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火焰之袍
壁炉的火舌如破布一样飘舞,映亮了卧室里三张表情不一的脸。或许过去这里是个卧室,但现在,萨塞尔选择这里作为他的临时试验场所。他攥住贞德衣袖撩至小臂的雪白手腕。一串串古老文字构成的错杂迷宫在他皮肤上勾勒出亵渎的绘卷,盖过臂膀和五指,流转变形,像自垂死者嘴角滑落的血液一样蔓延到裁判官的手腕上。
精细描摹的火红色文字勾勒出犹如火焰的符号。贞德的五指则紧紧扣着黑巫师的小臂,手背青筋绽起,仿佛是要将他的骨头勒到爆开。
“真理在上......裁判官小姐,”萨塞尔紧盯她的眼睛,试图把她的手掌向外扭,“你给我安的死法和罪名都可以用水缸盛了。昨天你说我应该怎么样来着?当场自杀?”
贞德表情扭曲,不过萨塞尔没对此产生什么感想——这女人的表情总是各种扭曲,尤其是她微笑的时候。然而,在她手腕翻转扣住他的手腕之后,萨塞尔的感想就不怎么好了。
如果这五根指头是抓在他喉咙上,他的喉骨可能会直接碎掉。
“注意你的语调,黑巫师。”贞德故作轻松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嘶哑,她那对浅金色的瞳孔折射出疯狂的火光。萨塞尔的手腕在她手里就像一根竹子——轻易就会被掰碎:“和上位者对话时应该使用尊称,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萨塞尔低头看着她,看到同样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疯狂的眼神中燃烧。他眼皮跳了跳——她手劲可真大——和她纤细的手腕相比违和到了极点。
“拜托,你就不能像个死人一样配合我完成仪式吗?”
“死人可不会给你提供我主的力量,黑巫师。它们只会挂在树梢上,或是被你们这些受诅咒的家伙从坟墓里唤醒,变成行尸。”贞德那对很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更加凶暴的神情。说到这里,她身体又是一阵痉挛,咳嗽了两声,喉咙里发出闷响。她的手心向上,像弯折的钢筋一样卡住他布满灼热花纹的手腕。
那些分叉的光束沿着贞德的小臂在她皮肤下流动,灼烧着她的肢体,仿佛是塞进了燃烧的火炭。
她感觉自己的血变得像是砂石一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她似乎能控制那些光束。贞德强忍着好奇没有去尝试,不过五指倒是勒的更用力了——几乎能折断一条结实的桌子腿——就像是这样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而且这样很公平,不是吗?”她死死盯住黑巫师,“你要和我共享痛苦,就像你在解开我的束缚前还让我签了那份该死的契约一样。”
黑巫师也盯着她——我脑袋进水了才会和你共享痛苦。
“万一我一不小心操作失误导致仪式失败呢?”他声音嘶哑的说。
“那我把你那句话还给你——我相信你能成功,所以你也应该相信如此相信着你的我。”说这句话时,贞德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她的表情和语气使这句话只剩下了反讽的含义。
当然,黑巫师说这句话时同样是不怀好意的。
他努力维持从裁判官体内汲取能量时法术的稳定性,不过他嘴上的嘲讽也没停下来——由于仪式的副作用,他的嗓音很低沉,而且嘶哑,就像是窒息时的咳喘:
“这话从你嘴里冒出来可真够恶心的。”
“从你嘴里冒出来更恶心。”
“我唯一会失败的原因,”萨塞尔的声音像锉刀一样,“就是你快要把我的手腕掰断了。”
“你唯一会失败的原因,”贞德注视着那对蜥蜴般的瞳孔,就像是注视着某种深不见底的东西一样,“是因为你的脆弱不足以让你承担痛苦带来的干扰。”
“脆弱?等我的身体异化到足够的程度,我会让你感受一下谁更脆弱的。”
“通过跳进火堆里看你能撑多久才被烧死吗?”
“那你应该是没法看到这一点了,”萨塞尔呸了一声。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腕,顺带着也收回了蔓延到她胳膊上的符文。那一幕就像是潮水在回流。“我这场仪式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我不会被你们的火焰轻易烧死。”
感觉到痛苦如潮水般流走后,贞德松了一口气。她也随手松开了黑巫师的手腕,只留下了五道令人心惊的凹陷。
与此同时,萨塞尔又念出一句咒文,那声音仿佛是锉刀在石板上刮——他身上那些符文的色彩改变了,变成了耀眼而神圣的白色。环绕着他的环状闪耀火花也在缓缓变色,凝聚成半透明的白色光轮,看上去就像是从海岸灯塔上扯下来的灯光,亮的耀眼,而且带着几乎像是能伸手触摸到的凝实。
本应该是不洁的......然而现在却看上去极为神圣的光芒,环绕着他,闪动、旋转、并变得越来越夺目而刺眼。
薇奥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缩到贞德身子后面,拉住她的衣服下摆,脑袋在她腰间探出,小心翼翼的观察眼前的一切。
萨塞尔的脚不再接触地面,而是缓缓悬浮至半空。道道闪耀的弧形白炽光束环绕着他,沿着彼此交织的网状通道旋转,仿佛是一张由极光编织成的长袍。
很长一段时间,薇奥拉都惊讶的动弹不得,只是举起一只手勉强挡住明亮的光线,目光却被那些刺目的闪光所吸引。
她注视着眼前壮观的一幕,注视着黑巫师在白色的烈焰中上升,碧绿色的眼中闪过象征着渴望的光芒。她看到黑巫师的眼中和口中都冒出刺眼的白光,看到那些明亮的光束像神明的衣服一样包裹着他,将他接触到的天花板和房顶一起烧成灰烬,就像是在阳光在融化脆弱的冰雪......
“我还以为你会在全身衣服都烧成灰之后掉下来。”
贞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这法术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完善,”萨塞尔有些疲劳的坐在床头,“它的研究记录——包括各种变化和延伸——足够堆满一个书架,怎么可能原始到连衣服都没法保存下来?”
“那些记录现在的下落呢?”
“几天前和我的实验室一起炸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是不幸。”贞德嘲笑道,“这样就可以省去我帮你把它们烧掉的功夫了。”
“它们都保存在我的灵魂里,”萨塞尔咧嘴一笑,指了指他的脑袋,“我随时都可以出资印刷一万套,免费派发给贝尔纳奇斯大陆的每一个法术团体。”
贞德脸色阴沉的哼了一声。
她没继续搭话,只是在床的另一头坐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裁判官的脸上带着几丝倦意。
“我现在有些疲劳,”萨塞尔拍拍薇奥拉的肩膀,“入睡之前,我先教给你一些简单的灵魂法术知识——最基础的、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的那种。”
他伸出右手,五指摊开,“手给我,我先给你传输一些临时性的魔力。”
薇奥拉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还有几分畏惧。
她看上去很脆弱。
在壁炉火焰的光辉下,少女薄薄的、有些苍白的嘴唇怯生生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表达什么。不过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有些坚决地把手伸过去,用她孩子气的小手握住那只带着茧子的手。
十指相扣。
“希望获得力量是一件好事,”萨塞尔握住她柔软的手掌,意有所指的告诉她,“不过你也没必要以这种情侣手拉手的姿势把手递过来就是了......这样搞的好像是我在犯罪一样。”
“诶?”薇奥拉目光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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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觉鸡儿邦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