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既然已经将亲事当面说妥,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两家分别出面,连蔓儿家这边请了沈三奶奶做大媒,秦夫人那里请了秦通判顶头上司杜同知的夫人做媒。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锦上添花那,沈三奶奶和杜夫人自然都愿意。尤其是沈三奶奶,十分的尽心,帮着一应张罗,合八字、换更贴,下定……,一件件地操办了起来。
五郎这边也给鲁先生回信,告诉鲁先生亲事已经定了,一家人如何如何感激鲁先生等语。连守信还特意让五郎在信中写上了,希望五郎成亲的时候,鲁先生能来喝喜酒。
“鲁先生有皇命在身,怕到时候未必能来。”连蔓儿私底下跟张氏道。
这个年代,官员在任职上,除非有圣旨,否则是不能擅自离开值守的。鲁先生在京中任职,也是如此。
“管他能不能来,咱们这个意思得有。你爹啊,是真感激鲁先生,也想鲁先生了。”张氏就道,“就是鲁先生到时候不能来,你爹也明白,是鲁先生不得已。”
“这倒是。”连蔓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起来,自从鲁先生离开辽东府,除了五郎去京城见过鲁先生之外,一家人已经有几年没见过鲁先生的面了。想起在一起的那几年光景,还真是光阴似箭。
“想见鲁先生也不难。”连蔓儿想了想,就笑道,“等把我哥这件事情办完了,娘,你就和我爹也出去走走。没听我哥说的,外面好多有趣的地方。你们往南,上京城去逛逛,正好去见见鲁先生。”
“那敢情好。”张氏听了。也笑,“我们也去游历游历。就是,你哥的事情办好了,还得办你的事情。你们这两桩的事情都完完满满的。我们身上就松快了。出去逛逛,也见见世面去。”
“到时候正好带上小七,他不是总羡慕我哥吗。”连蔓儿就道。
“对,没错。”张氏笑道。对于未来的生活,张氏也是充满了憧憬和信心的。
连、秦两家定亲,就有不少的女眷上门来,给张氏道喜,打听什么时候成亲。张氏和连蔓儿的生活更加热闹、忙碌了。几乎每天都有女眷们到访。娘儿两个时常也要出门赴席,回访。再加上准备家里准备迎娶。还要暗暗地筹备连蔓儿的嫁妆等。每天从早忙到晚。
这期间。暖棚的图纸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府城中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或是在近郊的庄子上,还有的就是自家的园子里。建起了暖棚。所产的菜蔬,自然都是自家食用。从五郎、连蔓儿手里。也送出了几分图纸做人情。
这些新建的暖棚中,自然属沈家的规模最大,也最有气派。五郎特意从庄子上挑了熟练的伙计,除了帮忙建暖棚,还帮忙种植菜蔬。许多蔬菜的种子、秧苗等,也是从连家的庄子上运过去的。
除了暖棚,庄子上新的暖房也建了起来,第一批的豌豆苗和蘑菇也已经在市面上出售了。这些豌豆苗和蘑菇的定价自然不会便宜,但也不会昂贵的让人买不起。作为冬季比较金贵的新鲜菜蔬,一般人家待客的时候,也能买上一些,让宴席更加体面。至于比较富裕,自家却又建不起或不方便建造暖棚的人家,对于这些菜蔬则更加的欢迎。
偶尔,暖棚中的菜蔬有了富裕,也会有一些小香葱这样的菜蔬会出现在连家的百货铺子里。往往,这些菜蔬刚摆出来,就会被抢购一空。
府城百姓的购买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而多了这一个进项,连家人的荷包因此也更加的丰满,这更是不必说的了。
这天,连蔓儿和张氏刚送走张千户夫人姐妹俩,外面小丫头就进来禀报,说是闫道婆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连蔓儿一听说是闫道婆,就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闫道婆,在府城的大户人家中是很有些名气的。她住在府城东北角一座道观里,每日里走街串户,到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跟前奉承。据说是经天上某星宿下凡的一位仙师传授,很有些道行,会通阴、请神,因为仙师传授了仙方给她,她还专能治些妇人的无名杂症,尤其擅长跳大神。
连蔓儿家搬来府城住,这样的大户,闫道婆自然不会忽略,一来二去,就投了张氏的缘。张氏每月都定例的香油钱施舍,闫道婆每次来,张氏也都不让她空手。
在张氏的眼睛里,闫道婆是个半仙人物。
只不过,依连蔓儿看,这个闫道婆不过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的一个骗子罢了。
偏生这个骗子“道行”极高,这府城里,就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门是她进不了的,有的时候,也颇能办几件事情,这府城众女眷中有不少是这闫道婆的忠实信徒。
连蔓儿虽心里对闫道婆不以为然,然而,入地随俗,又碍着张氏,也不好断然的禁绝。只是背地里告诫众丫头媳妇,又时常地提醒张氏。
“咱们这个月的香油钱早就给了,她上次也来道过喜,拿了不少喜钱。这才几天,她又来了。”
屋里除了她们娘儿两个,都是心腹。连蔓儿因此并不遮掩自己对这个闫道婆的厌烦。
“你出去告诉她,说太太睡了,我正忙着。让她回去吧。”连蔓儿就吩咐多福道。
“别。”张氏忙就拦道,“来都来了,咱这刚送客人出去,让她知道了,上外头去说咱们不敬僧道的不好。”
“娘……”连蔓儿无奈道,张氏的话分明是托词。敬不敬僧道,什么时候跟待见不待见闫道婆是一回事了。
“你啊,还是年纪小,这样的人不能得罪。”张氏就道。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作为僧道的闫道婆不能得罪,还是闫道婆这种品性的人不能得罪。“不过是一点小钱,咱现在也不在乎这些,就当是做好事,行善积德了。”
“你放心,娘也这一把年纪了,心里有数。……有些东西,多少还是得信点。”张氏又道。
连蔓儿暗自苦笑。张氏说有些东西,多少还是得信一点。这句话,是碍着她的面子说的。依着张氏的本意,想说的应该是有些事不信不行。
一切都是源于有神论,不能推翻有神论,就不能说服张氏这些人放弃迷信。对于这件事,连蔓儿一直都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她只能从闫道婆本身,来说服张氏。
不过,目前为止,闫道婆在连蔓儿面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即便是要香油钱,也都很谨慎。毕竟,能在府城混到现在的样子,闫道婆的眼珠子还是相当明亮,很能拎得清的。
就是连蔓儿,虽然心里厌烦闫道婆,也只能说服自己,水至清则无鱼。
张氏这样说,连蔓儿也就没有继续阻拦,小丫头出去,一会的工夫,就领了一身靛蓝的闫道婆进来。
一进门,这闫道婆就忙扫了下拂尘,满脸带笑地向张氏和连蔓儿深深地打了一个问询。
这闫道婆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年纪,中等身材,黑里发红的肤色,长条脸,一双大三角眼,眉毛疏淡,嘴巴有些微微的前突。不开口还好,开口一笑,就露出满口的牙齿还有发紫的牙床来。
实在不是个长相讨喜的女人。可她却偏能走街串户,非常吃得开。这自然,也是得力于她那一张嘴。
“我给太太菩萨道喜喽。”闫道婆冲张氏咧嘴笑道,“看太太这脸色、肉皮,比前些天更好了,这是祥光高照,喜气盈门啊。太太这修好的心诚,还不用做什么事,就上达天庭了,这富贵平安就到了太太家里头了。”
说着话,转头又觑着连蔓儿看了两眼,接着就眼露惊异,脸绽菊花。
“太太前世不知道修了多少好,这世的福报,自己享受不够,还福延子孙。姑娘这几天没见,出落的更出色了。这是天上哪位仙女下凡,福源不浅啊,福源不浅。”闫道婆一边念叨着,一边故意后退了两步。
“老婆子唐突了,唐突了……”闫道婆一边就做垂手跪拜状。
在连蔓儿面前,闫道婆的话还是少的,而且每次都格外的谦卑。
“她是个姑娘家,你别胡说八道的了,坐下说话吧。”张氏就笑着让闫道婆坐下。看她虽是不让闫道婆继续说了,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对于闫道婆的话她是没有反感的。
实际上,闫道婆的很多话,还正说到了张氏的心坎上。
闫道婆能凭一己之力,使得她那个小小的道观香火茂盛,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这察言观色,专捡人爱听的说,就是她的一项绝技。
有连蔓儿在,闫道婆就不敢往椅子上坐,更不敢上炕跟张氏坐,只谨谨慎慎地在炕下的一个脚踏上坐了。
“这是从哪来啊?”张氏就和闫道婆聊了起来。
“……城东刘员外家里,太太还不知道吧,那刘员外的原配夫人,刚生了个胖小子!”闫道婆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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