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路观察着吴东的神色,准备等他接受了这个消息之后,再跟他详细说说。
然而吴东脸色变了几变,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黄路的肩膀:“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
黄路被他晃得头晕,忙道:“当然是真的!”
吴东二话不说,丢下锄头就往村里跑去!
黄路瞬间傻眼了了,赶紧拔腿追上去:“哎,你跑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东根本不搭理他,跑得越发快了。
黄路:“???”
小伙子年轻力壮,转瞬就跑远了,只留下气喘吁吁的黄路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
岳七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厨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她吓了一跳,从灶头后出来一看,竟然是吴东。
她惊讶道:“东哥,你怎么来了?”
吴东一脸慌张:“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
半个时辰后,村子里的多户人家都被了出来,其中不乏几位受罚的田奴。
人们围着吴东:“什么事儿啊?你咋这么慌张。”
吴东道:“刚才有个邻村的人到我们这儿来,告诉我说,朱州牧是个假官,他不是朝廷委派的官员!”
村民们都愣了:“啊?不说朱州牧是皇子吗?”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吴东皱着眉头道,“可他说的信誓旦旦的,说是消息很可靠!”
村民们面面相觑。
突如其来的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其实信不信也无所谓。一位村民嗤道:“朱州牧要是假的,那敢情好。朝廷派来的全是狗官,难得有个好官,居然还是假的!看来这狗朝廷是要完蛋了!”
众人都噗嗤乐了。
吴东急道:“别笑了!那人说了,因为朱州牧是假官,成都府要把他给革了呢!”
村民们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什么??革了朱州牧???”
“真的假的??”
“这怎么行!”
几个受罚田奴们也没觉得庆幸,反而比别人更慌:“听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来个新官,重新治咱们的罪怎么办?朱州牧这么仁慈的官可不多见啊。”
吴东也是一脸着急。他也不知道万一来个新官,是会赦免他们还是会重罚他们。但如果真的把所有山贼都赦免,这阆州重新乱了怎么办?比起免罪,他更怕天下不太平,兵荒马乱的苦日子他可不想再过了,只想好好把岳七娶回家。
慌张的情绪很快就在全村蔓延开来……
=====
清晨,陆甲的房里挤满了人。
这是他们打压派官兵每日的例行晨会。
陆甲先点了一遍人头,发现少了一人,不由奇道:“小九呢,小九怎么没来?难道睡过头了?谁去他房里叫一下。”
立刻有人上前一步禀告:“小九昨天一晚上没回来,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去他房里看过,他也不在。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事儿了?”
陆甲皱眉:“一晚没回来?小九昨天干什么去了?”
那人道:“小九是负责去厢兵营打探的……”
陆甲想了一会儿,点了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一会儿去厢兵营找找小九。其余人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我今天要去会会城里的富商,看他们对朱瑙是什么态度。”
任务全都分配完了,众人都没什么意思,唯有黄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甲注意到他的反常,问道:“黄路,你怎么了?”
黄路挠挠头,不安道:“我有点担心咱们的计划……我昨天去接触了三个人,有一个人把我骂了一顿,还有两个人跟我说话说到一半就跑了,简直莫名其妙。我心里有点不安……”
“话说到一半就跑了?”陆甲奇道,“为什么?”
黄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昨天的遭遇大致说了一下。
陆甲听完之后,倒是挺乐观的:“那两个家伙没准是听了你说的话太高兴,迫不及待找人分享去了呢?”
黄路一怔。这种可能性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陆甲却没放在心上,道:“大家继续努力吧。等朱瑙这个冒牌货的消息在民间传开,他很快就会失去民心的。”
众人连连点头。
陆甲又交代了几句,众人正要离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人们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闯进来的竟然是徐乙。
陆甲一惊,旋即怒道:“你来干什么?”大家阵营不同,各干各的事,这也不是秘密。但是在对方开会的时候擅闯对方的房间,这就有点过分了。
然而还没等陆甲发脾气,徐乙却已勃然大怒:“陆甲,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陆甲一愣,莫名其妙道:“我干了什么好事?”
徐乙脸色青黑,指着外面走廊,道:“你自己出去看看吧,咱们客栈已经让老百姓给围了!老百姓都嚷着让我们成都府的人滚出阆州呢!”
陆甲:“???”
陆甲:“!!!”
第50章 三连击
陆甲带着人急匆匆地下楼一看,果不其然,客栈门口已经围满了阆州的百姓。
几名成都府的官兵艰难地把守着客栈的大门,不让百姓闯入。老百姓们挤在门口,情绪激昂,人声鼎沸。
“这些成都府的狗官要治罪朱州牧,还要加税!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成都府的人滚出阆州!”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陆甲:“……”
为了稳住人群的情绪,拉拢派的官员们正在苦苦解释:“我们哪有要治罪朱州牧?没有这回事儿,我们只是奉命来送礼的……”
情绪激动的老百姓却不肯相信:“骗人!让你们的长官出来给我们个交代!”
陈武原本还在睡觉,也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下楼一看,顿时吓清醒了:“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徐乙呵呵冷笑,嘲讽道:“怎么回事,陈功曹和陆甲兄难道还猜不出来?”
陈武用力揉了揉眼屎,看清外头的人群,听清外面的喊声,吓得魂飞魄散。陆甲则脸色黑如锅底,不敢作声。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都嚷嚷着让成都府的长官出去解释。然而人们情绪太激动,陈武根本不敢踏出客栈大门。只能赶紧派人去给朱瑙报信求助,自己连忙退回楼躲起来了。
……
陈武的房间里,打压派的官员们齐聚一堂,大眼瞪小眼地听着外面的呼喊声。
“成都府狗官快滚!”
“滚出阆州!永不再来!”
陈武听的面色铁青,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
他起身走到窗口,不敢把窗户开大,推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只见客栈外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跟方才比非但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多了很多。阆州城的百姓们听说了成都府可能对朱瑙不利的消息,都赶来声援了,附近几条街挤满了人,一眼简直看不到尽头。
楼下似乎有人在抬头往上看,陈武赶紧把窗户关上,退回屋内。
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不悦地质问陆甲和他的几名手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跟老百姓说的?怎么就激起民愤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不过在民间传播了一下朱瑙来路不正的消息,怎么会激起民愤?他们也想不通啊!
一人小声狡辩:“没准这是朱瑙故意安排来吓唬我们的……”
立刻有人出声支持:“就是!肯定是朱瑙安排的。他竟能想出如此无耻的招数,令人发指!”
陈武:“……”
这回他没有帮着他们说话,反而指了指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来,你们过来,自己到窗边看看。”
那两人吓了一跳,不安地对视。
“过来啊!”陈武又叫了一遍。
两人只得忐忑地起身,走到窗边,扒着窗户缝往外看,立刻被外面壮观的人群吓了一跳。
陈武生气道:“看到了吗?有男人、老人、女人,甚至还有孩子!你们看看他们的表情,哪个像在开玩笑?”
两人哪里敢细看?一眼扫去,人群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凝重的,百姓愤怒的情绪甚至无须看,只须听,便能感受得真切。
几人都快哭了:“我们真没乱说什么啊。就是陆大哥教的,说那朱瑙来路不正,应该被罢免。还都是找那些受罚的田奴说的……”
陆甲尴尬不已:“百姓本就易被煽动。没准是朱瑙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故意煽动百姓反将我们一军……”
陈武心情无比复杂。
他又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眼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多,烦躁道:“我也希望这是朱瑙安排的。要不然阆州的百姓只是听说我们要革朱瑙的职就闹成这样……短短半年多,他怎么可能如此得民心?”
顿了顿,脸皱成一团:“可就这真算是朱瑙安排的,百姓不被我们煽动,却被他煽动……你们听听老百姓说的,他们是怎么看我们成都府的?他们又是怎么看朱瑙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屋内一片哑然。民心所向,已无需多言。
陈武听着震天的喊声,心中无比沉重。
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多,由于成都府的人一直不敢露面,百姓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守门的官兵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千钧一发之际,人群的喊声忽然小了下去。
不远处,拥挤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一队人马朝着客栈的方向走来。人群中响起喊声。
“朱州牧和厢兵来了!”
“朱州牧!朱州牧!朱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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