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想见钟思远一面这么难。
最终放弃是在一次电影点映后的群访。
钟思远拍了部爱情片儿,主题是青涩的初恋,群访时现场主持人问钟思远“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次,向来不回答感情问题的钟思远破天荒开了金口。
现场人声鼎沸,钟思远端着一张冷峻孤高的脸沉默半晌,气氛逐渐尴尬,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钟思远慢慢说了一句:“他是个很好的人。”
主持人压根没想到能撬开钟思远的嘴巴,发现新大陆似的,很兴奋的追问:“你们做过哪些难忘的事呢?”
钟思远顿了一下,回答道:“每一件都很难忘。”
现场一片哗然,主持人又问:“既然这么难忘,怎么会分开的?”
钟思远声音发沉:“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分手没有理由吗?”
“没有。”钟思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反问道:“想要抛弃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谁都没想到主持人随便一问竟然扯出这么多劲爆消息,粉丝开始尖叫,大喊说:“哥哥值得更好的!”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没想到钟老师这么深情,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走出来呢?”
钟思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轻很淡的说:“过去太久了。”
意思是时间太久,他已经放下了。
藏在粉丝中间的方知行低头笑了笑,然后转身,迎着拥挤的人群一步步走出钟思远的世界。
钟思远喜欢的是那个很好很好的方知行,放下的也是那个很好很好的方知行,不是他,现在的方知行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带着条落下病根的腿,这样的方知行,怎么能再站到钟思远身边?
他们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背道而驰,只是他不肯相信,执着的认为这一切仍然可以挽回。
所谓错过,无关感情浓淡,无关天灾人祸,说到底,还是有缘无分。
钟思远的呼吸颤抖而凌乱,眼底疯狂蔓延的疼痛化开一片血色。
他想回到五年前,回到五年中任何一个时刻。
他不要上那班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不要方知行一次次来找他,又一次次失望而归,不要跟他擦肩而过,不要在采访时说那种无意义的废话。
他不要有缘无分,不要错过,不要放下。
他要和方知行抵死纠缠,谁也不放过谁。
“不会了,”苦痛绵延不去,但钟思远的面孔柔和到不可思议,他轻吻方知行的脸颊,品尝到咸涩的瞬间闭上眼睛,近乎眷恋地说,“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第53章第53章
时间很晚了,方知行肚腹空空,倒干苦水后觉得人又困又饿,他缠着钟思远去给他做饭,自己老爷似的躺在沙发上撸猫。
半晌,钟思远端了碗酸汤肥牛面亲自喂给他。
方知行吃饱喝足更不想动,懒懒的朝钟思远伸手要人家抱他。
得逞了,窝在钟思远怀里扒拉他睡衣领口,有些话憋了一下午,当时怕破坏气氛,现在是要兴师问罪。
“姓钟的,”方知行相当严肃,“我问你个事儿。”
钟思远把他抱回房间,刚放上床,整个人就被拉扯下去,他对上方知行审视的目光。
有点莫名其妙,钟思远:“嗯?”
揪住领口的手轻缓的松开,温热的指尖从丝滑的布料里伸进去,触到皮肉,再往后,微微使劲儿地按在钟思远后颈。
那块骨头上有一个“Q”字纹身,下午的时候,钟思远抱着他异常凶狠,方知行在颠簸中稍一偏头就能看到。
刚重逢时方知行想过,他们分开五年,钟思远又放下那么久,有了喜欢的人,迎接一份新恋情理所应当。
他很不好糊弄的问:“这个‘Q’是谁?别蒙我,说实话我不计较。”
钟思远没有半点被审讯的自觉,深邃的眼底竟然升起几分笑意,他反问道:“吃醋了?”
“啧。”方知行不轻不重的在那字母上拍一下,“我问你话呢,老实点。”
于是钟思远老实作答:“他……长的很好看,性格也很好,对我尤其好。”
钟思远把身上的手拿下来,嵌入指缝,温柔的按在枕头上。曾经被方知行搅着闹着也不肯说的话就这样自然的滚到嘴边,他很认真的告诉方知行:“我很喜欢他。”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比国语更加动听:“我很爱他。”
钟思远的嗓音少有的温暖,方知行猝不及防的睁大了眼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个是……”
钟思远偷袭那双启开的唇,缱绻的亲吻他,然后说:“是卿卿。”
方知行被寥寥几字砸的头晕目眩,熏熏然觉出胸腔一阵滚烫,仿佛被烈酒浇灌过,他清醒着醉了:“什……什么时候?”
钟思远眼中的笑意淡了,他翻身从方知行身上下去,平躺在床上,怔然看着天花板,良久缓缓道:“在韩国的时候。”
那时他以为自己被抛弃,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心底翻江倒海,整个人都疯了。
他爱方知行,又恨他,想见他,想要他,想把他留住。
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他把“卿卿”纹在身上,好像这样方知行就还陪在他身边,可他对方知行的放弃难以释怀,所以纹在颈后,自以为看不见就不会想起,孰知这个决定本身就是可笑的自欺欺人。
他根本忘不了,放不下,连一个小小的字母都能套牢他。
方知行顷刻间明白这个纹身背后的酸楚,他眨了眨眼,蒸发掉湿意。
他们谁都没有错,谁都未曾愧对爱,命运给他们送来一个考验,爱帮他们渡过难关。
方知行拉开钟思远的手臂,枕在他肩膀上:“远哥。”
钟思远顺势搂住他:“怎么了?”
“我也想纹身。”方知行说,摸了摸自己腿上的疤,“就纹在这儿,我想把疤遮住。”
那道疤很长,从大腿到膝盖。钟思远拨弄着方知行的发丝,过来人的口气告诉他:“纹身很疼。”
“我不怕,再疼能有开刀的时候疼吗。”
钟思远用下巴蹭方知行的发顶,又去找他的眼睛:“你认真的?”
方知行点头,认真的说:“这道疤的回忆不太好,我把它遮起来,换上我喜欢的图案,意味着重新开始。”
钟思远看着他:“如果你只是不想要疤,我们去做祛疤手术。”
“不,我不是不想要。”方知行沿着那道陪了他五年之久的疤痕细细的摩挲,“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经历,是我人生的烙印。我不讨厌它,我只是……想看见更好的它。”
方知行轻轻地说:“如同你现在看到的,更好的我。”
任何一段经历都值得被铭记,无论是好还是坏,顽石总要经过打磨才能变成璞玉,那些掉落的边角就是最美丽的成全。
钟思远觉得方知行好勇敢。
但紧接着,方知行又开始犯难:“不过这个疤不太好遮吧,有这么长的图案吗?不会给我纹个龙吧!那我看起来不是很像黑/社会?!”
钟思远晕了:“你还是睡觉吧。”
今年的天似乎冷的更快,晚些时候,外面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直没停过,但方知行和钟思远相拥而眠,都睡的好熟。
钟思远提前做好准备,怕人打扰,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调成静音。
倒是方知行胡乱压在枕下的电话不停震动,他在睡梦中仿佛脑子里安了个马达,硬是把他给轰醒了。
方知行闭着眼把手机摸出来,起床气正浓,不耐烦的问:“谁啊!”
季钏想来已经见怪不怪,废话都不多说直入正题:“你还在睡觉?快起来看新闻,你家钟影帝打人上热搜了!”
方知行霎那间从头凉到脚,像是被冷风穿透,立刻清醒了。
季钏的大嗓门也惊扰到钟思远,正挂在热搜上被暴风雨洗礼的钟影帝睡意迷蒙,懒懒的朝方知行耳边说了句:“再睡会。”
季钏:“……”
母胎solo三十年的苦逼单身汉觉得自己还是别瞎操gay的心,抓紧时间解决自身问题才是真的。
方知行挂了电话,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他打开微博,这一大清早,热搜第一赫然是“钟思远打人”,大概是现在时间还早,很多人还没起床,词条还没开始“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