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真的激怒他,殷冥殃和殷家其他人都不一样,殷家大多数人都是教师,据说老一辈更是太子的教书先生,只不过后来时代发展,在某段时间,教师这个职位受到迫害,不然以殷家这么多年的传承,又何必靠守着老宅过日子。
当年殷家和穆家发生纠纷时,也不用那么无力。
穆家是商政家庭,在十几年前还没严打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只手遮天,穆老爷子的雷霆手段,更是震慑了不少人。
严打过后,穆家已经变得十分低调,倒是这几年殷冥殃的产业拔地而起,已经有压过穆家的趋势。
殷冥殃是真正的商业天才,在没有任何家族底蕴的情况下,自己闯了出来,他在殷家的威望,胜过殷老爷子。
殷家的下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看到老夫人吃瘪,他们又怎么敢继续上前,几个保镖连忙低头后退,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没有。
老夫人也从那一声呵斥中回神,眼眶瞬间就红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她哆嗦着手,指了指容鸢,又指了指殷冥殃,最终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殷舟眼疾手快的扶住人,阴森森的盯着殷冥殃。
殷冥殃垂着眼睛,脸色淡淡,“叔叔,今晚的戏也该收场了吧。”
他的语气里有威胁的意味,若是这场戏再唱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殷舟扶着老夫人,脸上青白交加。
“冥殃,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六亲不认了么?”
殷舟恨穆家,恨了多年。
这种恨就像是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这个女人嫁进穆家,还偏偏成了那人的儿媳妇,她的身上沾染了穆家的污浊之气,她脏!
他的目光转向容鸢,容鸢只觉得冷,恐惧从脚底一路攀升,让她汗毛倒竖。
她在他的视线里,仿佛死了千百次。
人群安静,不远处传来轮椅“嘎吱嘎吱”的声音。
殷舟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朝着身后看去。
在他的身后,一个清瘦的男人坐着轮椅。
他看起来像是西方油画里,安静望着水仙花死去的少年。
大概因为常年没有见阳光,他比同龄人年轻许多,皮肤白,白的仿佛吹弹可破。
容鸢这是第一次见到殷时倾,这就是那个断了双腿的人么?
他看起来只有十八 九岁,双眼安静,充满了死寂。
寻常青年的眼里,有春暖花开,高山暮雪,可是他的眼里,是寒冬,是荒漠。
在此之前,容鸢觉得穆家可恨,可是看到这双眼睛后,她岂止觉得穆家可恨,这样一个满身风华的男人,居然因为穆家,半生都被禁锢在小小的轮椅上。
“爸,堂兄说的没错,这场戏别再唱下去了。”
他的脸上清淡,看向了殷冥殃,“堂兄,你还好吧?”
殷冥殃点头,示意容鸢把自己扶起来。
容鸢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想着殷冥殃说的自己人,难道就是殷时倾?
殷时倾的目光没有在容鸢身上停留,扶着轮椅转身,“跟我来,先去看医生。”
围着的保镖不敢拦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殷舟看到自己的儿子都站在殷冥殃那边,心里难受,嗫嚅着唇瓣,“时倾,你不恨么?冥殃怎么能娶那样的女人......他这是背叛了我们,他明明是我们的亲人......”
殷时倾的身子顿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前。
容鸢扶着人,跟在他的身后。
殷舟就是再不甘心,也不忍心去伤害自己的儿子。
儿子已经失去了双腿,妻子也在房间里关着,难见天日,他不能再和儿子作对了。
他疲惫的扶着老夫人,摆了摆手,“散了吧,把老夫人扶去休息。”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颜沫,“颜小姐,今晚麻烦你了,老夫人喜欢你,你就留下来照顾吧。”
颜沫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心里窝火得要命。
今晚排场这么大,她本以为一定能成功,只要趁机和殷冥殃发生一点什么,她就能上位!
结果一切准备就绪,却因为一个残疾男人的出现,好戏就这么散场了!
她真是不甘心!
她想留在殷冥殃的身边,陪着殷冥殃,而不是留下来照顾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
可是殷舟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强忍着情绪,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而另一边,容鸢已经扶着殷冥殃,来到了殷时倾的住处。
殷时倾在老宅这边有一栋独立的院落,因为他的遭遇,殷家的每个人都很疼他,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
容鸢扶着人,跟着他进门,将殷冥殃放到了沙发上。
“需要我叫医生么?”
她询问道,却发现这个叫殷时倾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搭理她,更没有施舍她一个眼白。
在他的眼里,她是空气,是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堂兄,你忍忍。”
他从架子上翻出一个医药箱,打开后,拿出了消毒和止血的药。
容鸢本想去帮忙的,可她看出来了,这个男人虽然一声不吭,浑身却写满了抗拒。
她也就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去碰壁。
殷时倾的包扎手法很熟练,上完药,用绷带仔仔细细的缠了一圈,“不要碰水,这药是一位老中医留下的,效果很好,不出一周就能结疤了。”
容鸢一直看着殷时倾,发现这个人将绷带的末尾打了一个蝴蝶结。
他和殷冥殃之间,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这是她插不进去的气场。
“堂兄,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倒茶。”
容鸢赶紧站起来,“我去吧,茶杯在哪里?”
可是殷时倾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听到了,只是故意无视。
容鸢纳闷的闭嘴,想弯身去查看殷冥殃的伤势,却因为分心,脚下打滑,直接往后摔去,身后的沙发都被她推了一米远。
殷冥殃吓了一跳,刚想问她有没有事,就听到厨房传来动静,殷时倾推着轮椅出来了。
“堂兄,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容鸢坐在地上,看着殷时倾对坐在沙发上的殷冥殃嘘寒问暖,唯独对真正出了事的她,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