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沈似锦忙是提醒道。
可已是来不及了,梁县令的手指肚已被划出细细一道口子,隐隐渗出些鲜血,这一吃痛,又加之沈似锦说话,这玻璃便落到地上,顿时碎成了无数片。
“这……”梁县令有些窘迫道:“是本官不小心啊……”
马守才这心里着实是痛,这可是他从和胜手里花十两银子买下的,如今竟然碎成了渣,却也不敢有任何不满之语,生怕得罪了梁县令。
“梁大人这个无妨,本就是不祥之物,这玻璃您也看到了,简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您这刚一摸便伤了贵手,这哪里是宝贝,简直是凶器!”马守才语气激愤的说道:“所以,我那可怜的莲花哎……”
梁县令看手里隐约露出的鲜艳,又听这马守才一番慷慨之言,这心里也打起了鼓,转眼看向沈似锦,想听听她想作何解释。
沈似锦道:“大人,这玻璃本就不是成品,我们作坊废弃之物,只因我这下人贪心,将着我要扔的东西卖了,这个无法无天,该死的下人。”
只见和胜磕着头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马守才一听,气道:“什么?垃圾卖我十两?你够黑的!”却仍旧咬住沈似锦道:“出了事便拿下人扛,未免太下作了吧!”
听到“下作”二字从马守才的嘴里说出,沈似锦不由得一笑:“这满城谁不知你马守才?你敢称第二,这县城可无人敢为第一啊~”
马守才被这话噎得半句说不出:“你……”
“本就如此,才刚我家小姐还说要让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召回了这些玻璃,结果你便来了。”草儿插嘴道:“不信可去我们作坊里问问!”
梁县令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有了些底,便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和沈似锦并无关系,看来应审问这个下人!”
本以为抓住了沈似锦的把柄,钓上了一条大鱼,谁知却是个小虾米,马守才怎能心甘情愿,便仍将着事情往沈似锦身上扯:“即便果真如此,可这沈似锦却是这东西的源头,若是她不做,又怎么会出此事?”
说着便跪了下来,义正言辞道:“请大人将这害人之物禁止,免得让他人受害,请大人明察!”
梁县令定然不能同意,这作坊也有自己的一份,便道:“这……此事待本官查明,放心,本官历来公正严明,不过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马守才咽不下这口气道:“可是莲花命悬一线,全是这沈似锦害的!”
此时这县衙外已经挤满了人,都想知道这因玻璃而引出的案子如何断,外人并不知这玻璃为何物,听了马守才的话,便宁信其有,已然当做洪水猛兽。
沈似锦又是对着梁县令拱手道:“大人,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治家不严,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是抛开我这下人不守规矩不说,可这玻璃你既然花十两银子买来,怎么会让一个下人碰?况且,有人拿刀杀了人,难道是刀子的错吗?”
沈似锦这话说的有理,门外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沈似锦再看向马守才,道:“马公子,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毕竟你跟我家一向有间隙,当初你娶了我堂妹三天,就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逼我不得不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来,让她跟你和离,可即使我已经拿出了这么多钱来,你仍旧是不满意,借此事来陷害我!”
众人听到这话,对马守才指指点点了起来,马守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做这事,肯定是陷害沈掌柜。
“你血口喷人!”马守才指着沈似锦骂道。
梁县令闻言一拍惊堂木,一旁的师爷便大叫道:“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解释一下吧。”梁县令冷冷的说道。
马守才眼神闪烁,道:“我是让她拿着擦一擦,反正你这玻璃害了我的下人,现在还在那医馆里呢,我刚才的话她也都应了,这梁大人您也是看见了,而且还因此而受伤呢!”
见着事情有些不好,马守才忙是拉上了梁县令,梁县令骑虎难下,只得点了点头,看向沈似锦,道:“沈似锦,你有何话要说?”
沈似锦亦是看向梁县令,梁县令本来还很是担心沈似锦,毕竟虽然他跟沈似锦交好,但是也不能够偏袒沈似锦太明显,可是见沈似锦一副不疾不徐,胸有成足的模样,他便放心了许多,只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马守才,你说我卖玻璃给你,是为了杀害你的下人,那你故意将这玻璃带到公堂之上,甚至让梁大人接这玻璃,是不是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我……”马守才没想到沈似锦竟然如此能言善辩,三两句竟然将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登时吓得面无人色。
梁县令当即接住了沈似锦的话,手持惊堂木,忽的一拍,用手指向马守才道:“你这无耻之徒,还不束手就擒!”
马守才吓了一跳,忙是乖乖跪了下来:“大、大人,小人不知犯了何错?”
梁县令将一道令牌扔下:“杀害朝廷命官还不算错?来人,先打二十大板,我倒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是谁派来的,竟然想要伤害本官。”
衙役拿着板子便擒住了马守才的胳膊,便要拖下去。
马守才忙是叫道:“大、大人……”
草儿看着沈似锦悄声道:“小姐,梁大人未免偏袒的太过明显吧?”
沈似锦“嘘”了一声道:“并非如此,只是这马守才作恶多端,如今竟还敢在大人面前耍了心思,这是他应得的。”
见着梁县令一脸冷漠,马守才肥胖的身子忽然挣脱了衙役的手,跪在地上大叫道:“大人、大人……我说,我全招了!”
梁县令见此方让衙役后退,看着马守才问道:“速速说来,若是再有一字欺瞒本官……”
马守才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慧眼如炬。”
“废话少说!”梁县令绷着脸道。
战战兢兢的马守才道:“小人发现这玻璃甚是锋利,便用着划伤了莲花,只为嫁祸给沈似锦,断然没有要杀害大人的意思啊……”
县衙外的人一听,不曾想竟是恶人先告状,便骂起来马守才:“这马守才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大人应把这恶人关入大牢!”外面民心沸腾,这马守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看他不顺眼的人多着呢。
“多亏了梁大人还民女清白,梁大人真的是青天大老爷,有梁大人在我们宜宁县,真的是我们宜宁之福。”沈似锦适时的说了一句,然后振臂一呼,道:“拜见青天大老爷。”
“拜见青天大老爷!”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不明所以的跟着沈似锦一起拜倒。
梁县令挥挥手让众人起来,然后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问道:“本官问你,为何如此狠毒?”
“这……”马守才迟疑道。
“快说!”梁县令毫不给马守才喘息之机,追问道。
马守才被这响声震慑,生怕在惹了梁县令生气,忙是一口气说道:“听这沈似锦要做玻璃,我怕她抢了我生意,且之前我娘子一事,让我这在县城里已经抬不起头来,新仇旧恨加一起,我便心生此计……”
说完喘着粗气,不知是说话过快,还是吓破了胆。
“大人真是断案如神,”沈似锦恭维道:“让小女子佩服。”
公堂外的一众人拍手叫好,却是突然有一声冷哼声传来,“果然是官商相互,以谋害朝廷命官吓唬人,我还以为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呢!”
“是谁!”听到外面有人的喧哗,师爷当即吼了一声。
“是我。”一个读书人站了出来,他身着长纱,手拿折扇,他听到师爷的声音倒是也不恼,只大大方方的站了进来,道:“我看县太爷是跟这位姑娘一唱一和,或许两人早有勾结也说不定呢。”
“哼,我看你才是蝇营狗苟,跟这马守才有勾结,方才县太爷之所以应承我的话,只是大人看穿了马守才的阴谋,所以用此计谋逼他说出真话而已。”
“这是真话?他若是不承认,那岂不是要被担上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这罪名可是抄家的大罪,与其这样,还不如承认了去。”读书人冷冷说道,昂首挺胸的模样,好像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不知所谓的年轻人!”沈似锦冷哼一声,道:“方才这莲花割伤的可是手腕,我想要问你,谁用手腕拿东西?还是说她左手拿玻璃,割伤了自己的右手手腕?若是如此,那是自杀!梁大人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才故意吓唬马守才的,却不曾想,来了你这样一个读书人,目无长官,不懂礼法,自以为是!”
读书人没想到这层缘由,闻言脸色涨红,只躬身同沈似锦一拜,又朝着梁县令的方向重重一拜,道:“是小生的错,大人明辨是非,小生佩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知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装作一副大方的样子,道:“年轻人,能够敢于质疑,这很好,但是,在质疑之前,也要动动脑子,想想为什么。”
“大人教训的是。”读书人连忙躬身。
众人听到这话,却越发是佩服梁知县了,一时之间,青天大老爷的称呼是越发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