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勤蹲在灶口烧火,方家人吃完饭,嫌这堂屋闷热,便也离开堂屋,或是在院子里玩耍,或是去了村东头乘凉,就剩下李氏碗柜前洗碗。
李氏见四下无人,突然走过来,偷偷的递给方思勤半块草饼子,低声道,“别让你奶看到了。”
“这是哪来的?”方思勤有些吃惊的问道,她记得今晚方家吃的可是野菜汤。
李氏没说话,将饼子塞到她手中,又转身回去洗碗了。
方思勤看着手中的半块草饼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今天吃了烤兔肉,又喝了兔肉汤,眼下她并不是很饿,但推来让去,说不定会让人发现,罢了,左右不过是一块草饼子,自己记下了她的情,以后有机会还给她便罢。
李氏手脚麻利,这食物又没沾油水,她一会儿就洗完出去了。
少顷,方思勤估摸着自己的热水也烧的差不多了,便先舀了一桶洗澡水回房,打算自己先洗个澡。
前几天身体不好,方思勤一直都没有洗澡,只是每天晚上,姚氏给她端一盆水来,让她擦擦身子。
今天她又出去转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如今她闻自己这一身,几乎都要臭了。
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又去将扣在门外的澡盆拿了进来,这澡盆是姚氏从前的嫁妆,平常就姚氏跟方思勤两人用,倒是挺干净,方思勤用水将盆简单的洗了下,这才倒入热水,开始洗澡。
这时下肯定是没有沐浴露的,即使是有一些澡豆之类的类似的东西,方思勤也买不起,不过墙上倒是挂着一个洗澡用的丝瓜筋,可以用来刷洗她身上的污垢。
方思勤并没有用这丝瓜筋,倒不是因为这丝瓜筋太过粗糙,而是因为她身上有很多外伤。
这是那天被方宝轩推进山坑后,被山坑里面的荆棘刮伤了,尽管已经过了七八天,但这些伤口还没好,很多伤口接了痂,新长的皮肉有些发痒,这几天,方思勤总想去抠,不过她死死的忍住了。
小心的避开伤痕,她慢慢的洗着,等她洗完澡,姚氏都回来了。
“你这孩子,你病可还没好,怎么能在这时候洗澡呢,万一感染风寒怎么办?”待她洗完澡打开门,姚氏一边帮她将洗澡水搬出去,一边碎碎念道。
“不会的。”方思勤抿嘴一笑,见姚氏眉宇间有些忧愁,便问道:“娘,您出去打听的怎么样了,爹他没事吧?”
姚氏摇摇头,眼圈有些发红,“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跟你爹不在同一段河岸,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您就不要多想了。”方思勤安慰了一句。
姚氏又是微微一叹,敛下泛酸的情绪,转头看向方思勤,“你说的对。”
“娘,我烧了热水,您也去洗洗澡、解解乏吧。”
“真乖。”见到女儿如此体贴,姚氏心中多了一些熨帖,只起身去堂屋打水去了。
等姚氏洗完澡后,方思勤拿出那半块草饼子来,将它递给姚氏,又将这饼子的来历跟姚氏说了,姚氏一脸感慨的说道:“你大伯娘这人,还是可以的,就是太老实了些。”
“哎……”方思勤点点头,心道:娘,您跟大伯娘又有什么差别呢?
像平常赵氏跟曹氏两人都会偷懒,家里的活计是能省则省,只有姚氏跟李氏两人,会认真的干活,不同的是,李氏干完活说不定还要挨骂,姚氏倒是能反驳两句,但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大伯娘给了你这饼,那你就吃吧。”姚氏将饼子递给她,方思勤却是摇摇头,“娘,我不饿,还是留着吧,反正这饼子这么硬,放个十天半月也不会坏。”
“那也行。”想到今天方思勤也吃了不少东西,姚氏便也没勉强了。
方思勤不吃这东西倒不是因为节俭,而是这东西里面添了不少观音土,吃了对肠胃不太好,吃多了甚至可能会涨死,她宁愿天天喝野菜汤,也不愿意吃一肚子土。
之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她身体也好些了,她相信自己能够找到食物。
不过这饼子好歹也是一种食物,也是李氏的一片心意,扔掉太浪费了,还是先留下来,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说不定还是要吃的。
偏僻穷苦的乡下,晚上并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方思勤母女也买不起灯油,晚上,两母女说了一会话,便躺下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醒了过来,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母女俩打算再去留客崖,姚氏从厨房拿了火折子,又偷了些盐巴,这才揣上柴刀、提着篮子,跟方思勤往山上去了。
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留客崖,姚氏担心昨天采的那些野菜,急着去看,幸好,昨天的那些野菜都还在,只是在石头上摆了一晚上,上面沾满了露珠,不过今天晒一晒,应该就能晒干了。
两母女今日的任务依旧是找吃的,姚氏去找野菜,方思勤则打算将那些木耳给采下来。
今天方思勤身体又恢复了不少,姚氏也惦记着这些吃食,见方思勤要去爬树,便也没阻拦,只是站在树下面严阵以待。
方思勤身体轻小而灵便,不一会儿,便爬上了一棵大树,这爬树的功夫还是她以前跟姚氏上山砍柴的时候学的,因为每次上山,落在地上的那些干柴大都被别人捡走了,要想要获得更多的干柴,只能去爬到树上去。
姚氏不太会爬树,往往看着树上的那些枯树枝而不得,方思勤心疼姚氏,一来二去,就学会了爬树,她可以爬到树上去,给她拽下树上的那些枯树枝。
“思勤,你小心点。”见方思勤已经开始摘木耳了,姚氏担心喊了一声。
方思勤瘦小而有力的腿紧紧的夹住这棵树,一手抓住上面的树枝,一手采起这木耳来,“娘,我爬树的技术您还信不过嘛,来,接着!”
她将木耳扔到地下,姚氏则负责捡,等这棵树的木耳被她采的差不多了,她她便从树上爬下来,再爬到另外一颗树上,如此这番,只将这附近几棵树上的木耳都采的差不多了,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