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到出来禾筝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一件衣服都没换,身边却多了个妖媚型的女人,挽着她的手,侧耳说了些什么,忽然轻笑起来。
“筝儿?”
贺云醒推动眼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禾筝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
倒是姜臻先来了劲,表情微变,鬼鬼祟祟地趴在禾筝耳边问:“你终于受不了季先生,出来找小白脸了?”
天。
禾筝快吐血了,“这是我小叔叔,刚回国,别胡说。”
本想介绍的。
姜臻却先一步伸出手,张扬地向贺云醒介绍自己,“你好,我是禾筝的好朋友,姜臻。”
看在禾筝的面子上。
贺云醒才将手握了上去,又很快抽离,冷冷静静地问:“不试衣服了?”
“不了,”禾筝有些抱歉,沉默了一下,“我跟姜臻吃个饭。”
这段时间是属于贺云醒的。
半路却被截了胡。
他皮笑肉不笑的,“先把衣服试了再去,不差这点时间,你说呢,姜小姐?”
不悦的情绪都压在了“姜小姐”三个字上。
没由来的压迫感很强。
姜臻后知后觉,在男人颇有意味的眼神里连忙换了态度,结巴了一声,“好……好啊,我也不差这点时间,让禾筝先去把衣服试了吧。”
试衣间一栏宽阔。
顶部安装着冷白色的灯管,将整条长廊照耀的光明璀璨。
隔间的门关上了。
秦臻拿着一颗苹果,百无聊赖地倚着门,八卦又好奇,“禾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跟别的男人单独出来呢。”
“别胡说,就是长辈。”
“我怎么没有那么年轻的长辈?”她轻叹,“有这样的叔叔,你怎么还能死心塌地的跟季先生在一起?”
从相识开始。
禾筝忍气吞声,温婉善良,这样的标签是打在她身上的,姜臻只跟过季平舟一个多月,很短暂的时间,却将他了解了个透彻。
透彻的知道。
他对禾筝,并非外界传的那么无情。
姜臻咬了口苹果,敲着门,“禾筝,你知道吗?就前几天在这儿,我碰见了赵棠秋。”
“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
“她敢!”
赵棠秋,最近新晋的小花旦之一,势头正旺。
试衣间宽敞,灯打的也好,禾筝不适应让别人贴身伺候,便一个人换了衣服,小心将身侧的拉链提上去,一套衣服才穿上身。
她缓了口气,却仍然觉得闷,“那是怎么了?”
“她非要抢我看中的东西!”姜臻气的磨着牙,毫无女明星的形象,“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气的是,她竟然说现在给她撑腰的人是季先生!”
门外的声音闷闷传进来。
实则是清亮的。
闷的是禾筝,明晃晃的灯光在眼下闪烁,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话也忘记了接,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是姜臻敲了下门,很迟钝地问:“禾筝,你没事吧?”
“没事。”她话音带笑,落落大方。
姜臻抿抿唇,将唇上的酸涩舔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正犹豫间。
试衣间的门从里拉开,光晕落在禾筝略显寡淡的脸庞上,她胜在肌肤似雪,小脸晶莹剔透的,分明嫁给了季平舟三年,神韵仍然精致青涩。
姜臻是在娱乐圈生存的人。
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有禾筝这样的清透干净的脸,她咽下一口没有嚼碎的苹果,嗓子都被卡的疼了下。
却还是要说:“禾筝,我真不知道季先生看上赵棠秋哪儿了,她要是站在你身边,给你提鞋都不配。”
说完。
还摇头直叹,“果然,家花还不如外面浇了粪的野花香。”
“你又在胡说了。”虽然被夸了,可禾筝神色仍然黯淡,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在揶揄自己,“他不让我给人家提鞋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姜臻忍不住抱不平,“那你怎么不踹了他?”
虽是脱口而出。
却是她这么久以来的心声。
禾筝稍理了下头发,淡然轻笑,情绪不重。
“我一直觉得你不爱季先生,”姜臻是个一根筋的人,没有心机,有话直说,“既然没感情,何必委屈自己。”
她还是不作声。
知道她不想深聊。
姜臻这才闭了嘴,手机在包里轻微震动着,她瞥了眼,讪讪跟禾筝道歉,“我这边要开工了,咱们下次吃饭,说好了啊。”
“好。”禾筝目送她离开。
回到试衣间。
没有缓冲。
手机瞬时响起,在这一方狭窄的小天地中漾起回音,禾筝看了眼来电显示——季平舟,挂掉,没有犹疑。
要解开拉链时手机又再度响起。
衣服设计复杂,像穿了一件工艺品在身上,颈部的盘扣更是勒着禾筝的脖子,她几度喘不过气来,接过电话,沉闷加重。
季平舟清润的嗓音通过电子设备过渡而来,听上去无情又染着不愉。
“你和贺云醒单独出去了?”
不难猜。
禾筝知道一定是姜臻打的小报告,“不可以吗?季先生?”
“你觉得呢?”
他质问的口气太过理直气壮,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勒住了禾筝的脖子,“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他冷笑,“你是我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出去还不觉得有问题?”
“他是我叔叔。”
“那也不行。”
禾筝不明白季平舟又在发什么疯,气急了就想挂断电话,他却仿佛未卜先知,话语抢先渡了过来,“一天没离婚,你就一天是我的人,得听我的。”
氧气实在有限了。
禾筝眼前发黑,视线摇晃,朦朦胧胧想起了姜臻的那番话,“季先生在外面小情人一大把,还不允许我跟自己的叔叔单独出来?什么道理?”
季平舟站起身,顺手将白大褂扔在了椅背上。
玻璃窗上印着他清俊的眉眼,那双眸子里却是满是冷峻,“我找谁当情人,你都能宽容大度的将她们当成姐妹,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她们是我的情人呢,原来你还在意啊?”
窗外氤氲的霜气覆盖着城市的白昼风景。
手机抵在耳边,是持久的死寂。
季平舟没听到方禾筝的回答,便语气很淡地催促了声:“说话。”
可回复他的却不是禾筝的声音。
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物品掉落破碎的尖锐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