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接着吸烟的动作给自己争取了那么一点时间,他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自己和谢尔盖谈及的那个不成熟计划,确定谢尔盖了解的并不多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当初和谢尔盖谈到这个计划时,其实自己的脑子里也没有一个全盘的清晰计划,不过是想着哪怕给日本人制造些麻烦也是值得的。因此虽然给谢尔盖画了一个大饼,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干货。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资料收集和反复思考,现在这个计划在他脑子里算是真正成型了。
只是当这个计划出现了雏形之后,他又没有了和谢尔盖交谈时那么的随意态度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应该还是很有成功的可能的,因此他反倒是不想随意往外透露了。
不过跟着谢尔盖过来的扎哈罗夫,可确实是一条大鳄鱼,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对方不仅能够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有可能给革命委员会造成一次重大的打击,这可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思考了数秒之后,接着一口烟雾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和犹豫,吴川这才若无其事的向着扎哈罗夫试探道:“想不到我对谢尔盖上校说的几句戏言,倒是劳累了扎哈罗夫先生您白跑了一趟远东。
老实说,在谢尔盖上校返回彼得堡之后,我又仔细的思考了许多天,发觉这是个不切实际的妄想,所以就把它丢在一边了。您从谢尔盖上校那里听到的,就是这个计划的全部,也许它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是毫无实践的可能。
我想扎哈罗夫先生您,并不会想把自己幸苦赚取的金钱就这么盲目的丢在大海之中,也许连个声音都听不到就消失了吧?
所以咱们还是谈一谈军火生意吧,维克斯公司是和克虏伯公司齐名的大公司,我很乐意从您这里获得一些帮助,您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和日本人打仗,需要的正是武器和弹药。”
扎哈罗夫端坐在沙发上,身体依然放松着,似乎吴川的拒绝并没有带给他任何不快,不过他并没有对吴川岔开话题作出回应,只是饶有兴趣的望了吴川半天,才开口说道:“其实我在彼得堡的朋友要比你想象的多了那么一些,在谢尔盖中校还没有返回彼得堡之前,我已经听闻了某位好运的尼古拉上校的名字了。
老实说,当我听到了这位上校先生的好运故事之后,我就想着这位上校的好运也许能够给我的事业带来不小的帮助。所以我拜托了一些朋友,帮我收集了这位好运上校的发迹经过。你猜我找到了些什么?少将先生。”
虽然知道自己的经历在有心人的追查下,根本隐瞒不了多久,但吴川还是在内心生起了是不是该让对方走不出哈尔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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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吴川依旧保持着沉默望着自己,扎哈罗夫这才换了个坐姿,懒洋洋的开口说道:“其实您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在调查这件事,我就不会发现英国驻俄大使和日本驻俄大使也在追查着您的消息,那么我也就没办法帮您掩盖了。
不过幸运的是,直到我离开彼得堡时,您的情报还是安全的,至少他们可没把你和好运的尼古拉少将联系在一起。这群缺乏想象力的白痴,还在图拉的乡下四处奔走,试图找出你所存在的过往,却丝毫没有想过去柏林问一问那些银行家们。您说,我们是该为您的大胆喝上一杯呢?还是该为您的好运干上一杯?”
“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吴川默默的在心里想着,想要让对方消失的念头也就迅速散去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手中有多少自己的资料,不过想来足够是让英国人和日本人满意了。
吴川顺手取过了茶几上的酒杯,向着扎哈罗夫举杯邀请道:“我觉得还是应该为您即将开始的新事业干上一杯比较合适,欢迎您来到中国,尊敬的扎哈罗夫先生。”
扎哈罗夫浅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自己的酒杯,看着吴川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开端,那么我们可以进入真正的主题了吗?”
吴川沉思了片刻之后,稍稍坐正了些,方才认真说道:“在谈及计划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希望您能确实的回答我。那就是,扎哈罗夫先生,您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获得些什么?”
扎哈罗夫终于有些好奇了起来,看着吴川问道:“难道这个计划还能为我定制?你可不是在和我说大话吧?”
吴川神情不变的说道:“计划的主体当然是不能变更的,但是未尝不可给您个人提供一些机会,让您借此达成个人的心愿。
既然大家要坐下一起合作,我以为这合作的基础就在于各取所需。假如您从这个计划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和我的同伴就很难相信您会始终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不会倒戈到我们的对手那里去。”
吴川正说着,发觉扎哈罗夫突然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用上了中文,他赶紧用俄语把各取所需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扎哈罗夫这才露出了微笑说道:“看起来你对于俄语的掌握还不够熟练,对于一名帝国将军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从上校那里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计划还有其他人参与,难不成是金兹堡伯爵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要上校找一个英国银行家了。”
吴川把身体向后靠了靠,并不接对方的话。扎哈罗夫想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成为一名军火商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不是加入了这一行业,也许我还在雅典的码头混日子。
但是,我实在难以忍受被人称为死亡商人。明明制造武器的是欧洲各国的工厂,发动战争的是各国的政府,在战场上扣动扳机的是各国的军队,可最后却是我们这些推销武器的商人成了民众眼中的邪恶之徒,这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事实上我们这些军火商人和普通的推销商人并无不同,我们只是把人所生产的制造品推销给那些需要这些制造品的客户而已,这难道不是一个极为正常的商业行为吗?当然,看在黄金的份上,我并不介意被那些愚昧的群众骂上几声。
但是,当这种社会偏见开始影响到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时,我觉得我也许该收手换一项新事业了。相比起那些把自己伪装成具有高尚道德的英国人,我觉得还是法国人更为真诚一些。但是,法国人虽然没有英国人那么的伪善,可他们对于军火商人的偏见依旧不比英国人少多少。
不过好在法国人甚为虚荣,只要我能够获得一些荣誉,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我的过去。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想要的话,那么除了金钱以外,也就是个人的荣誉了。”
扎哈罗夫说的如此坦率真诚,吴川差点就相信了。只是对方既然开出这样的题目,自然就得先给对方做出一个解答,才能够让双方做进一步的交流了。
“您对于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评价真是一语中的,我想至少我们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共同的语言。如何让这个计划给您带来个人的荣誉,我还需要回去好好的思考一下,顺便征求一下同伴们的意见。这个计划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掌控的,我不可能未经他们的同意,就邀请一个合伙人进来。
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也许能够给你带来一些名誉上的提升,就是不知您是否愿意投入些金钱了。”
扎哈罗夫认真的看了吴川的双眼许久,发觉对方的眼神并没有作出任何避让的意思,他想了想便说道:“我喜欢和慎重的人打交道,反正我在远东会待上一段时间,等一等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希望你别让我等的太久,我可不太喜欢这里的冬天,就像彼得堡一样寒冷。不过你说的那个小小的提议是什么?我很有兴趣听一听。”
吴川清了清喉咙,方才不缓不急的说道:“革命委员会现在和日本正在作战之中,您知道战事一起必然会有伤亡。对于死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上帝才能告慰他们的灵魂了。但是对于那些受伤的人,在当今昌明的医学下,还是有着活下来的可能的。
如果您愿意为作战的双方捐赠一批医药的话,那么您至少在东方就获得了您所想要的好名声。如果您手中的报纸在渲染东方战场上的残酷时,再顺带着简单介绍一下您对于双方伤者的怜悯,那么您也就在法国人心目中重新树立起自己的新形象了。我相信这对于您在法国开始的新事业,一定会有好处的。”
扎哈罗夫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说对双方捐赠医药,而不是只对革命委员会捐赠吗?你对你的敌人可真是够宽宏大量的。”
吴川神情不变的回道:“正如您刚刚说言,制造战争的不过是各国的政府,那些被送上战场的士兵不过是些身不由己的可伶虫。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可伶虫作为革命委员会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那些发动战争的日本军阀和财阀才对。革命委员会对于这场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结束战争恢复和平,让那些可怜的日本军人返回自己的国家和家人团聚,而不是把他们留在中国的土地上。如果您的报纸能够以这样的理念去报道这场战争,不管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您都将会赢得各国理智之人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