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院里的人,那就是说问题没到很严重的程度,纪渺心里稍稍安心了点。
“你之前想和我说的事,和这件事有关吗?”
纪渺摇了摇头。
“好了,”陈正揽住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别怕。”
纪渺没有推开陈正,任凭他将自己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她的后背。
纪伯耀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不确定他被带走和过去那件事是否有关。
而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和蒋珂……真的是因为纪叔叔才联系的?”陈正问。
纪渺才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变得僵硬,她双手抵在陈正胸前,一点点地将他推离。
她抬头,和他目光对视,反问他:“是不是重要吗?”
“渺渺……”
纪渺没再看陈正一眼,离开了书房。
下午,宋修赶到京城。
纪渺看到外婆,怕她担心,没敢掉一滴泪。陪在宋修身边,安静地听她和各种人打电话。
最后宋修放下电话,冲纪渺轻摇了下头,“暂时没有回应,这件事院里一点风声都没往外透。”
宋修看向一旁的陈正,“那个审计的说法,应该也是暂时安抚你们的。”
纪渺外公生前是国内司法系统里的权威,他带出来的很多人现在都在重要岗位上。
但无论宋修给哪一个打电话探风声,他们都是很谨慎的回避态度。
“也别太担心了,我毕竟不是你外公,你爸爸的事又刚出,很多人不愿意蹚浑水也情有可原,”宋修安抚道,“等过两天再问问。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呆在京城。”
“我去收拾房间。”苏芸唉声叹气着上了楼。
宋修的视线在纪渺和陈正两人之间打转,末了,看着陈正问道:“吵架了?”
宋修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这些年轻人的小心思,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从她过来到现在,这两人不仅没说过一句话,就连眼神都没交流过。
症结在纪渺这儿,因为她不止一次看到陈正的目光在纪渺身上流连。
“情侣间吵吵架很正常,”宋修站起身,拍了下陈正的肩膀,“但别过夜,都知道隔夜菜不好吃,运气不好还会吃出毛病来,是吧?”
陈正垂着视线,没有任何回应。
纪渺更是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脸木然。
宋修叹了口气。眼前这两人,一个内敛,一个张扬,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可其实内里何其相似。
宋修不再管他们,她身体本就不好,一大早担惊受怕地飞过来,身体早已撑不住。
等到宋修上楼后,一楼只剩下纪渺和陈正。
纪渺曲腿抱膝坐在沙发上,几乎一天没吃东西,脸色苍白,眼底乌青一片。
宋修离开后,才敢泄露心底的害怕,眼尾很快就红了。
陈正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轻声问她:“想睡一会儿吗?”
纪渺很缓慢地摇了下头。
陈正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纪渺的电话响起,她才有了反应。
是白厘打来的电话,她在听说纪伯耀出事后,马上就订了机票。今天晚上的航班,第二天中午落地京城。
纪伯耀的事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知道,亲朋打来的电话都是陈正在接,也都是他解释。
晚上宋修和苏芸早早休息下,陈正洗好澡来到纪渺房间。
她傍晚才睡下,但陈正一进来,她就醒了。
陈正掀开被子上床,从背后将纪渺搂在怀里。
纪渺没躲,安安静静地窝在他胸前。
身后人的体温暖烘烘地熨帖着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
纪渺太累了,她也很害怕。
即使她对陈正有再多的不满和怨恨,此时也唯有他,能让自己的心绪暂时得到安宁。
谁都没说话,在黑暗中安安静静地抱着。
“阿正。”不知过了多久,纪渺叫了陈正一声。
“嗯?”
“爸爸会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陈正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里,一遍遍吻着她的发顶。
“会的,”陈正说,“一定会的。”
纪渺转身,回抱住陈正。
“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好。”
第二天中午白厘到了,还有她的英国老公。
虽然她回来也于事无补,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没人撑着。
这一年,白厘基本在英国定居,减少了很多演出活动。偶尔回国办事,抽个空和纪渺吃个饭见一面也是匆匆忙忙。
自从纪渺不再跳舞,两人之间的矛盾少了,关系反倒比之前融洽些。对于纪渺和陈正在一起,抵触情绪也没之前那么强烈。
在纪伯耀被带走后,陈正所表现出的沉稳可靠,甚至让白厘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
在宋修和陈正亲自登门,跑了两天后才终于有了消息。
具体的事情对方不肯多说,只说让他们别太忧心,回家等消息。
果然在得到答复后,纪伯耀被带走的第四天终于回了家。
除了形容有些憔悴外,人看上去还行。
他一回到家,直接把陈正叫进了书房。
*
两人谈了整整一夜。
凌晨陈正从纪伯耀书房出来,没去纪渺那儿,回了自己房间。
纪渺因为纪伯耀回来,心里一放松,难得入睡早,却反反复复地做噩梦。
纪渺醒来时,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她带着换洗衣物去陈正房间借用浴室,打开门,看见陈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苏芸帮他收拾柜子里的衣物。
纪渺站在门口,视线从他床上那些衣物上扫过,最后落在行李箱上。
苏芸看到纪渺,表情局促不安地看向陈正。
陈正像是没看见她,继续整理行李箱。
“我先……下楼。”苏芸放下东西,离开房间。
纪渺关上门,走进房间。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行李箱里他整理好的东西一样样重新拿出来。
陈正没有阻止,沉默地看着她。
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清空,她才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进浴室。
纪渺洗好澡出来,陈正站在房间里,“我们谈谈。”
纪渺没理他,径直离开。
却在转身后看见纪伯耀站在门外,应该是怕他们吵起来,苏芸叫他来的。
纪渺在陈正面前硬装出来的那点镇定,终于绷不住,眼睫一颤,泪水哗地一下成串往下掉。
纪伯耀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短短四天,纪伯耀原来的精气神被抽光,纪渺竟觉得他有了老态。
书房里,纪伯耀把那张和陈正母子拍的照片拿出来,将照片上的塑封拆掉。
原来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虽然照片上的那些人,纪渺一个都不认识,但不妨碍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张照片的意义所在。
纪伯耀:“阿正翻拍过照片了。”
纪渺抬头看向她爸爸,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脸上还算平静。
原来蒋珂说的没错,她爸爸手里确实有一些关键性的东西。
“这是他爸爸当年用命……”纪伯耀攥紧手中照片,“渺渺,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一点把这些东西交出去,严准的事情就能有个结果。小静……也不会思虑成疾。”
陈正的母亲苏静,除了身患重病,心理也早已不正常。
丈夫不明不明地离开,外界的质疑非议,让她心里承受了太多。
她没法和正常人一样交流,最后只能折磨自己,折磨陈正。
陈正现在的性情,不能说和童年时期的经历没有关系。
所以纪伯耀才会有那么深的愧疚感,从而愿意用一整个纪家去弥补。
“他怎么说?”纪渺知道过去无法挽回,她在意的永远是现在。
纪伯耀垂下视线,“他说想暂时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