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街彦祖
这是陆以北还穿着开裆裤在牡丹街的老街上乱跑的时候,街坊们开玩笑给她起的外号,那时候她的确生得可爱,唇红齿白,脸蛋儿肥啡嘟的,比起那些耍幼儿童模也不连多让,端的是个优质男神坯子。
只可惜,她后来长残了
虽说现在陆以北也不丑,但仅仅算是眉清日秀,比平均水平高那么一点而已,早就没有人叫她那个外号了,恐怕连那些戏称的街坊们都忘了。
所以,陆以北听见江蒿说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外号,危机感陡然强烈。惊了!
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竞然暗戳戳地,把我的这种背景都调查出来了?在这么放任她调查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搞不好,等到她从怪谈聊天群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会找我清算了。
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着,摇了摇头,决定先把眼前的情况糊弄过去再说其他,“牡丹街彦祖?没听说过,但是像这样的花名,在我们地下人间会所倒是有很多。“
“什么,长寿路徐坤啦、团结乡克里斯·埃文斯啦、蛤蟆屯小栗旬啦,各种各样的都有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见见他们?保我的名字,酒水八八折哦!”.
….….”江工蒿盯若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不必了,我见过地下人间冠希,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货色,我没兴趣。”
看样子,她是在故意隐瞒了,她家老宅就在牡丹街,家里也是开饭馆的等,有没有可能真不对,不对,陆以北跟大叔看上去虽然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是性情也差得太多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种英雄似的人物,怎么会有这种又怂又嘴碎的儿子呢?
江篱腹诽着,表情一秒钟正经,”既然你不知道,哈们就连说说别的事情吧?比如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利用唢呐干扰口弦琴的声音,就能影响那个怪谈的能力呢?“
“这个啊?“陆以北筝撇嘴道,“”这个说来话长”“那你就长话短说。”江l打断道。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陆以北耸耸肩,指着桌上的空碗道,“你都吃了两大碗了,我还饿着肚子呢!至少让我再煮点儿东西,然后边吃边说吧?“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江蒿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但是,你不觉得,一个人吃饭,怪寂窦的吗?“陆以北,“…
懂了!还要是吧?
你想吃你就说想吃,搞那么多拐弯抹角的暗示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位姑娘今天到底那根神经搭错了,搞得像是被顾菡茜上身了似的-——-
半个小时之后,晚饭结束。
陆以北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一边喝着从邻居家”借”来的铁观音,一边忍不住发出感叹。””舒坦,舒坦啊!从别人家白媒来的食材,就足好吃!“
江篱一脸嫌弃地盯若她,坐在了她的对面,幽幽道,”那么现在,可以说说正事儿了吧?”
“我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调查了幸福小区的各种档案,以及非正常死亡人员的信息,里面根本没有涉及口弦琴的资料,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以北抿了一口热茶,慢悠悠道,“有些事儿,不是只有通过资料和档案才能晓得的,多听听长者的经验,没有坏处,学着点儿”
陆以北说着,见江菌的脸色沉了下去,到了嘴边那句”臭妹妹”终究是没敢说出口来,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她这几天打入花城老年天团的经历。
“这事儿,得从三天前,我在某荼馆喝茶时,跟一位长者闲聊开始说起…”———-
陆以北口中的那位长者,名叫唐尧,住在牡丹街南边,年轻时跟时常在牡丹街北边天桥上摆地摊的刘半仙一起,合成南唐北刘。
刘半仙出名靠的是他那一手有问必答的算卦手艺,而唐尧则被街坊们称作唐打听。
他作为一名花城土生土长的街溜子,在花城瞎混了四十多年,虽然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儿,但是平生一大兴趣就是看热闹。
他年轻的时候,听说什么地方有怪事儿,限着几十里地,都麦踩着自行车去看看。那股劲头,要是放现在,有三十条命都不够怪谈杀的。
长年累月下来,只要是发生在花城的老故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在往常,想要问他些什么,只需要请他吃上一顿饭便可。
但是
人年纪越大,很多时候,脾气就会越发的古怪,陆以北找到他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开口-——―
”等等,既然他不肯开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江蒿打断道。陆以北白了一眼江蒿道,“你往下听不就知道了?”
“事实上,他那个人特别贪小便宜,我听说,他曾经有过,吃白助餐为了吃回本,吃到撑得送去医院洗胃的经历,类似的事情还不止一次。”
“懂了。“江菌微微颔首,“你请他吃自助餐了?“
“你懂什么啊你懂!要是能靠自助餐搞定他,我就不用花一整天的时间跟他耗着了!“陆以北道。“我就是单纯请他喝茶而已,只要有人请他喝,他一定会喝的。”
“喝荼?“江蒿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茶喝多了,不是得上卫生问吗?我只不过是把茶馆周围的卫生问都给反锁了,然后等他每次想去卫生问的时候,我就碰巧出现在里面。“
陆以北解释道,说话间,刻意在”碰巧”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过程我就不再赘述了。总之他喝到第十七杯茶的时候,总算是交代了。“江蒿,“””
交代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啊!
虽然有了唐打听给陆以北指了条明路,但是想要获得完整的,有关于幸福小区往事的信息,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再接下来的半天里,他又经历了,帮王大妈买菜杀鸡、替张大爷接孙子、辅导朱大姐女儿功课等一系列,仿佛新手村循环任务似的糟心事儿。
那些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对他这个工具人,使用起来,根本不遵守工具人三原则。
当他快要累成一条死狗的时候,任务链终于来到了末端,而等着他的正是花城老年天团——夕阳红秧歌队。陆以北在去到中心公园,接触到夕阳红秧歌队的大爷大妈们之前,本以为会花一番功夫跟他们套近乎。毕竟,三年一代淘,五年一鸿沟,差了几十岁,那代沟都快赶上西天取经全程了。
然而,谁曾想,他刚凑过去,就被某大爷给拦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娃?对,就是说你呢!过来帮把手,帮我把音响器过去一下!“陆以北,“…”
你大爷不愧是你大爷,使唤起人来,就跟使唤白家孙子似的,完全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赶脚。
在被呼来喝去使唤了半天,又硬着头皮相了几次亲之后,陆以北终于成功的打听到了有关幸福小区的传闻-———
江蒿听到此处,忍不住轻声赞叹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在这之前,白开早就跟司夜会建议过,派人去民间收集花城的各种怪谈传说信息,但是这个过程一点儿都不顺利。
被派去收集信息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在大爷大妈们难以满足的无理请求和仿佛永无止境的唠叨攻势下,没有人能够坚持超过两天。
但是陆以北
江蒿看向身边絮絮叨叨的少女,突然想到了倒霉的唐打听,微蹙了一下眉头。希望老人们没事儿。
“小意思!“陆以北摆摆手道,“我想,你调查的那些资料里面,恐怕没有告诉你,幸福小区这块地,之前是-座戏院吧?”
戏院?“江蒿愣了一下子,”什么时候?“
“一百多年前吧!“陆以北撇撇嘴道,”那时候正是战乱年代,这种小戏院,恐怕也不会留下什么记载,告诉我的那个阿婆都九十多了,她都是从她长辈那里听来的。”
“阿婆口中那座戏院,演的是川剧,而他们家的戏与别处不同,由于靠近少数民族地区的缘故,伴奏之中,加入了很多少数民族乐器。“
“其中就有口弦琴,再结合一下,悬赏描述的内容,我就断定,幸福小区里的怪谈,恐怕跟那个戏院有关。”江蒿若有所思地盯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询问道,“那个戏院后来怎么了?“
“我记得,幸福小区修建之前,这里一直都是一片破旧的民房,更早之前,甚至直接就是一片荒地。”“那个时候也没听书过这里出现过怪谈事件。“
“后来被烧了。“陆以北道。
“阿婆说,戏班子里的人,为了保护来不及撇离的孩子们,在戏院地下挖了地道,敌军杀过来找不到人,一怒之下就把戏院给烧了。”
”者烧死在地道里了?“江蒿试探着询问道。
”幸福小区是三年前才修建的,在那之前,黑夜就已经开始变得漫长。”
“按理说如果地下埋在几十具被烧死的尸体,再加上当初那种脏乱差的环境,早就该闹怪谈了。”
“的确闹过。”陆以北摸了摸鼻子道,阿婆说,在她长辈小的时候,这一片儿的确闹过怪谈,而且她的长辈就是亲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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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被烧掉之后,现如今幸福小区所在的这一片地方附近,便再也没有人居住过了。一两年后,这附近就只剩下了一片破败的屋舍和丛生的荒草树木。
阿婆家里的长辈李阿牛初次来到花城,是逃难逃到此处投靠亲或的。
然而,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就可能不在人世了,加上通讯手段落后.
当李阿牛来到花城之后,四处寻觅了一天也没能联系上他家的亲戚,天色渐晚,只能被迫来到了这些荒废的屋舍,准备凑合一晚。
深夜的荒废屋舍格外恐怖,周围没有一个人,李阿牛想起了一些小时候听说过的鬼故事,心里有些的害怕。“不要怕,住一晚上客栈得花好多钱哩。“他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裹紧了外衣,朝那些破败的房屋跑去。
因为无人打理,周围很多树长得歪歪斜斜,远远看着就好像一个个身体扭曲的人影。
他刚走到那一栋栋四四方方的破房子附近,就看见了前方的树林子里,有火光闪烁。他慢慢摸到树林周围,耳边传来锄头翻挖泥土的声音。
再靠近了些,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干瘦老人,身旁的树枝上挂着一盏煤油灯。他挥动锄头在地上挖开一个又一个的土坑,每挖开一个土坑,便从地上拿起一块木板**去立好。看着眼前的一蓉,李阿牛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半米来宽,一头削成三角形的木板,正是周边地区常见的简易基碑。
那年头,人死了没有几户人家有钱办葬礼,用席子一裹,埋进土里,再插上一块这样的木板,就算是合格的下莽了。
再惨一点儿的,暖尸荒野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人的行为举止非常诡异,只是挖坑立碑,却不见他埋尸体,搞不好根本不是人!李阿牛不敢多留,轻手轻脚退出了树林。
由于天色已晚,且囊中羞涩的缘故,他硬着头皮返回了那些屋舍,找了一户相对完好的屋子,躲进去,用一根木棍,抵住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他在屋子里那霉臭扑鼻的床榻上躺下,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合在了一起,正要睡去突然,屋子的窗户开了,有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口,是那个在树林里挖坑立碑的老头。他跟过来了!
老头从窗户爬了进去,直挺挺地走到床前,停在了李阿牛的头顶,俯下身盯住他的脸,他立即闭上了眼,心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老头,操着一口方言骂道。“龟儿子,搞了半天是尼玛个活人?吓死老子了!“李阿牛愣了愣,一骨碌爬起来道,“大爷,你是人?“
老头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抓着锄头护在胸前,非常警惕的看着他骂道,“龟儿子,老子不是人是什么?“
”我还以为”
~是鬼?“老头打断道。
李阿牛不敢回应,只是捉心吊胆的看若面前的大爷。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老头才声音严厉的对他说,”行了,来都来了,这么晚了也没法走,你就先住下吧!“
“不过,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住在这儿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不管听见啥都不要出去,不出去就不会遇见你懂的。”
说完老头便转身要走,李阿牛便多嘴问了一句,”大爷,这附近是怎么荒废的?我看房子修得还不错啁!“老头没有理会他,骂了一句”龟儿子!“踢飞了抵门的木棍,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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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江蒿插话道,“看样子,阿婆的那位长辈,肯定离开屋子了。““你怎么知道?“
“当然啊!我们司…”
“司?”陆以北眉毛挑衅似的一阵蠕动,仿佛在对她说””圆不回来,你就输了哦!“似的,看上去贱兮兮的,让人像给她两拳。
江蒿沉着面色,改口道。“我们师父说,他接触过的各种怪谈事件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受害者,都是因为好奇心而遭受袭击的。“
事实上,没有灵能潜质的人,只要好奇心不是那么强烈,也不是特别倒霉的话,很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被怪谈袭击。
~厉害。”陆以北赞同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夸江篱圆话圆得厉害,还是理论厉害。
”总之,那位阿婆的长辈,最后还是离开了屋子,他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听见外面锣鼓喧天,琴瑟和鸣,有人在唱戏,还有小孩儿在笑。”
~那时候街上卖大力丸的才艺表演都能让人看半天,唱戏的诱惑谁挡得住啊!”
”他追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便在那个老头立碑的树林里看见了一座戏台,然后小孩儿的笑声,乐器伴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黑漆漆地戏台上面,站着一个穿着戏服的戏子,背对着戏台下面,抑扬顿挫地清唱,他转身想跑,那戏子便背对着他飘了过来,他停下那戏子便也停下…”
“行了,我知道那儿闯过怪谈事件了。”江篱打断道,“然后呢?为什么中间那么多年没有都没有出现过怪谈事件呢?“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陆以北说着,抓起桌上的遥控板,像是拍醒木似的一拍,“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江蒿,“…”.
“行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去吧?“江蒿,“…”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直勾勾地瞪着陆以北,像是没有听完故事不开心的小孩儿,在闹别扭似的。
“这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好吧!简单点儿讲就是,后来有人把这附近的怪谈给封印住了,一封就是好多年。”
“但是,后来幸福小区修建的时候,不小心把封印给挖开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是从当年开挖掘机的大叔那儿打听来了,想不想听啊?“
眼见着陆以北眼神中微光闪烁,一副倾诉欲爆棚的模样,江篱站起了身,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不想。”便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不过,在打听这些轶事方面,她还真是挺有一手的。在转身的瞬间,江篱腹诽。“读!你别走啊!你听我讲完嘛!“
虽然不是垃圾话,但是没讲完就是不开心!
陆以北追着江蒿来到卧室门口,却见她坐在床上,露出核善的笑容,拍了拍床道,“怎么?想一起睡?“陆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