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爱的那个人总是先输,长久的对峙中,许沉凉决定先服软了。
她正要放低姿态,说些什么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这么僵硬,许薄凡忽然抬起了右手。
许沉凉新婚夜被这只手扇过两巴掌,现在那种痛楚和屈辱还记忆犹新,看到这个动作,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害怕记忆里残留的那份难堪重新落到自己脸上。
许薄凡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动手。
他举起右手,却是“欣赏”着手上的戒指。
每天十二点前回家,婚戒必须每天都带着,主卧里必须悬挂两人的照片……这都是那份协议里的内容。
他向来是个最遵守诺言的人,可是却常常有撕毁那纸协议的冲动。
许薄凡将戒指褪了出来,捏在手心里,像对待一个不怎么上心的玩物。
他含着一丝邪笑,冷冷地说:“许沉凉,你知道自己有多能耐吗?跟你有关的一切,都让我有想毁灭的冲动!”
他说完,将戒指随手一抛,丢出了窗外。银色的光在夜灯下划出一道痕迹,落进了院内的水池里。
“怎么样?你不是想要我每天戴着戒指,就像是栓了狗链的狗,在外面招摇吗?现在好了,戒指不见了,我,也戴不了了。”
许薄凡周身的气势如同地狱修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许沉凉。
许沉凉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她抬起眼,瞪着许薄凡。
“怎么,终于要揭下你这副善良妻子的假面了么?”许薄凡充满恶意地嘲笑。
许沉凉低着头半晌,一语不发,过了很久,她才说:“这就是你讨厌我的理由?”
许薄凡没有说话。如果他对许沉凉的看法能用“讨厌”这个词这么简单地概括的话,那他有很多理由,一两句话,是说不完的。
许沉凉转身就往外跑去,外面下着大雨,和多少年前的那个雨夜如出一辙。许沉凉心中不自禁地滑过一个念头,她真是,很讨厌下雨天啊……似乎每次下雨,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来到水池边,试图搜寻戒指遗落的痕迹。但是雨水不停地落在水面上,到处都是泛开的涟漪,加上夜色昏昧,实在是无法看清。
许沉凉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水池。
她蹲下身,努力地搜寻起来。前院的水池经常更换水源,倒挺干净,但是要在这偌大的一口水池里,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并非易事。
许薄凡皱眉,看着这个女人的行径,喝道:“你疯了?”
许沉凉不答,只顾摸寻着。
雨下得很大,劈头盖脸地浇在人身上,许沉凉的身子在雨夜中显得更娇小。
许宅的佣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慌张地拿着披风毛巾和雨伞跑出来,要给许沉凉挡雨,可是许沉凉已经走到了水池中心,除非下水,否则根本遮不到她。
许沉凉看到他们的动作,赶紧阻止道:“别下来,人多了,更不好找。”
这只是托词,许沉凉不想这些佣人跟她一起淋雨、受冷。
佣人只得停了脚步,可是看着自家的大小姐在雨里受淋,又一直弯着腰在水里摸索,实在是不忍。
她们转头向许宅的另一个主人求助:“凡少,这实在是……”
“闭嘴!”许薄凡凶狠地喝止。
许沉凉要作,他就看着她作。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到什么地步。
不知道摸索了多久,许沉凉手中终于握到了一个纤细的硬环。
“找到了!”许沉凉不自禁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双眼瞬间明亮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这口破池子里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许沉凉握着那枚戒指,想站起来,却因为先前一直弯腰低头,血脉不通,冲得一阵头晕,眼前一片黑晕。池底湿滑,许沉凉脚下一扭,整个人就往下倒了下去。 她那个位置,身下有一块尖锐的岩石,眼看许沉凉的额角就要撞向岩石,闪避不及的时候,一个怀抱忽然接住了她。
许沉凉怔怔地看去,许薄凡发丝凌乱,将她牢牢扣在手里,瞳孔尚且是受惊吓的紧缩状态。
许薄凡呼吸轻微地颤抖,接着大吼:“想死就早点说!我挑个时间,不看见就行了!”
许沉凉看着他,忽然眼底一热。
她真是,太好满足了吧。竟然只要这样待在许薄凡的怀里,她就能遗忘许薄凡曾在她身上加诸的种种痛楚。竟然只要看着许薄凡为她稍微慌张那么一瞬间,她就能觉得幸福。
偶尔,脑海中会有一个理智清醒的声音敲打着她:你爱得太惨,太没有原则了。
但许沉凉义无反顾。
爱总是这样,不知所起,无法抑制。
戒指找到了,佣人们纷纷心头大松了一口气,不明白深更半夜的,这两个主人在折腾些什么。但是不管怎样,现在终于折腾完了,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姜茶、毛巾一齐上来,把许沉凉裹得严严实实。有人接手,许薄凡自然乐得轻松,丢开许沉凉,自己上楼洗漱睡觉。
许沉凉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咬唇,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
她没有把戒指还给许薄凡,因为潜意识中有点害怕,如果许薄凡再丢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不顾一切地去找回来。
就像许薄凡对她昭然若揭的厌恶和嫌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即便立刻做了保暖措施,许沉凉在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又同时被雨淋,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这场感冒颇有些来势汹汹,可当事人自己却并不知情。只觉得身上有些酸软,便爬上二楼主卧去休息。
主卧的大床上,许薄凡侧身躺着,背对着许沉凉。
许沉凉苦笑,自从结婚那晚许薄凡因为愤怒,破了对莫笑守身的承诺,也就不再矫情,大大方方地睡在主卧里,而不是另开一间客卧。
反正,他早已修炼了无论何时都能当许沉凉不存在的神功,两个人靠得这么近,会胡思乱想、会心驰沈荡、会难受至极的,只有许沉凉一个人而已。
这恐怕是另一种惩罚的方式吧。
但今天,许沉凉头昏昏沉沉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这么多,尽量不引起大动作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一角,让自己躺了进去。
头刚挨着枕头,就陷入了昏睡,于是许沉凉也不知道,半个小时后,许薄凡的纠结。
许薄凡本来睡得好好的,睡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火热的身子忽然滚进了他的怀里。他在梦中一凛,睁开眼,看见月光下许沉凉额发凌乱,贴在颊边,脸上红扑扑的,呼出的气息贴在他颈子上,灼热烫人。
许薄凡伸手一探,顿时皱眉,不高兴地摇了摇许沉凉:“喂,醒醒。你发烧了!”
许沉凉不省人事,朦胧中感到身边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忍不住哭诉道:“头……好痛啊。”
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给自己揉一揉,却浑身无力,手臂在被子上移动了几厘米,不动了,又陷入昏沉。
许薄凡鬼使神差,给她揉了揉额角。立刻又反应过来,这根本没一点用处,于是翻身下床,端来一杯水和几颗药丸。
给许沉凉喂了几颗布洛芬缓解头痛,又喂了退烧药和感冒药,许薄凡关掉床头灯,嘀咕:“自作自受。”
许沉凉仿佛在睡梦中也听到了许薄凡在欺负她,委屈地瘪瘪嘴,却耐不住粘人本性,还是缠了过去,双手环住了许薄凡的腰,脸贴在许薄凡的心脏下方。
许薄凡的腹肌温热,正好缓解了许沉凉额头上的热度,触感、高度又正合适,像一块量身定做的软玉抱枕,许沉凉抱着就不想撒手。
“喂!”许薄凡有点抓狂,喊又喊不醒,要扯着她扔开,许薄凡又下不去手。
但是身上被她蹭过、被她的呼吸侵染过的地方,都感染了她身上的热度一般,灼烧起来,形成一股热流,涌向下腹。
许薄凡瞪着眼,对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要是没有才不正常。许薄凡对自己重复着,却不由自主地分出心神去感受,和许沉凉胸口相贴的那部分。
许沉凉在梦中不舒服地动了动,膝盖微抬,扫过被子下矗立的顶端。
“!”许薄凡猛地弹起,翻身将许沉凉狠狠压住,手脚禁锢着她的手脚。
许沉凉被弄得有点醒了,勉强睁开眼,半眯着,眼中有氤氲的水汽,慵懒地睐着许薄凡。
月光下,她迷蒙的睡眼不像平常那样清澈,反而带着纯真的魅惑,让许薄凡的呼吸瞬间粗重。
他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欲望,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深夜,身下躺的就是他的妻。
许薄凡眼神一暗,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伸进去游移。
在他的抚触下,迷迷糊糊的许沉凉不自禁发出一声呻yín,像猫似的,挠着人心。
许薄凡的呼吸一滞,月光下,两人对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