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苏西的过往
苏西·曼芭芭拉在昏昏欲睡中看到本地出身的学生和其它人挤在一起,以只言片语的信息谈论港口的审问部活动和下城区的逃难者,猜测背后发生的一切。她捏住从袖管里探出脑袋的帕沙,把缠着自己胳膊的眼镜蛇推回去,用眼角打量那些不知何时争吵到面红耳赤的学生。
帕沙最近不怎么安分,兴许是它前几天吞掉的那条蛇味道太好了。
蛇鳞冷冰冰的缠绕让苏西稍微清醒了一点,然而梅林教授的课本来就很无聊,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睡过去。
接着她看到一脸慌张的洛蒂找戴安娜问话,内心情绪溢于言表。不得不说,她的两个室友都是很好懂的人。
和她完全不一样。
她的母亲是贝尔纳奇斯南部岛屿的隐居黑巫师,尽管母亲和学派失联已久,但她仍然接受过完整的学派基础教育,而且是能连接迷道的合格正式巫师。她已经活过了十五个夏天,拥有一条喂食魔药甚至是眷族尸体养出来的眼镜蛇,亲手接触过十三种危险而致命的眷族和三百多种稀奇古怪的毒物。她是初步掌握了三条迷道的巫师,当然,都是人类常用的迷道,不包含外神居住的场所。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是正式入门的黑巫师。
然而母亲却把她派来了这所学校——不能随意展示自己身份的地方——连毕业生也只能勉强连接一两条迷道的地方。
和每一个生活在阴影里的黑巫师一样,她自己知道答案,也充分了解并接受一切。她拿着母亲的信物来学校找她曾经的......
老情人。
老实说这不是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毕竟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所以母亲的老情人就母亲的老情人吧,好歹也是个成年的黑巫师,能帮她继续学习学派的知识。可一想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头绪这件事,苏西就怀疑,母亲的老情人说不定早就把母亲忘了,或者就是明知她的存在,却对她视若无睹......
所以信物也就被她扔到衣柜角落里当摆设了。
要不是这里的图书馆东西够多,我早就回去了,真够无聊的。
开始上课了,客座教授梅林法师每周一次到两次的课程。
这是她迄今为止感觉最无聊的一门课,是选修课,主要内容是偶像派教师梅林·安布罗修斯为他的崇拜者们表演无聊的把戏,顺便用充满温柔和魅力的言语艺术拐骗什么都不懂的毕业生去勒斯尔的国家不列颠。
她是被亚可硬生生拉过来的。
我还真是宽容,原本我应该睡到第三节课魔药课的......回去之后,我要拿亚可当实验品灌我新配的魔药。
苏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瞥到戴安娜合上她手里那本书。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拉丁译本的《加松愚事》。它的记述者是从人类尚未诞生时就存在的雪魔族人,据说一直活到了今天。
梅林教授手里拿着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
“这瓶子里,”他说,“装的是我侍奉的女王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夜晚和白昼。”
教室里响起一大片惊异的窃窃私语声。
“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夏日,”梅林继续说,声音好像是在吟诗,“在花园两旁郁郁葱葱的回廊里,挂着金色蜂蜜织成的挂毯,各种图案不断变换,在老橡树中空的树干里,流淌着犹如流金的蜂蜜。她踢掉鞋子,光脚趟过那冰凉的百合花丛。山谷里的大片野花像一团团金色的蝴蝶。树下清新的空气也像是井底的甘泉那样清凉。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夏日啊,谨献给永远都是最年轻模样的王。”
梅林把瓶子高高举起,让它沉浸在穿透窗户的阳光里,它绽放出的光华像是夏日的草原由翠绿色的叶片反射出的明光,看起来安宁而温暖,就像是......真的能从瓶子里看到一片狂野而苍翠的草原,听到草原上簌簌的和风。
“就像是......这样。”
梅林把瓶子举得更高,更远,突然间,阳光像燃烧的玻璃一样在他指尖闪耀。他将这瓶子倾斜,瓶中流泻出五颜六色的烟雾和彩虹,瓶中飞出许许多多的耀眼闪光的蝴蝶,在整座礼堂内翩然舞动。无数蝴蝶的双翼在稳定的挥动,亮的耀眼,像是在弹奏虚幻的钢琴键,让许多虚幻的光芒放射到整座礼堂,带着催人安眠的悠闲气息,就像是雾中的麝香。
逐渐,逐渐,在地上升起一道覆盖整座礼堂的虚幻投影。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他们都置身于很久以前的某天,置身于遥远的勒斯尔大陆的某所花园。
“一段青绿色的、金黄色的时光。”
在虫声啁啾的溪流旁,在温热的树荫下,她——梅林教授讲述的不列颠女王——似乎是躺下身来靠在树上,欣赏山涧的潺潺流水,风扬起她犹如流金的散开的长发,斑驳的阳光穿透树影,照亮那琥珀色的碧眸......
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苏西打了个哈欠,不出意外地瞥见一脸陶醉的亚可和洛蒂。
她挪了挪屁股,换成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就倚着靠背睡着了。眼镜蛇帕沙似乎也在她胳膊上睡着了。
两节梅林教授的课为她提供了三个小时的健康睡眠。
苏西一边像头活尸似得弓着背,打着哈欠,跟上亚可,一边思考接下来的魔药课测试。基育斯河从悬空石阶的底部流过,除了浅滩处的湍流飘浮着踩碎的薄冰之外,其它地方的水面上只有一小层白霜。虽然同行的学生比梅林教授那堂课少的多,她仍可看到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讨论魔药学可能的考试内容。
反正虚灵皮一定是我的,苏西想。虽然那东西在普通法师里是种不起眼的材料,可是对接触外神知识的人来说......
“苏西,我好紧张,”这时,亚可凑到她边上,神经兮兮的唉声叹气起来,“昨晚我配的药能称得上是合格吗?我能通过考试吗?”
苏西考虑了一下亚可的水平,于是决定直接否定她。“放弃吧,亚可,”她用比较不那么激烈的发言告诉她,“你直接回去睡一觉等补考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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