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内的大红罗裙叠的平平整整,就犹如一块四四方方的血豆腐一般。
虽说没有走到近前仔细观看,刘辩却还能看出这套罗裙的用料,定是极好的丝绸。
罗裙衣料表层光鲜,在阳光下,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其顺滑的感觉。
朝罗裙瞥了一眼,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对貂蝉说道:“公主亲手裁制,想来这件罗裙定是极好的。”
“殿下身为男儿家,何时也懂得罗裙好坏。”听到刘辩所说的话,貂蝉抬起嫩葱般洁白的手,以手背掩着小嘴轻笑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殿下即将大婚,应是极忙,本公主便不叨扰殿下,且去寻管将军了。”
“恭送公主!”貂蝉说要去找管青,刘辩抱拳躬身,保持着向她行礼的姿势,道了声恭送。
从刘辩身旁走过,貂蝉又俏生生翻了刘辩个白眼,这才带着两名随身侍女,径直向管青的住处去了。
目送着貂蝉的背影,直到她走的远了,刘辩这才吁了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王柳等人说道:“随本王去看看一应事务可有齐备。”
立于一旁的王柳等人得了吩咐,纷纷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向后园主路去了。
刘辩大婚的消息传了出去,冀州袁绍辽东公孙度等人均派出使者前来道贺,就连淮南袁术和徐州陶谦,也都派来了使者。
自打重建之后,一直以来便是外来商贾云集的洛阳城,竟是因刘辩要迎娶管青,而引来了许多豪雄的贺喜队伍,一时之间,比平日又多了几分热闹。
太阳刚刚落下西山,尚且挂在西方的天尽头,刘备引领着关羽张飞,带着队伍到达了洛阳城门外。
驻马立于洛阳城下,刘备抬起头朝门头上看了看。
斜阳的余晖铺洒在城门头上,给城门上方小篆体的“雒阳”两个字,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先是看了一眼城门头上的大字,刘备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城门外的几名守门兵士身上。
那是几个洛阳军偏营的兵士,他们身上穿着大红战袍,皮甲擦的铮亮,手中持着的盾牌和短矛,也是鲜亮如新。
洛阳军偏营的将士,头盔上不像主力官兵那样镶着大红缨子。
他们的头盔光秃秃的,顶端没有任何装饰,给人一种看起来并没有主力官兵那么英武的感觉。
可纵然如此,守门的几个洛阳军那身鲜亮的衣甲和脚上洛阳军的制式皮靴,却还是让跟着刘备来到此处的百余名卫士馋的直吞口水。
各路豪雄对大军装备都很是重视,尤其以洛阳军的装备,又最为精良。
曾经和洛阳军并肩作战的关羽,很是清楚洛阳军主力以及三卫的装备精良到何种程度。
看见守卫城门的几个洛阳军偏营兵士,关羽倒是没觉着什么,刘备心底却是暗暗赞叹洛阳军果真富裕。
皮靴,在眼下的工艺来说,制造是极其困难,寻常富贵人家,能有一两双,已是难能可贵,可是洛阳军就连一个普通兵士,都穿着这种可谓奢华的靴子。
望着守卫城门的几名洛阳军,刘备小声向一旁的关羽和张飞说道:“若是我军将士,也能有着这么一身装束,那该多好……”
“兄长眼下尚无久居之处,麾下将士军饷多是不济,如何还能在衣甲上太过奢华?”刘备刚说出一句满满都是钦羡的话,一旁的关羽就兜头泼了盆冷水说道:“此番来到洛阳,还望兄长以大局为念,莫要再说那种不肯接受赏赐的话来……”
“二弟说的是!”骑在马背上,点了下头,刘备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先一步向城门走去。
“站住!”刚到城门口,一名守卫城门的洛阳军军官就拦在了刘备面前。
军官拦住去路,刘备连忙勒住马,跟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等人也都将战马勒住。
假若守城门的兵士是当初随刘辩讨伐公孙瓒的士兵,定然是会对关羽有些印象,虽说印象不会太深,却也不会见了这红脸将军而不认得他。
可守着城门的官兵,并非洛阳军的主力兵士,而是专门负责城防的偏营官兵。
从未出外作战的偏营官兵,自然不可能认得像关羽这种尚无名望,也无地位的野出身将军。
拦在刘备等人身前,那洛阳军军官微微拧着眉头,将刘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刘备问道:“你等何人?因何入城?”
“中山靖王之后,平原令刘备,听闻洛阳王殿下大婚,特来道贺!”听得那洛阳军发问,骑在马背上,刘备抱拳朝那军官拱了拱,对他说道:“还望兄弟容我等入城!”
“说是平原令就可以了。”洛阳军显然对刘备这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很是不待见,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话,扭头朝身后的几个兵士喊道:“检查一下!”
站在城门处的几个兵士得了那军官命令,纷纷上前,将马车上的箱笼一个个的打开。
箱笼里装着的,都是一些锦缎丝绸,还有一些甚至是特产山果。
挨着一辆辆的马车走过去,看着箱笼里装的锦缎和山果,洛阳军军官虽是没有说话,可牵起的嘴角,却流露着一丝鄙夷。
守在城门处,前来道贺的各路豪雄使者是见的多了,这几个洛阳军倒是还真没见过像刘备这样寒酸的。
莫说没有金石玉器,那些丝绸锦缎,若是放在洛阳王府里,恐怕也是只能给侍女裁制衣衫,更不用说成箱成箱子的山果。
虽说军官露出鄙夷的神色却并未说话,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见了他的表情,两眼顿时一瞪,看样子就要发作。
与张飞并骑而立的关羽,见张飞瞪眼,连忙伸手朝他的衣襟上扯了扯,向他摇了摇头。
衣襟被关羽扯了扯,张飞扭头瞪眼望着关羽,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关羽又朝他使了个莫要惹事的眼神。
关羽也是个从不怕惹事的主,能够连续两次阻止张飞发作,张飞也是对惹了事之后会怎样有些没底,于是只好瞪眼看着那洛阳军军官,强忍下怒气。
“请众位下马!”检视了一遍箱笼内的礼品,军官抱拳朝刘备等人拱了拱,对他们说道:“洛阳王有令,任何人进入洛阳,不得策马于街市上奔走!”
“呃!”听了那军官的话,刘备愣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随后便翻身跳下马背。
刘备身后的张飞关羽,见刘备下了马,也只好跟着下马步行。
待到刘备引领这支百多人的队伍走远,守卫城门的一个兵士凑到那军官身旁,小声问道:“我等守卫城门,也是多见各路豪杰送来礼品,向来无有检视如此细致,因何……?”
“各路豪杰送礼,所来之人皆是衣衫光鲜!”扭头看了那兵士一眼,军官撇了撇嘴,对他说道:“可你看刚才那队人,衣衫褴褛,谁晓得来到洛阳究竟是送礼还是意图对殿下不轨!”
听了军官的一番解释,那兵士连连称是,与另外几名兵士又闲扯了一番刘备的寒酸,才各自站回门边的岗位去了。
洛阳王府,是在过去的皇宫旧址上重建,其气势虽说没有昔日的皇宫那么宏伟,却也比以往的皇宫小上不了多少。
是以刘备等人进了城,根本不需要向人询问洛阳王府所在的方位,也是能够寻到路。
街市两侧店铺罗立商贾云集,在一些相对宽敞些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外地商贾正和本地官商讨价还价商议当街做着买卖。
往来于街市上的人群,头挨头踵接踵,每行进一步,都可能与别人相互擦到身子。
赶着马车的十多个车夫,上了这条街道,驱赶马车时也是极为小心,生怕哪匹马儿犯了犟,在这满是人的街道上惹出祸事来。
“昔日洛阳曾被董卓一把火给烧成了焦土。”见到眼前这派繁华景象,刘备不由的向与他并肩走着的关羽和张飞说道:“想不到没用几年,洛阳王竟能将一片废土治理到这步田地。”
在城门口被守门洛阳军惹了一肚子火的张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了哼了一声。
而关羽则是点了点头,像刘备一样看着街市两侧,虽说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已说明,他对刘备所说的话很是赞同。
挤过了大半条街道,刘备等人终于挤出了最为热闹的地段。
从身旁经过的人已是比方才少了许多,刘备回过头,朝他们刚刚挤过的那段街道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夹杂着无尽钦羡的笑容。
“敢问来者可是刘使君?”刚扭过头,带着队伍正要继续往王府方向走,刘备的耳中就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刘备听来很是陌生,至少他对这个声音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听到有人唤他,刘备扭头朝四下看了看,四周都是往来的行人,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在唤他。
“敢问来者可是刘使君?”就在刘备几乎以为他是产生了错觉根本没人唤他的时候,又是一声询问,从不远处传进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