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并没有夏天那般骄热似火,反而因为凉爽的秋风而处处透着几分寒意,但好歹也是旭日东升,疲累了一整天的人看着这出生的朝阳心中多少扫清一些阴霾,唯独少数几人愁云满面,那憔悴的样子像是几天都没合眼。
佑京自认识犬丸便知道此人阴险狡诈,不是易与之辈,他为了争抢地盘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杀,这世上又有什么疯狂之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若跟‘风魔之里’合演一台戏唱一出鸿门宴,以和谈之名将众人引入伏击圈一举歼灭,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层算计宫本武藏也想到了,但他并没有佑京那般瞻前顾后,虽有顾虑但这龙潭虎穴未必不可一闯,前去和谈的决心倒也足够,况且他艺高人胆大,对于保全小部分人的性命还是有自信的。
老头看佑京犹犹豫豫的,倒是噗嗤一笑,言道:“你们难道怕犬丸这厮坑害咱们不成?”
佑京道:“正是,犬丸此人阴险狡诈不可不防。”
老头笑了、海志也笑了,不光他俩,其它三个首领也是仰头一乐。
佑京和宫本武藏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同声问道:“你们笑什么?”
老头道:“他要和谈的对象是我,‘仁义山贼团’的大首领,你们两个虽然是个中翘楚,但犬丸他或许还瞧不上。”
这句话给佑京和宫本武藏臊的满脸通红,诚如老头所言,兵临城下的是他们‘仁义山贼团’,跟他佑京和宫本武藏可没什么关系。
老头道:“三首领海志听令!一会儿佑京和宫本武藏与二首领随我一道前去和谈,你率领众人近前二里,若我们遭遇埋伏,断然不必理会我等安危,只管率众全力攻打便是,今后你就是‘仁义山贼团’的大首领!!”
海志深知老头脾气,更知他果敢无谓,当即跪地一拜,领了命去。
老头对佑京和宫本武藏笑笑,“二位,这龙潭虎穴可愿陪我一闯?”
“愿意!当然愿意!大首领放心,您的性命包在我身上!!”
佑京胸中激荡,慷慨飞扬。
宫本武藏与佑京斗口惯了,见他这般神气自己落了下风心有不甘,当即揶揄道:“你没有内力又怎能护好大首领?这一切害还需看我,看我!”
老头捂着嘴强忍着笑,其它几个首领也是如此。
海志瞧了瞧老头的神色,心中意会,知他不想拂了两个年轻人的面子不便出口,可他却没有老头那么多的考量。
“二位好意大首领心领了,不过我‘仁义山贼团’可不像你们想的那般若,尤其我们这位二首领,说不定两位有难还需这位相助呢。”
佑京和宫本武藏一愣,一脸歉疚,他们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言语无意间冲撞了‘仁义山贼团’,两人尬笑了两声对着老头行了一礼。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是好意,我们也没有那般小肚鸡肠,咱们四个一齐去就是,相互有个照应,别让那犬丸耍了奸计!!”
宫本武藏道:“等等!还有一事!”
佑京心情急切,不管宫本武藏要做什么,先给了他一脑瓢,面上颇有一些怒容。
宫本武藏“嘿嘿”一笑,看着老头道:“我这身衣服已经毁了,总不能穿着‘风魔之里’的忍者服吧……”
老头上下打量了佑京和宫本武藏,点了点头。
“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你们两个这穿着也确实破烂了一些,来人!拿两件上好的衣服给他们换上!!”
佑京本不愿意,他这身衣服破是破,但做乞丐又哪有穿的好干净的。但他以前初到安倍家的时候也知道一见光鲜亮丽衣服的重要性,故而没有推辞。
宫本武藏开心得很,拿过衣服三下五除二穿在了身上,那两把长刀在腰间一别,别说有多神气了。
不过,众人的目光都不在他的身上,倒是被佑京给吸引去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灰头土脸、头发跟杂草一样的乞丐竟然生的这般英俊,甚至连老头都看的痴了,直言此等俊美容貌天下少有。
这一次,宫本武藏再也没争强好胜,因为佑京的相貌是他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抵抗不了的,这容貌何止高了他几个层次,跟佑京一比,他简直就像是乡下的土包子。
众人折腾了一阵,便匆匆赶路,而此时犬丸却越发的心急如焚。
他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去表达自己和谈的意愿,焦急的等待着答复,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仁义山贼团’的态度令他有些捉摸不清,既不攻过来也不派人来和谈,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犬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踌躇着要将抚子再挂到旗杆之上,忽而有人来报,前方一行四人正向这里前来,两老两少,其中最年长的老者被人用车推着前进。
犬丸一听,拍手笑道:“好极,好极。”
那被推着的老者正是传闻之中‘仁义山贼团’的大首领老头,他也不怕老头跟他用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以老头那副脾气就算黄泉彼良坂他也敢孤身闯得。
犬丸道:“告诉下面和谈的人,咱们的筹码就是抚子这一干人等的性命,只要‘仁义山贼团’就此退去,咱们就将抚子等人送还,具体情况还让他自行掌握。”
传令之人得了命令,立马跑了过去,朝阳之下,他的面上带着微笑,似乎对着结果很是满意。
‘仁义山贼团’距离犬丸府邸并不远,没过一会儿,一行四人便已赶到,老头看了看那出来和谈的使者,面上颇有一些怒气。
宫本武藏看了老头一眼,已会其意,踏着大步走上前去,先是恭敬一礼,随后言辞激烈。
“你家犬丸大人好没礼数,我‘仁义山贼团’大首领亲至,难道你家犬丸大人不应出门相迎吗?”
宫本武藏威风凛凛,足比那使者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甚有压迫之感。
不过那使者倒没有丝毫惧意,迎着宫本武藏的看去,毫不动摇。
他轻轻咳嗽两声,有条不紊的说道:“犬丸大人尚在府邸之内,岂知‘仁义山贼团’大首领赏脸亲至,小人先在此代为谢罪。”
旋即躬下身子对老头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而后又道:“和谈要的是真心、诚意,小人虽然不才却也代表着犬丸大人的意志,难道诸位要因区区小人身份低微而轻视我们吗?”
他话语说完,四人均觉得自己面上火辣辣的疼,本来自己占理,想要据理力争取得心理上的优势,谁知这不起眼的老者竟三言两句将形势转换了过来。
但论辩才,宫本武藏又岂能落人下风。他手托下巴略微思索,眼睛忽而一亮,正想出一个好主意。
“贵使此言差矣,我‘仁义山贼团’诚意满满,大首领更是以身返现亲身而至,而犬丸大人却派你前来,虽不知你身份如何,料想不会有大首领大人的身份尊贵吧。”
那使者面上轻轻一笑,转瞬即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难道因为区区小事而谈崩了不成?况且犬丸大人和大首领大人王不见王,我们这些人谁也没有见过大首领大人的真面目……”
使者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可那话里的意思却明显的很,就差直说面前这个大首领是假的了。
这使者所言不仅胆大,更加放肆,即便无理取闹也丝毫不再言语之上落得下风,极涨自己锐气。
这问题抛给了宫本武藏,他若被使者激的恼了未免显得自己没有肚量,若是就此认了,倒显得自己酒囊饭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倒是老头极其老练,他看出宫本武藏的窘境开口解围。
“区区小事倒不用计较,我亲率仁义之众又有何惧,世上之人皆识仁义二字,却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仁义。”
说罢从胸口拿出那展大旗,随手一扬,那展大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尤其‘替天行道’的四个大字更是令人心生敬畏。
若论仁义之举,普天之下少有人能跟这‘仁义山贼团’的老头比拟,更不用论那诡计多端杀了自己亲哥哥的犬丸。
那使者自知不敌,满面尴尬的神色,随便讪笑两下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前来足表诚心,此地并非谈此重大之事的地方,还请诸位移步。”
宫本武藏跟佑京交换眼神,各自戒备,倒是老头看起来随意的很,双手抱了抱拳,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着那使者走了。
直到现在佑京也不知这鸿门宴到底该不该闯,他现在可不似之前那般初生牛犊不怕虎,人经历的多了,牵挂的也就多了,有了牵挂自可能如同以往那般勇往五千,总会被许多事情所牵绊。
怀着忐忑的心情,佑京跟随众人来到了犬丸门下,他轻轻一嗅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趴在老头身边说道:“大首领小心,这里被人浇过油!”
大首领道:“莫怕,昨日犬丸要跟我们同归于尽,这油乃是他昨日泼下的。”
佑京惊讶的张大了嘴,嘴里甚至能放入一个拳头,他可没想到犬丸竟有这般硬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犬丸是一个阴险狡猾的软骨头。
既有这般硬气,那更要多加小心,一个颇有心计又有狠辣手段兼具傲骨之人,足可称得上枭雄,既是枭雄那许多的事便跟意料之中不太一样。
显然,宫本武藏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悄悄将自己的长刀递给佑京一把,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朗声问道:“这大门四周为何有一股油味?”
那使者道:“昨天激战,傍晚时分我方已然不敌,故而犬丸大人起了跟诸位同归于尽的心思,这才泼了许多油在府邸和大门之上。不过今日既要与诸位和谈,轻声之意已然消除,还望诸位不要过多担忧。”
“说的也在理,那咱们就打扰了,烦劳您开一下门,咱们入内详谈!”
宫本武藏说着已将长刀拔出半寸,但有变故立马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