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糊你脸上
刀刃离萨塞尔的眼球只有一寸,而且还在向前刺,——仿佛就是突然间,世界好像自角落卷曲了起来,只汇集在他眼球寸许的位置。如果法术屏障还存在,他当然不会担心,可他现在没法长期维持一个足够坚固的屏障,除非他想使构成这个城市的物质产生过激反应。
自离开梦境迷道后,他一直都在研究这个迷道的构造,尝试连接梦境迷道——然而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琢磨清楚如何利用这个迷道的魔力来构筑屏障。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他背后,一只染着血迹的小手贴着他的肩头和脖子伸了过去,同样染着血的几绺浅绿色卷发掠过他的鼻子,差点让他打了个喷嚏。
魔杖向上扬起。
这只手虽小,而且很轻易就能折断,但很坚决而且很有威严,纤细的指节扣的相当紧,丝毫不加颤抖。
“os-osmash!”
然后是一道绿色的强光。眨眼间,天花板怦然砸下一团巨大的方形肉块,好似落下一只愤怒的手掌,把这只剥皮尸骨拼成的怪物整个都挤到昏暗走廊的地板里。
戴安娜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她雪白的肌肤上染着乱糟糟的血迹,带着浓郁血腥味的薄唇红如胭脂,但目光锐利而又咄咄逼人,犹如冰块的湛蓝眼眸仿佛是在燃烧。果敢的举止和少见动摇的神色,使人没法把她看成十四五岁的少女。
这可真是美丽......了不起的心理素质,了不起的才能,了不起的天资。
让我......忍不住想要占据她的灵魂。
恍惚间,他全身的黑鳞似乎变得更加锋利,像是钢铸的尖锐荆棘,下颌在嘶哑的变形中几乎成了龙的下颌,两侧颌骨展开成镰刀形的犄角,瞳孔越来越尖细,几乎成了一条缝隙。
萨塞尔很快把一闪而逝的阴暗心思掩埋在思想尽头,加深的恶魔化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也对他的灵魂造成了潜移默化的负面影响。这让他变得......
更自私,也更冷漠。
不过他目前还控制的住。
那团巨大的肉块开始撕裂,那东西要钻出来了。
萨塞尔在沥青一样漆黑的走廊里转身,伸出爪子轻触左侧墙壁,灌注魔力,在那堆诡异的手臂和嘴挤出来之前,整面墙壁都在狂暴的魔力下爆炸了,焦黑的肉块溅的到处都是。
萨塞尔没有钻进缺口,而是转身面向后方——畸变体们紧随而至的方向。
“卡文迪什,把你耳朵捂住。”
“明白。”
他只提醒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伸手捏住钻出肉块的螳螂,拔掉自己的剑,抓住它的身体,像投掷铁饼一样把它对着畸变体给扔了出去。对着相同的方向,萨塞尔分开他闸门一样的坚固下颚,如战船风帆的黑色蝠翼在背后张开,仿佛是钢铸的爪子陷入血淋淋的地板,不属于人世的咆哮便震撼了整条走廊。
瀑布般的炽热白光从他熔炉般的肺中吐出,如巨浪般冲刷过整片走廊。
灼目的闪光照亮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爆炸。
他吐出的火光如阳光一样盖在少女脸上,他的声音把远处的事物化为焦炭,他呼出的热浪在远方形成猛烈的旋风,剧烈的冲击力几乎抽光了他肺部的空气,火焰在墙上留下生肉烤焦的糊味,——然后光芒开始分裂。
他吐出的每一束光芒都在化为成堆成堆燃烧的蝙蝠,把它们的爪子扣在墙壁上和畸变体身上,激发出一群群柔软如鬼魅的少女手臂,诡异的手臂如同面团一样紧挨在一起,像是无数道海浪一样拍在冲来的畸变体身上,和它们挤成一团。
萨塞尔也没心思看成果,收起剑,转身钻进缺口,又跳下一段台阶,蹿入更黑暗的地方。背后的少女则挥舞魔杖堵住了墙上的缺口。他又跑过几十米,转过许多个弯,然后被一扇张开小半的门挡了一下,又在门槛那里拌一下。面前是一个狭窄的房间,一个皮肤不自然到仿佛是蜡像的女性修道士跪在地上,背对着他们祈祷。
他能闻到血的味道,还有哀嚎的味道。
不过这都和他没关系。
他在房间里矮着腰,使自己不至于一脑袋磕在低矮的天花板上,一步迈到那修道士身后。他听到她幽寂的低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尸蜡气味。
萨塞尔如今的造型只有轮廓能勉强称为人形,和这个还称得上是窈窕的女修道士相比,就如同一头狮子和一条母狼,至于他背后十四五岁的戴安娜嘛......那就是一只吉娃娃。
恶魔毫无同情心地一脚踩在她身上,咚的一声把她踩进地里,然后伸出黑漆漆的爪子,在她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捏爆她美丽的脑袋,好像是好奇的孩子用拇指和食指捏扁一只小小的虫子。
粘稠的脑浆、湿滑的血液和尖锐的骨片在他手里黏答答的混合在一起。
只剩下无头尸体的黑袍修道士在他脚下抽搐。他静静在原地坐下,保持深呼吸。他在恢复人形,瞳孔渐渐扩张,身躯逐渐缩小。
总是逃跑也不是个办法。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萨塞尔把剑扔在一侧的床上,扯下女人的黑色长袍,伸出还没完全恢复人形的爪子,捏住这具仍在喷血的赤裸尸体。然后,她的内脏在她的血肉包裹下爆炸了,火焰自她的指尖和每一寸孔窍涌出,修道士化作一团包着人皮的焦炭,接着整个都成了灰烬。
至于戴安娜,她不用提醒,就意会的松开紧握住他犄角的小手,跳下来关上屋门,隔开了内外两个杀戮场。
“我觉得这里不像是躲藏的地方......”戴安娜深吸一口冰冷的气,以平息她急促的呼吸,接着开口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先生,如果再次落入包围,我不认为我们能像刚才那样顺利逃脱,你确定这是一个有经过仔细考虑的选择吗?”
她很严肃的盯着萨塞尔,目光咄咄逼人,像极了训斥学生的老师。显然,‘当前行动可能导致的不良后果’这一顾虑在她思考中占据第一顺位,至于其它——诸如‘是否会造成对方感到尴尬’,都是目前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然后,戴安娜就见得,这个人把他鼻子和耳朵以上的大半张脸皮都剥了下来,仿佛只是剥掉一只水果的外皮。
“糊你脸上。”他把这半张人脸扔到她手里。
手里的触感惊得戴安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