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萧枝雪皱起了眉头,全身很紧绷,浑身的气质变了一瞬。
祝钦饶暗想,睡个觉都能被魇着。
他推了推她:“萧枝雪,萧枝雪,吃饭了。”顺便还坏心思的把烤好的兔子放到她鼻子下,让丝丝缕缕的香气飘到她鼻间。
梦中,萧枝雪好像又回到了深宫中,她一会儿在雪月楼,一会儿在未央宫,祝钦饶的声音与段知珩的声音重合。
高大矜贵的太子端着一盘烤好的猪肉,对着萧枝雪居高临下道:“萧枝雪,吃饭了。”
萧枝雪有些恐惧的往后退,大喊着不要,蓦地她睁开眼,入目就是一整只兔子。
萧枝雪:……她受惊一般把祝钦饶的手拍开。
祝钦饶还在无所察觉的说:“喂,你做什么梦呢?大中午的,鬼压床了?”
她抹了把冷汗,有些后怕的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梦到有只猪跟我说吃饭了。”
祝钦饶:……谁是猪,随即撇撇嘴递给她一只兔腿。
萧枝雪没胃口的摆摆手,现在看见肉就有些反胃。
风吹过旁边草丛,细微摩擦声响起,哪怕只有一瞬,还是被祝钦饶捕捉到了。
他登时警惕,耳朵一动,环视周围。
萧枝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祝钦饶手指放在唇边“嘘”,随即拉着她往马边退。
骤然间,草丛中飞身而出几个刺客,蒙着脸,举刀砍来,祝钦饶一把推开萧枝雪,迎上与刺客搏斗。
他一边保护萧枝雪,一边与几个刺客过招,身形块出了残影。
虽然刺客拳脚功夫不如他,但胜在人数多,祝钦饶提起萧枝雪把她甩在探霜枝背上,一拍马屁股,“快走。”
萧枝雪很有自知之明,心知留下反而添乱,握着僵绳往城内去找救兵。
其中一个刺客飞身追去,二人穿梭在竹林间,马蹄溅起一片枯叶尘土,刺客足尖轻点,借力枯树为落脚点,一时半会儿竟与探霜枝不分伯仲。
刺客一甩石头,击中她的后背。
萧枝雪只觉得肩膀一痛,随即滚落了马背,探霜枝马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她的身旁。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萧枝雪试探与他周旋,刺客慢慢逼近,手中长剑一翻,银光闪映在她的眼睛上。
蓦然间,刺客举起长剑逼近,萧枝雪闭上眼睛,心中恐慌渐起,难道她刚重生就要死了吗?
长剑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良久,萧枝雪睁开眼睛,那长剑离她脸庞极近,却在空中停滞。
她望去,剑身被一只玉雕般的大掌握住,鲜红血迹顺着剑身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段知珩眉目锐利,周身气势一变,近身用肘击向刺客,在他脱力的瞬间,反抢过长剑,手一翻,刺客慢慢倒下。
萧枝雪眼前一黑,心跳骤然加快,熟悉的眩晕恶心感袭来,她知道自己晕血症又犯了,在扫到鲜血的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趴在一旁干呕。
段知珩双眸猩红,上前,有些小心翼翼的想摸她的脸。
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滑嫩,温热的触感极为真实的传递了过来。
萧枝雪察觉到了他的行为,一躲,警惕的望着他:“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段知珩低下头,捻着手指,嗓音沙哑,仿佛有些悲戚:“应该的,这是我应该的。”
萧枝雪莫名其妙,有些不理解他的话。
随即她看向他的手,一瞬间又有恶心感涌了上来,她只得说:“殿下,云坡那边祝钦饶还在与刺客缠斗,劳烦您帮他一把。”
段知珩:“已经有人过去解决了,你没事吧?”
萧枝雪放下心来,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打算起身去找祝钦饶,段知珩伸出手想扶着她,被萧枝雪一闪身避开了。
他眼神一暗,站得极近:“你…为何躲我?”
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拦在她身前让她喘不过气,萧枝雪又开始浑身难受。
她想起那一巴掌,又想起前世的记忆,顿时神色冷了下来:“殿下,何来躲一说。”
段知珩低声说:“你以前都每日来寻我的。”
不知怎的,萧枝雪竟听出了一丝委屈,她暗叹自己脑子坏掉了,随即被气笑了:“怎么,以前每日寻殿下,难道以后也要每日寻殿下吗?当然若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民女不敢不从。”
段知珩有些无措:“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枝雪打断他,冷静道:“殿下我知道您什么意思,无非习惯了我的付出,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但是我想明白了,我以前对您的喜欢不过是小姑娘的以貌取人罢了,有些肤浅,给您造成了很多的不便,殿下一直忍让并未治罪已经是您的大度。”
“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去打扰您了。”萧枝雪一口气说完,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亲口斩断了这段前世的孽缘。
段知珩不说话,黑眸盯着她,瞧得她有些惊疑不定,生怕对方手上的剑一下子砍了她。
“你说,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段知珩最终问道。
萧枝雪点点头,历经一世,她的爱意早已被消磨,扪心自问,从始至终段知珩确实没说过喜欢她,也没有任何结亲的承诺。
全是她弱智一般的做作多情,成亲后还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笑掉她大牙,更别说恶婆婆皇后,心机女侧妃,沉闷的宫规,还有想起来令她头皮发麻的膳食。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能跑多远跑多远,宁愿出家当尼姑也绝不会跟眼前的人,跟皇宫扯上任何关系。
她干脆点头:“是。”
“殿下,我于你并不是一路人,我这样的,无才无德,又没规没矩,岂能与您相提并论,以前多有得罪,还要多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良久,段知珩扯开嘴角笑了笑,笑的萧枝雪心头发毛。
她眼睁睁的看着段知珩抬起那双染了鲜血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抚上她的脸颊。
“晚了,这一辈子,我们依旧注定相缠,萧枝雪,你走不了的,我回来了,朕回来了。”他缓慢而轻声的说道。
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在眼下留下一滴鲜红的血珠,糜艳而缱绻。
而萧枝雪震惊他的话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最终在铺天盖地的血色腥气里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段知珩接住她倒下的身躯,搂在怀中,像是要嵌入他的骨血。
祝钦饶追了过来,看到段知珩怀里抱着萧枝雪,赶紧跑过去焦急的问:“殿下,她没事吧?”
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祝钦饶触及到他的眼神,不禁心头发毛。
“她无事。”段知珩不含感情的说,也没有把萧枝雪交给他。
而是抱着她,上了来时的马车内。
祝钦饶大惊,不是,人就这么抱走了?这是要抱去哪?不是说太子对萧枝雪烦不胜烦,怎么瞧着好像不是那回事儿。
他硬着头皮问:“殿下,您要把人带去何处?”
段知珩垂下头看着怀中昏睡的人,一瞬间眼中尽是占有和疯狂,随即冷静道:“孤把她送回萧府。”
祝钦饶松了口气,随即翻身上马,骑着着乌云蹄拉着探霜枝跟在后头。
马车内,段知珩一眨不眨的顶着她看,仿佛生怕错过些什么。
他跟着萧枝雪来到郊外就恢复了记忆,长剑刺上去他想都没想就抓住剑身。
幸好,不晚,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会好好的弥补的,只要,只要别离开他。
眼睛一眨,一滴泪珠落在她的眼角,融化了那颗血痣,形成一道血泪,淌在萧枝雪的脸颊上。
刺红无比,段知珩给她轻轻的擦去,继而,埋在她的脖颈处。
半响,传来极轻的抽气哽咽声。
段知珩身躯微微颤抖。
马车外祝钦饶有些若有所思,一行人回到萧府门前,段知珩抱着萧枝雪下车。
行动之间分外小心,仿佛是像是抱着易碎的珍宝,叫身后的祝钦饶有些不可置信。
太子这行径,可不像传言那般不在意。
管家跑了出来,萧枝雪血淋淋的模样吓得管家险些晕过去,随即往回奔跑,大喊着:“姑娘,姑娘出事儿了。”
萧闲父子闻声惊得一声冷汗,二人跑了过来,看着段知珩怀里的萧枝雪,萧闲眼前一黑,觉着自己的寿命顿时少了一大半。
祝钦饶赶忙上前安抚二人:“萧叔没事没事,只是吓晕了。”随即把今天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萧闲那口气又缓了上来,腿一软,被身后的萧靖轩支撑住胳肢窝,“吓死老夫了。”随即招呼着把萧枝雪抬回房里,赶紧要请最好的大夫。
段知珩说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萧靖轩对着段知珩行礼,“多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萧闲也要谢,他还没弯腰,就被段知珩稳稳拦住:“不必多谢,伯父。”
萧闲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眼,发觉太子一副颇为认真的模样,随即匪夷所思的与萧靖轩一对视,太子刚才喊什么?
萧靖轩同样一脑门官司,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聋了。
萧枝雪睡的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周芸汐掐着她脖子,一会儿梦到皇后逼着她喝药,一会儿又是父兄被斩首。
浑身冷汗涔涔,段知珩的“我不会放过你”缠绕在她耳边,让她喘不过气,心生恐慌。
第25章 非她不可
“啊”萧枝雪惊惧着喊了出来, 骤然睁开了眼睛,剧烈的心悸让她浑身发软。
身上冷汗浸湿了后背,额发沾湿了她的鬓角, 萧枝雪回忆起晕倒前段知珩说的几句话, 有些不可置信, 还有些喘不过气的沉闷。
他怎么会…那几句话是何意,恐惧如潮水般袭来,父兄…萧枝雪大喘着气,唇色发白, 眼眸泛红,她死死的瞪着一处, 手下攥紧了被子。
没有一瞬间, 她的怨恨如此刻般达到了巅峰。
更多的是恐惧,他说的话, 是不是还要逼她入宫, 那座笼子,萧枝雪裹着被子惊疑不定。
小梨听到了她的惊叫, 跑了进来。
“姑娘, 你没事吧?”声音唤回了萧枝雪的思绪,她恍然才发现自己回了家,稍稍松了口气。
小梨站在床前呜呜哭:“您可吓死老爷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