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手机震动了下,屏幕上谈跳出一条消息。
[温灿:黎离,趁我还在京西,下次一定约饭!]
片刻,黎月筝回了消息过去。
黎离,太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她方才都没反应过来。
指尖微微缩紧,黎月筝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掌心居然渗出了一些汗意,潮湿感明显。
呼吸不由自主重了些,黎月筝往下拉了拉衣领,好像这样才能让气息顺畅些。
缓了一小会儿,黎月筝渐渐恢复过来。想要去洗个手,一转身,却撞入另一道视线里。
贺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在她后面那张桌子边,抬眼稳稳地看进她眼底。
心口狠狠一紧,像被人用手掌攥紧。黎月筝呼吸屏住,有瞬间失了心跳,她也看着贺浔,却好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男人面无表情,淡漠的眼神扫向她,审视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唇角平直,双腿搭着,腕骨自然垂在膝盖上,平静到让认觉得不正常。
咖啡厅内的音乐轻缓,暖色调的灯光让每一处都显得温和。可是此刻,黎月筝却觉得气氛剑拔弩张。
半晌,贺浔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也从黎月筝身上移开。
看着贺浔缓缓走向自己,黎月筝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指尖,留下深红的印子。
乌木香萦过来又消失,男人的肩膀擦着黎月筝的身体过去,轻轻撂下两个字,“走吧。”
身后人的步子声走远,黎月筝喉咙微微吞咽,闭了闭眼。
那辆黑色布加迪就停在咖啡厅门口,此刻是下班时间,有些惹眼。
黎月筝快步走上前,伸手拉副驾驶的位置,手中拽空,没拉动。
愣了瞬,黎月筝抬眼看向漆黑的玻璃窗。
下一秒,窗子缓缓降下,露出贺浔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没有看她,只道:“坐后面去。”
男人的话声冷淡,如山泉流动,没有一丝起伏。
路灯透过窗格照过去,只能映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掌。手指修长,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根骨分明。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眼神漠然,让人看不清情绪。
黎月筝没应声,只默默走到后座,顺利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拐入大路,黎月筝靠着座椅,偏头看向窗外。
路灯明灭映照,四散进车厢内。
“你旁边有个袋子,把衣服换上。”贺浔的声音打破宁静,不冷不热地丢过来一句话。
黎月筝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到身侧,这才发现有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
要问的话堵在嗓眼不上不下,想想也没什么必要。
黎月筝看了眼后视镜,男人的眉眼冷硬,黑沉的双眸像沉寂了许久的寒潭,始终平视前方,看着没有分毫波澜。
车厢内的暖气开得热,贴着围巾的耳后微微泛潮。
静谧的车厢内,纸袋翻动的声音清晰。有东西被拿了出来,又轻轻放在座椅上。拉链被推开,先是外套,然后是毛衣,长裤。
衣服褪下,一层层凌乱地叠在后座。
礼裙贴着身体线条,每一处都合身,紧致地勾勒出腰臀和脊线。吊带带子搭在锁骨上,裙摆盖住双腿和脚踝。
黎月筝把头发拨到肩后,双腿搭着,弯腰穿好高跟鞋。
接下来的路程,没人再说话。
车子是直接驶进会所车库的,没经过室外,由赶来迎接的侍者开到停车位。
侍者拉开后座车门,手掌贴在车上沿,躬身等着黎月筝下车。
贺浔已经绕过车身,站在车身旁,见黎月筝走到自己身侧,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
裙子的尺码很合适,每一寸都恰到好处,鱼尾裙裙摆中有层柔软薄纱,交叠映出层次感。银色的裙身在灯光下熠熠,似淌了银河。
黎月筝本就纤瘦,皮肤瓷白,一双眼睛墨如葡萄,眉尾上翘却不显张扬,嘴唇的红色淡,更显得气质清冷。
贺浔喉结微滚,视线在她身上扫了半圈便收回来,“进去吧。”
说罢,抬步就走,黎月筝看着他的背影几秒,也跟上去。
男人的步子很慢,始终和黎月筝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他快一点或者她慢一点,两个人的身体就能贴上。
有几次,贺浔侧脸睨黎月筝,就见她慢慢走着,也不看人。她左手握着右手腕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是没给贺浔扣上去的机会。
除此之外,再无交际。
一直到进了宴会厅,黎月筝才知道贺浔口中的饭局,原来是贺榆书的私人宴会。
自从她回国,还没怎么正式外出露面过。这次私人宴会邀请的基本是她之前在国内的好友,或者和她有工作往来的业内人士,少不了应酬寒暄。
从踏进来的第一步起,贺浔就没再和黎月筝说过话。
知道的,觉得她是被贺浔随手带过来充数的女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榆书公司旗下哪个不知名的小明星。
要上前和贺浔攀谈的人不少,无声挤开黎月筝,把她越推越远。
贺浔被人团团围簇,像是根本没功夫理她被人挤到了哪儿,黎月筝反倒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贺浔把她带到这儿是要做什么,通常这样的场合,黎月筝是作为报道拍摄的角色,现下还有点不自在。
抬眼看过去,贺浔侧身对着她,一只手抄进裤兜,一只手拿着侍者递给他的香槟,看不清表情,不过瞧对面的人奉承的模样,看着倒是相谈甚欢。
而明面上陪她参加饭局的黎月筝被晾在一旁,对比有些强烈。
黎月筝干脆走得更远了一些,坐在远离会场中心的吧台边找清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扭头,姜眠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筝筝姐!”姜眠好像很兴奋,亲呢地坐到黎月筝身边,上下看了看她,“今天好好看噢!”
姜眠靠得更近了点,“早知道你也来,我就和你一起了!”
停顿几秒,黎月筝诚恳道:“我一个人没有邀请函也进不来,是贺浔带我过来的。”
闻声,姜眠早有预料般地点点头,“那你们怎么没在一块儿呀!他人呢?”
边说着,姜眠边四处看,很快在会场中心捕捉到贺浔的身影。
“怎么一个人跑那么远。”姜眠皱眉,小声嘟囔着,“活该转不了正!”
“什么?”黎月筝没听清,“音乐声好像有点大。”
险些被抓包,姜眠赶忙摆手,“没啦没啦,我是在想你一个人玩儿多无聊,他怎么也不陪你。”
闻声,黎月筝微微弯唇,保持沉默。
说什么呢。
难道说,贺浔现在可能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黎月筝。
第44章 假期
吧台的位置偏僻, 也没什么人打扰。
姜眠像是怕黎月筝无聊,拉着她东聊西扯,说了好一会儿话。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把两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入口处慢慢散开, 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出现在那里, 见到贺浔,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妈来了!”姜眠低喊一声,凑到黎月筝耳边道:“筝筝姐, 我先过去啦, 一会儿来找你!”
说完,人三两步就跑了个没影儿。
黎月筝看向骚动产生的来源, 贺浔和贺榆书并肩站在一起,时不时会主动低下头来倾听。姿态算不上多亲密,不过能看得出贺浔对贺榆书的尊敬。
关于贺浔和贺榆书的关系,黎月筝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起初在贺榆书家看到贺浔时, 黎月筝还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 贺浔的母亲早逝, 他对所有贺家人都没什么好感。
看来贺榆书这一家算是例外。
这样想着, 黎月筝都没发现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肩后横亘过来一条粗壮的手臂,手掌压在吧台上,再靠近一点, 几乎是要把黎月筝半圈在怀里,已经超出的正常的社交距离。
陌生的气息覆上来,黎月筝猛地警惕起来,转身向后看。就见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从她身后靠过来, 坐到了方才姜眠坐的位置。
男人身高一般,极瘦, 几乎有些撑不起身上那件西装外套。他梳着个大背头,看起来喷了很多发胶,方一靠近,黎月筝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黎月筝拧起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距离。
然而男人和没有察觉到她的不适似的,边坐下边笑着问了句,“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偏的地方坐着,小姐怎么称呼?”
能来这个场合的人非富即贵,黎月筝当记者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虽然不是什么擅长交际的人,总归也是练出了些本事,一眼就看出眼前这流里流气男人在想什么。
只不过是因为黎月筝是这场合里的新面孔,男人一时摸不出她的底细背景,故而有所收敛罢,没那么直接罢了。
黎月筝往边上侧了下身子,礼貌回应,“我姓黎。”
话止于此没再有下文,黎月筝脸上的疏离明显,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给的台阶,偏偏男人是个脸皮厚的,直接忽视掉黎月筝的拒绝,硬是要凑上前去。
冯天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注意到了黎月筝和姜眠,一掌漂亮到惹眼的生面孔,很难不吸引到他的注意。边上那个姜眠他倒是认识,不过知道她是贺榆书的女儿,又和简家那位太子爷关系甚密,他自然是不敢招惹的。
好不容易等到姜眠离开,他寻着机会上前搭讪,没想到这还是个冷美人。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冯天的兴趣,反而还让他更加兴奋了起来。
冯天拿出名片从吧台上推给黎月筝,“我叫冯天,今儿在这个私宴碰上也是缘分,想和黎小姐交个朋友。”
眼看这是个难摆脱的,黎月筝没了再给他好脸色的心情。
“不好意思,我的同伴还在等我。”说罢,微微颔首就抬步离开吧台。
然而身后的冯天却念头未消,直接追了上去,“黎小姐。”
冯天直接拦在黎月筝身前,目光上下扫了黎月筝一眼,笑容轻浮,“我话还没说完,这么快走做什么。”
黎月筝神色不耐,“我说了,我的同伴——”
“同伴是谁呢?”冯天直接打断黎月筝的话,朝她走得更近了些,“不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