事,就被传了出来。当人们知道这元姑娘是一位婢女时,就更不能理解了。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这元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时,颖王府里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元姑娘身体不适,王爷发话:改日。
好家伙,这谱够大,这颖王爷,也是真够宠。
就这样,众人多等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传得全盛京城都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当吉祥街上的绣娘们终于听到王府传话,可以去了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拿上准备好的布样、成衣,用最麻利的速度进了颖王府。
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婢女,能得到盛京城第一的颖王爷如此宠爱。
“诶诶,你们怎么回事啊,我要最好的绣娘,你们竟然拿个学徒打发我。我告诉你,我爹可是江州知府,而我是要嫁给颖王殿下的,你们竟然敢怠慢我?”
吉祥街上的一家成衣铺里,夏雪鸢气得快冒烟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偶然得知,就在她刚刚到达济慈观的当日,齐宣竟然也在,但却错过了,悔得她是捶胸顿足。
因此,一大清早,就催促王氏赶紧进京。
进了京城,还没到别院,夏雪鸢就让车夫带她来了吉祥街。这会儿她憋着一口气,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然后主动去颖王府登门拜访。
她就不信,她堂堂知府小姐,还比不过元瑾汐一个婢女。
而且她爹要拿她联姻,笼络京中要员,据说对方的正妻死了,此时缺个填房。
这种事她可不干,要说权势大,谁能比得过齐宣?只要把名头叫出去了,没人敢娶她,她爹也就只能把她嫁给齐宣。
到时,她就是颖王妃,连她爹见她,都得行礼。哼!
可没曾想,一连进了几家店,都没有绣娘,到了这一家,夏雪鸢终于忍不住,撒起泼来。
店老板闻声走了出来,挥手叫接待的小丫头退下,满脸堆笑地给夏雪鸢赔不是,“姑娘暂且息怒。并非小店怠慢,而是今儿颖王府要给一位姓元的姑娘做衣裳,特意将小店的绣娘叫了去。”
“而且不只我家没绣娘,这一条街上的绣娘就没一个在的,全都被叫进颖王府了。”
夏雪鸢心里正跟元瑾汐较劲呢,一听到元姑娘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元瑾汐算什么东西,一个婢女而已,前几天还在我面前跟条狗似的,今天就敢和我争东西了?我告诉你,赶紧让你家的绣娘回来,本小姐我今天非要做衣服不可。”
店老板慌忙摆手,“这位姑娘可不敢乱说。元姑娘是不是婢女咱不知道,但这次叫绣娘入府,那是颖王殿下的命令,小的可不敢违背。”
“我不管,你不把人叫回来,我就砸了你家破店。连个绣娘都没有,还开什么门,做什么生意。我堂堂江州知府的女儿,要嫁给颖王的人,竟然连件衣服都买不到,你们全家都罪该万死。”
店老板就算再好脾气,此时也有点恼怒。一大清早,本来挺高兴的,结果竟然来了这么个混不吝的玩意儿。
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嫁给颖王?你这样的,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想娶好么?
“姑娘既是要嫁给颖王殿下的人,那又何必动怒,不如直接去颖王府,反正绣娘都在那里,也正好和那位元姑娘一起做衣服。”
“等衣服做好了,互相还能比比,谁穿着更好看,更合适。”
店老板说完,还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夏雪鸢堪称壮硕的身材。
夏雪鸢平时最恨的,就是有人说她胖,她之所以总是看元瑾汐不顺眼,也和她比她更瘦有关。
店老板的话一出口,几乎是让她吃到冒烟。
“你敢说我胖,还让我和那个贱婢一起试衣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砸,不,给我烧,我要一把火废了这个铺子。”
店老板瞬间沉下脸色,“这位姑娘,此处可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方。”
“哼,王法,我就是王法。你们俩个上去,把东西都给我砸了。”夏雪鸢一边说,一边推搡着身边的春花和秋月。
可不论夏雪鸢怎么推,这两人都不动。夏雪鸢傻,她俩可不傻。这又不是江州,哪里是她们撒泼的地方。
春花赶紧劝道:“小姐,我们回吧。这家店看着就不好,配不上您。等改天,让大人把整个盛京城的绣娘,都叫过去,让小姐挑个够。”
“对对,一条街算什么,盛京城里肯定有比这更大更好的铺子。”秋月也随声附和。
“不行,我今天非得要烧了这个烂铺子不可。”
眼看着夏雪鸢是油盐不尽,店老板冷笑一声,向身边伙计使了个眼色。
小伙计立刻一溜烟地跑进后堂。
不多时,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泼妇要放火,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是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明明已经是冬天,普通人身上都是棉袍、毛皮,他却像是在夏天一样,只穿了一件无袖的褂子,还半敞着,露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
此人走到夏雪鸢面前,足足高出她两个头,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她,又掰了掰手指,发生咔咔地响声,“就是你要放火?”
夏雪鸢的嚣张气焰,立刻就灭了一个一干二净。
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头、这体型,她在江州就没见过。还有他说话时,喷出一嘴的羊肉膻气,熏得她直犯恶心。
之前在江州,因为是夏兴昌的地盘,哪怕夏雪鸢叫得再狠、跳得再高,甚至真就把铺子点了,店里的人,除了讨饶,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毕竟夏家势大,一家老小的命要紧。
这也养成了夏雪鸢嚣张跋扈、拿人命当儿戏的性格。
可今天不一样,这人看着那么凶,那么恶,那拳头都快赶上她脑袋大小了。而且看样子,说不定真就要动手打她。
想到那么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夏雪鸢哇地一声,当场就哭了。
这一哭,在场连围观的带看热闹的,全都傻眼。
这怎么还带哭的?刚刚明明叫得那么狠,怎么转头就哭了?
“你们吓唬我,我要找我爹报仇。你们都给我记着,我一定要你们好看。”夏雪鸢一边哭,一边被婢女拉扯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京城里不是没有不知天高地厚来闹事的,但闹事闹到自己被吓哭的,还真是头一份。
那壮汉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店老板,“我有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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