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难以取舍的何进,袁绍的心中满是不屑,果然正如叔父所言,这何进不仅没有丝毫主见,办事也不果决,当真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这个时候,只要再拱一把火,定然能促成此事。
将心中的急切掩饰好,袁绍微微一笑,缓缓道:“大将军可是担心董卓和张扬?”
要说董卓和张扬两人当初曾被何进视为自己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实力越来越庞大,以至于到现在,何进根本不敢相信这两人。
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何进点头道:“没错。”
这件事也容不得他不承认,若是他何进现在敢说董卓和张扬两人一定唯他马首是瞻,那恐怕才是一个笑话。
当然,袁绍的目的也不是揭起何进的伤疤,转移话题道:“大将军,难道你不认为虎在山林之中方为百兽之王,在牢笼之中,与狗何异?”
何进眼珠一转,仿佛领悟了什么,道:“本初的意思是”
“不管是董卓还是张扬,他二人入京,总不能把麾下大军全部带在身边,而这洛阳城却是大将军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大将军有四
方豪杰之助,他二人怎能与大将军争锋?而大将军正好趁此时机,封他们一个官职,接收凉州和河套的大军,如此一来,天下谁还敢不遵从大将军的号
令?”
袁绍话音刚落,何进两只小眼睛中顿时露出璀璨的光芒,难以言喻的喜悦在他脸上绽放。
刘宏留下的烂摊子一直也是何进头痛的问题,虽说如今,他的外甥已经坐上了皇位,但他能控制的还是只有京畿这一亩三分地,他这个权臣做的比
梁冀、窦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和一个司隶校尉没多大的区别,这是他不能忍受的。若是能趁此机会收回董卓和张扬两人手下的兵权,那这天下之大,
何人还是他何进的对手?到时候再整合天下各地的州牧太守,将权利重新收回朝廷,那他何进何需再和梁冀、窦武两个下场凄惨的家伙比肩,便是相比
伊尹、霍光两个千古名臣也不为过。
“本初之言,真乃治世之谋。”
这一次,何进真正的感受到,这世家大族能够屹立千百年不倒,果然是有道理的,何苗和何太后,终究是没有什么见识,而且太过念旧,只要能把
权利牢牢握在手中,又何需用十常侍来牵制世家?
“此议不妥!”
曹操猛然起身,大声道:“大将军,阉寺之祸,自古便有,先秦之时,赵高指鹿为马,权势滔天,但又能如何?若要铲除十常侍,区区数名狱卒便
可,何需征兆外兵?”
这话其实已经相当委婉,并没有直接说何进小题大作,就连荀攸、何颙等人都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董太后的死对何进的影响太大,再加上收拢兵权的诱惑,使得何进已经根本听不进曹操的话。
“孟德莫非怀有私心乎?”
曹操的话本来没什么问题,若是换个人来说,说不定何进还真能听进去,但曹操是谁,他父亲可是中常侍大长秋曹腾的养子。这就不能不让何进怀
疑他是不是怀有私心,念着同为宦官,想要暗害于他。
而另一旁的袁绍瞪了曹操一眼,脸上挂起一丝阴笑,看来何进已经上钩,三虎相争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活着的董太后没什么用,但这死了的董太后,真是死得好!
何进拿定主意之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立刻便安排人前去传旨。
缓缓走出大将军府,曹操仰天长叹道:“祸乱天下者,何进、袁绍也!”
“孟德慎言。”
荀攸紧随曹操之后,正好听到曹操的感叹,忍不住连忙制止道:“孟德何出此不祥之言?”
曹操看了荀攸一眼,道:“难道不是吗?此计一出,大汉可还有宁日?”
荀攸默然无语,半晌道:“孟德有何打算?”
“辞官,回转陈留。”
荀攸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得问道:“孟德要走?”
“是啊。”曹操颇为感慨道:“洛阳马上就会成为一个是非之地,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荀攸吓了一跳,他是觉得袁绍的计策不妥,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曹操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乃阉宦之后,公达乃是世家之人,你我皆非党人,而那袁绍的谋划,明显出自党人之手,不论成败
,安能有你我的好处?”
说完之后,曹操不再多言,径直离去,直留下荀攸一个人百转千回。
党人?
荀攸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个词,好半晌,荀攸倒吸一口冷气,董太后难不成是党人动的手?
十日之后,得到何进传召命令的董卓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点起五万人马,在晋阳城外集结。
董卓身披金甲,头戴金盔,手中一柄鬼头刀上满是黑红色的痕迹,胯下一匹大宛良驹,若不是他这些年身体有些发福的话,绝对算得上威风凛凛,
身后侍立着器宇轩昂的吕布和华雄,端得是兵强马壮。
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色,董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
正在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一队人马从城中开出,径直来到董卓的面前方才停下。
“岳丈,小婿来迟了。”
“无妨。”董卓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总得把这并州的事情安排妥当才好出发,不过现在人都到齐了,奉先何在?”
吕布策马上前,道:“孩儿在!”
“传令三军,即刻开拔。”
“喏!”
吕布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李儒环顾四周,凑到董卓身边,问道:“岳丈,吴基(吴用加刘基,化名)先生怎得不在?”
“吴基先生随徐荣去了雁门,那河套小人屠终究不是易与之辈,单凭徐荣只怕是力有未逮,有什么不妥吗?”
李儒寻思了一下,问道:“那这是岳丈的意思,还是吴基先生自己的意思?”
董卓道:“要按我的意思,有徐荣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吴基先生,但他不放心,自己请命去了,可有什么不妥?”
“不好!”李儒惊叫道:“此人有离去之意,岳丈可速遣人追之,若其不能为我所用,杀之可也。”
李儒这一惊一乍的,让董卓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文优何处此言?”
“这奉天子以讨不臣之策乃是吴基先生所献,如今岳丈欲用之,其安有不随军之理?什么防范小人屠,不过借口罢了,分明是想借机远遁。此人智
计卓绝,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当杀之以绝后患。”
董卓对李儒一向信任,见他如此着急,便大声道:“张绣何在?”
人称北地枪王的小将张绣打马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可率五百轻骑,前往雁门将吴基先生请回来,若其执意不肯的话,就地格杀。”
“遵命!”
张绣抱拳应诺一声,策马领命而去。
一路上十分的平静,如今整个并州已被董卓彻底收入囊中,而且张绣率领着五百铁骑,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蟊贼来打他的主意。
待张绣赶到雁门郡治阴馆城后,已经是两日之后,徐荣正伏案察看舆图,一名小校入堂报道:“将军,张绣将军在帐外求见。”
徐荣和张绣的叔父张济很早便一同在董卓麾下效力,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徐荣对张绣这员勇武小将也颇为喜欢,只是按道理来说,他们叔侄两
人应该随董卓前往洛阳了才是,怎么会到他这来?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董卓怕他这里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派张绣前来他麾下听调?
徐荣沉思半晌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来,猛然意识到张绣还在堂外等着,连忙道:“赶快请张绣将军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张绣大步而入,抱拳行礼道:“末将张绣,见过徐荣将军。”
“贤侄不需多礼。”
徐荣虚扶一下张绣,他和张绣的叔父张济平辈论交,叫张绣一声贤侄倒也不算托大。
两人客套完毕,张绣环顾左右,没有发现吴基的身影,问道:“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请吴基先生回去,不知先生如今在哪?”
“贤侄没有见到?”徐荣惊奇道:“吴基先生于一日前言小人屠这次恐怕不敢前来捋我军的虎须,此处应当没有战事,所以把事情交代给我之后,
便启程返回晋阳了,说是要随主公前往洛阳。贤侄从晋阳而来,应该会在路上碰到才对。”
“坏了!”张绣面色铁青道:“还真让军师猜中了!”
徐荣疑惑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吴基先生有危险不成?”
徐荣虽然不同意吴基给董卓出的计谋,但他看得出来吴基也是一个智谋之士,对董卓的大业很有帮助,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并不会因为不同意吴
基的计策便对他有什么看法,如今听到他可能有危险也是真的担心。
“军师有言,吴基先生有可能会弃我军而去,主公说若是其不肯回转晋阳,就命小侄当场斩杀此人,如今此人离去,小侄也没有遇见,当是跑了无
疑,还请将军派人给小侄搜寻此人。”
徐荣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不少人去搜寻吴基,但此时哪还能找到吴基的身影,此事只得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