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顾凛那边没有任何有关合同的消息。
就好像那个他拿走的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方乔偶尔和他对话时提起,也会被顾凛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方乔后知后觉发现之后,也就放弃再问。
反正顾凛想要算计谁的话,挣扎没有用,躺平最舒服。
八月底,方忆入学,老方和方乔一起送方忆去北京。
当时方忆成绩还没最终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方乔曾经在网上看到的有关清北抢状元的段子,在自家上演了。
就是可惜那段时间她也忙,没在家,还是听老方眉飞色舞地和她提起,那两个学校招生办是如何心机倍出,这个邀请全家去北京豪华游。那个减免学费给十万奖学金……
不过方忆心智很坚定,早就选好了,清华的建筑学。
方忆之前没有透露出一点儿对建筑学感兴趣的意思,方乔在知道之后特意找过她一次,让她遵循自己的内心选喜欢的专业,不用为了乔亿的将来担心。
方忆的脸上一贯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喜欢的。既然都不喜欢,那就选个有用的。”
方乔:“……”
方乔:“你说得也有道理。”
把方忆送进校门,老方被几个在北京的老友热情留下,方乔就自己一个人坐了当天晚上的高铁返回南城。
夜里车上人不多,方乔拿出平板看资料。
《十七岁的薄荷雨》初始大纲在第一轮会被影视部和专业的编审挑了很多的问题,基本上要打回去重写。
会伤方乔全程听下来,只有一个感觉:不够戳人。
其实方乔也理解,一开始的短片就是学姐写的,剧情的核心是她自己想的,自己主观的东西就能发挥得更好。
而现在要以选出来的灵感为中心重新写,内核是别人的,学姐需要在别人的思想上重新建立一个故事,大纲写得很顺,故事线也很完整,但就是缺了点儿什么东西。
青春题材的电影,不戳人很难引起共鸣。
学姐又改了一版,方乔看下来,还是觉得不够好。
方乔想了想,发消息给学姐。
[小叮当:你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提供灵感的这个网友,和他再仔细地聊一聊,挖掘一些更多的内容。]
[学姐:可以试试。]
[学姐:如果再不行,你们换人吧!秃头.jpg]
[小叮当:我立刻下单给你买一箱霸王,学姐,挺住!]
车走到一半外面下起了雨,高铁到达南城南站的时候晚点了不到十分钟。
方乔挎着包刚下车,就看到站台上站着的那个人。
今天他少见的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套装,左手拿着一把伞,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打字发什么东西。
站台的灯光黄晕落在他的发丝上,他下垂的睫毛在眼下氤出淡淡的阴影。
方乔的手机跟着“嗡”地响了一声。
方乔也没看,小步地绕了一个小圈,从背后靠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吓他一下。
下一秒,顾凛的手从肩膀向后,将她作乱的手精准地握在手心里。
方乔讶然:“你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吗?”
“你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
顾凛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牵着她往外走。
见她只一个人回来,顾凛问:“方叔呢?”
“被他几个许久不见的朋友留北京了,说晚个几天再回来。”
顾凛领着她下地下通道,声音在通道回音间变得浑厚:“那今晚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方乔没听出来哪里不对,点点头说:“是啊!”
“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
两边地下通道的行人合在一处,瞬间拥挤了起来。顾凛的手突然握得紧了紧,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声音近乎贴在方乔的耳边说:“我害怕。”
方乔:“啊?”
顾凛的声音非常之一本正经:“我怕你一个住,被大灰狼给叼走。”
方乔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你想我去你那儿住?”
“或者我去你那也行,我这么做都是基于对你的安全负责。”
方乔的嘴角上扬,没有感情只有技巧,“哦?是吗?我信了。”
顾凛也不勉强:“你不想去就算了。”
出了高铁站,外面的雨还在下。
顾凛的伞仿佛拿错了,拿成了一个单人的。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方乔的包,两个人挤在一把单人伞下显得有些拥挤。
方乔就不得不主动地搂住顾凛的臂弯,和他贴得近一些。
两个人快步往前走,湿漉漉的雨滴顺着伞的边缘落进来。
走动间两个人若即若离,离开时顾凛的手臂总会不自觉地向她倾倒,伞大片的遮在她的头顶。
靠近时她勾住他的手臂,他转过头,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面颊。
这小小的伞下区域也不可避免的变得闷热又潮湿。
方乔的呼吸都被掠夺。
她有些觉得顾凛是故意的,虽然她没有证据。
终于走到顾凛停车的位置,方乔钻进车里,整个人想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待宰的鱼。
而那个磨刀的人收了伞,坐进驾驶室还在对着她笑,睫毛上缀着一粒小小的雨珠,小泪痣弯在眼角:“才三天没见,我感觉时间像过去了三年。”
“你今天要是不回来,我就要冲去北京了,我票都买好了。”
“我先送你回家。”顾凛插上车钥匙,将车启动。
方乔的心痒痒的,念头只是一动,已经脱口而出:“我们去蔷薇庄园吧!”
说完她的心砰砰砰跳着,指尖都热了起来。
顾凛看她,笑得更恣意:“好,都听公主的。”
——
方乔一直不太喜欢雨天。
出行不方便,浑身总觉得黏黏糊糊的,天气总是发闷,人总是犯困。
今年南城的雨却像是一下就不停,从五月下到八月,少有晴朗的日子。
可今年她发现了下雨天的好。
空气里总是泛着草木的香,清新又好闻。
雨天压过太阳的燥热,今年的夏天不像往年那样难熬。
以及——
她和顾凛之间的每个关键的点,都仿佛发生在雨天。
每当下雨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更加沉迷顾凛……他对这点,好像已经隐隐猜到了,才会一路笑得那么勾人。
车停进地库里,顾凛拉着她从地下电梯上了别墅。
两人是一前一后进的电梯,然后抱在一起出来的。
两颗躁动的心,在雨的冲刷下不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方乔的脑子已经混沌成一片,手臂挂在顾凛的颈后,站都站不住,这辈子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
她的唇在反复的磋磨中麻成一片,他才终于舍得放开她,灼烫的唇顺着她白嫩的耳朵细细密密地落下吻,方乔觉得痒,想要躲闪,他偏头,一口咬在她的后耳垂。
方乔吃痛,他才缓缓松开,安抚地用温热涤荡着方才的疼痛。
情热时连上楼的楼梯都觉得遥远,顾凛抱起方乔按在一楼的沙发上。
沙发是从一个拍卖行拍回来的古董,宝蓝色的丝绒质地,上面是手工缝的串珠蔷薇。顾凛觉得太花哨,回来时一度想让孟识檐把这个沙发扔出去,孟识檐以死相逼不让他糟蹋东西,这才把它留下。
眼下,顾凛倒觉得这沙发留得很好。
宝蓝色衬得方乔本就白的皮肤更加白得发光,花哨的串珠蔷薇,在她紧张时被她抓在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寂静的躁动时分,更添旖旎。
似是心有所感,方乔今天也穿了一件丝绒裙子,胸口的绑带一路系到腰间。
顾凛盯着方乔涣散的眼,牙齿咬着绑带的一段,轻轻拽开。
方乔的喉咙溢出一声呜咽:“别……”
他的动作顿了顿,继而再坚定地继续。
方乔抬起手臂遮住想要遮住眼,被他伸手反剪着,控在头顶。
昏昏沉沉间,突然有一道异样的声音钻进方乔的耳朵里。
她挣扎着:“好像,好像有人。”
顾凛重新压下来,模糊地道:“不会的,专心一点。”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别墅一楼的灯亮起。
有人趿拉着拖鞋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还边打了个哈欠。
方乔浑身僵硬,脚趾都蜷了起来。
顾凛亦是没料到这种状况,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伸手将方乔裙子上的缎带系好。
孟识檐眼睛半开半睁,嘴里嘟嘟囔囔:“大半夜非要吃什么吐司,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他从沙发边上飘过,晃晃悠悠地往开放式的厨房里钻。
方乔手指点了点顾凛的肩膀,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两个人悄悄离开。
顾凛皱着眉,点了点头。
两个人从沙发上小心地起来,厨房那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响,什么东西砸到地上。
随即孟识檐噔噔噔跑了过来,瞪大着眼睛看着刚从沙发上起来还没来得及出门的两人。
“你们——”
被抓了个正着,方乔尬得想要离开这美丽的世界。
顾凛上前半步,挡住孟识檐看方乔的视线,沉着声音道:“你怎么在这儿?”
孟识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面上划过一丝心虚,撒丫子开始往楼上跑。
有人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让你做个吐司这么费劲儿,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好?!”
方乔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好好?”
见到楼上的方乔和顾凛,盛知好眼睛也瞪大,和方才孟识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草莓印花睡衣,和孟识檐身上那件是很明显的情侣装。
方乔的脑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