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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朦胧黯淡的光芒倏一出现,便已经被吸入星渊之中,可谓是转瞬即逝。
然而就在这短暂无比的一刹,凌雪俏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几番,最开始是惊喜,然后是愤怒,眼下则是平静。
平静并非是无作为。
事实上在她压下内心万千思绪的时候便已经飞身而出。
凭借她那能够与神玄境大帝比肩的实力,一念万里已然不值一提,更何况是这小小天城,众人只见流光一闪,凌雪便已经来到星渊入口。
凌雪眉头微微蹙起。
站在这里,她能够感受到其内洪荒宇宙呈现出来的孤寂寒冷与黑暗神秘,以及那仿佛想要吞噬万物的可怖吸力。
站在这里,她能够本能的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
就像站在万丈悬崖之边。
再往前走一步,是充满危机与未知的深渊。
狂暴的吸力化作狂风,袭卷凌雪,令她白衣漫卷。
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凌雪将会怎么做的时候,她却只是停留了刹那,便一脚踏入那片只是看一眼便足够令人头皮发麻的星空深渊之中。
她之所以停留,并非是因为害怕,只是她还没有找到方向,当她于万千浩瀚的星辰中找到了那道朦胧黯淡光芒之后,便不再需要任何踟躇与停留。
她纵身而入。
就像飞蛾扑火。
望见这一幕,无数修士皆是怔怔发呆在原地,许多人不知道那片由神庭大帝召唤而出的星空究竟是什么,又到底通往哪里,不过他们都能够从本能的反应中判断出那片星海,绝非什么善地,若是换成他们,别说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踏入那片星空,便是接近都没有勇气。
血星古庙内,独孤夜闭上了那璀璨如日月星辰的眸子,半晌,一切情绪尽皆泯灭于平静,他喃喃道:“想不到你不要那唾手可得的造化,却为了他掀翻了整个棋盘……你终究学不来我,也罢也罢……”
※※※
神庭大帝眼眸里光芒闪烁,再次抬手一点。
只听得咻的一声,尖锐的令人窒息,仿若一个天地骤然在眼前坍缩湮灭一般,刚才还在众人眼前张牙舞爪的星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有注意到,神庭大帝在将星渊收起的瞬间,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似是受了极为严重的道伤一般。
很显然,即便他身为大帝,想要召唤出星渊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同样,触怒那位尽管修为还在神通,但却毋庸置疑有了大帝之实的女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容小觑。
付出这两个代价的结果,便是令神庭大帝失却了近乎半数的帝王气数。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可丝毫都不简单。
神庭大帝为凌雪设下了一个阳谋,让她在神州称帝与纪无双的残魂之间作出了选择,凌雪选择了纪无双,然而她同样没有令神庭大帝好过,在踏入星渊的瞬间,她已然完成了她的反击,说起来,这一击还是从折剑那里得来的灵感,折剑以因果为线,一剑斩尽轮回,如今她以因果为弦,一步踏碎帝王气数,于四十九位帝皇的眼皮子底下将帝城高高在上的三位帝王重伤一尊。
随着近半帝王气数的消散,神庭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更加如释重负。
按照那凌雪妖孽一般的成长速度,只怕过不了十几年的功夫,神州便再没有人能够压制她,她可不是寻常修士,她是与天道彻底相悖的妖,她迟早会对这个神州的天道产生巨大的威胁,到那个时候,她的存在将会变成比大世之门开启更加令天下恐慌的事情。
如今这般结局,对于神州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他们以最小的代价,送走了这一尊已经逐渐压制不住的瘟神。
不论凌雪之后是死于星渊的哪个未知绝地之中,还是在漫长的星空之旅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些都与神州天下,都与落仙城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一界。
※※※
随着凌雪与那片星空深渊一同消失在天城尽头,许许多多的修士都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唏嘘之感。
堂堂一代妖帝,十数载修道,敲响了帝钟,如今还拥有了与落仙天城三尊帝王叫板的实力,就差进入神帝宫正式封位帝王,然而就在这个只差临门一脚便立地成帝的关键时候,就这样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尽管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却又隐隐有种预感,这样绝代的女子怕是这辈子都再难遇见。
若是将整个修仙界比作一座江湖,旁人的离开,至多只是令这座江湖多了些涟漪,或大或小,然而凌雪的消失却不同,她这一消失,好像偌大江湖都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下来。
赵无极与项飞英二人都猝不及防,心里面蓦然一空,像是被人生生剜去心口的一角,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当众人认出项飞英的身份之后,皆是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同情有怜悯,当然还有几分敬畏。至于一身青衫的赵无极,人们则是有些寻思不明白了,不过也是,天底下流传最多的就是凌雪与纪无双的辗转悱恻传说,再来便是凌雪与项飞英这对师姐弟之间的旖旎暧昧,至于赵无极?了不起知道你还有个曾经半只脚踏入神玄之境的牛气冲天的师尊,除了这个,便真的是一无所知了。
李元仙白衣飘然,他望着那片方才还星空灿烂如今却已然被云海盈满的天际,作为太阿殿的独苗继承人,他拥有底蕴也是深厚的很,即便是星渊,也有所耳闻,因此他很清楚凌雪此番踏入星渊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并没有多少欢喜的感觉,于情于理,若是凌雪一去不复返,他都应该觉得大快人心才是,然而他却有种吾道孤矣的感觉,轻声问道:“她还会回来么?”
虞小娴那双迷人无比的眸子微微一闪,说道:“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李元仙默不作声,没有去嗤笑虞小娴的天真,兴许旁人真的回不来,但那个人可是凌雪,这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女子,因为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薛磊眯眼望着天际半晌,最后一言不发便通过已经被震碎的穹空离开了这处荒古战场。
索然无味。
陈玉霜目光复杂,轻声问道:“那片星空通往何处?”
叶枫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向来对他瞧不上眼的陈玉霜也会问他问题,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那里叫做星渊,可以看作是通往诸天万界的一个入口,里面的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世界。”
一旁的修士听闻叶枫煞有介事的说起,皆是面色怪异,暗道这可是翻遍所有古籍都找不到的记载,你小子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打听到的说法?只怕是为了讨好女人才信口胡诌的东西吧?
陈玉霜却没有不相信,相反她听得很是认真,问道:“星渊里危险么?”
“危险得很,我这半吊子水平的人进去,若是没有专门的法宝,恐怕走不了几步,便已经被星空宇宙中存在的时空碎片碾碎肉身神魂,神通境的帝皇进去,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多就是早点死晚点死的不同,除非那位帝皇身具惊人无比的大气运,那才有希望横渡星渊,前往另外一个陌生世界。”
“那她呢?”
叶枫微微一顿,目光流转着回忆的神光,轻声道:“她啊,她现在已经不能当做等闲神通修士来看了,甚至在神玄一境都称得上造化颇深,像她这样的人物,到了星渊死可比不死难多了,只要运气不是背到一定程度,几乎没有死掉的可能,不过尽管如此,星渊对她而言,仍然是一处大凶之地。”
“为什么?”
“其实与帝皇遇到的情况差不离,因为星渊这个地方委实太大了,中州绵延十万里山河,然而经得起帝王几个呼吸的穿梭?星渊则截然不同,它有着任何人都想象不出来的广阔,十万里中州不够大,那一个神州够大了吧?若是有幸站在星渊中看一眼咱们的神州,会惊觉原来神州再大,但若是放到诸天万界里,终究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现在你该明白凌雪孤身一人闯入星渊,该是多么冒险的事情了吧。”
旁人尽管不信叶枫的话,不过他说的认真,话语中许多地方又超乎神州修士的见闻,就像是听说天方夜谭一般有趣,不自觉便入了戏,如今他忽然停下来,却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内心充满了对那位白衣妖女的深深敬佩之情。
陈玉霜轻声道:“可真是个具有大气魄的女子。”
叶枫眯眼感慨道:“日后我若为了你翘辫子,可不要学凌雪,毕竟你不是她,她这么走一遭,没准真能回来,你也学她来这么一下,我大概就白死了。”
陈玉霜瞥了他一眼,道:“正经不过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