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在两名保镖的压迫下抬起头,看见慕柳依靠着一个老人走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冷笑着,“呦,都多大的人了,被欺负了还找家长?你不觉得丢人么?!”
慕五爷重重哼了一声,“牙尖嘴利的小子!”
慕柳呜咽着,“爷爷……”
“慕柳!”慕茜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求救似地看向随同慕五爷身后走出来的慕容恒,“爸!你听我说,是慕柳先出言侮辱我们的!”
慕容恒脸色铁青,知道惹祸的人是唐堂知道,他就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眼下见慕茜竟然还想要替唐堂开脱,胸臆之中更是升腾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骂道,“混账!住口!”
慕茜几时被父亲这样骂过,当下就呆住了,看着慕容恒走到唐堂身边,抬脚便在他肩头上踹了一脚,“快给慕柳道歉!”
唐堂被人按着,这一脚避无可避,眉头猛地蹙紧,嘴角冷笑的弧度却并没有放下来,他跪在那里,腰板儿也是挺直了的,“我为什么要道歉!”
“爸!”慕茜的魂魄也仿佛被这一脚给踹了回来,尖声喊道,“哥是为了我才—— ”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并不是慕容恒说的,而是唐堂低吼出来的,他冷眼看着慕茜,“少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我因为你挨的打还少么?犯不上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慕茜一双红通通的眼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唐堂,“哥……你说什么?”
他说和她没有关系……还说她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会?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慕柳娇怯怯地缩在慕五爷身边,眼底噙着一抹冷芒,看着眼前的好戏,脸上露出痛快的神色。
下贱人就是下贱人。
自己窝里都斗起来了,他人踩一脚,也就算不得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行了!”
慕五爷开口叫停,他可不是过来看戏的,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话落,慕五爷走到唐堂身边,“我也不是那种以大欺小的人,你打了我孙女一巴掌,我也不多为难你,就断你一只手吧!用哪只手打的我孙女儿,就断哪只。”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名保镖掏出一把手枪,动作利落地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唐堂的右臂。
“别在这里,怪血腥的,拉到外头去吧。”慕五爷挥了挥手,似乎是倦了,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
看样子,是想要在这里等着‘行刑’结束之后再走。
“什么?!”慕茜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刚才唐堂还跟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整个人扑到唐堂身上,死死抱着他,“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哥!”
只是打了一巴掌,竟然就要用断手来换,这还不叫为难吗?
况且唐堂的手是要弹钢琴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能伤,少了一只手,还叫他怎么活?!
她虽然在大家族里长大,但是从小到大,慕容恒都没有叫她见过什么风雨,她哪里会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生杀予夺。
而上位者的权威更加不容触犯,就如同蚂蚁咬了人一口,人反手捏死蚂蚁一般。
只是,现在到底不是上位者跟下位者之间的关系,他们同样姓慕,况且现在还是在慕老爷子的宅子里,慕五爷这样,可就是彻底地打慕容恒的脸了。
这是在明着说:我根本就没把你这个半路回家的慕姓人当一回事儿,更别提慕五爷刚进来,开口闭口叫的都是‘容恒’,是他来慕家之前的名字,而非慕容恒。
慕容恒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她怒喝着,如同一只濒临绝境的小兽,在面对灭顶之灾的时候似乎也爆发出了体内的潜能,这一声颇具威势,就连慕五爷都回过头看了一眼慕茜,微微抬眉,眼底闪过一道惊诧。
只是片刻后,就不满地看向慕容恒。
意思很明显,要看他怎么处理。
唐堂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笑的表情,听到对他的处置方式也只是哼了一声,面皮微微有些颤抖,片刻后也就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古井无波般,冷睇着眼前的一切。
既没有试图推开慕茜,也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他更不会指望,慕容恒会因为慕茜的求情就对他可怜三分。
他的生命本该在那一场地震中随父母一起终结,磕磕绊绊长到了这么大,算是偷来的时光,如今还回去,正好。
左右,这世上也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事情和……人了。
他孤独生长,拒绝一切阳光,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都给亲手丢掉,如今重归黑暗,很好。
慕容恒感受到慕五爷的目光,很快将眼底那一丝阴霾敛去,低声开口道,“慕五爷,后天就是慕倾袂的生日宴,听说老太爷也难得从床上起来了,这种时候,宅子里不宜见血光吧?”
唐堂闻言微微蹙眉,反倒是慕茜,惊喜地抬起头看着慕容恒,脸上还挂着成串的泪珠,有的还蹭在了唐堂的身上,唐堂微微垂眸,正巧看见这一幕,嘴角迅速撇了起来——咦……好恶心!
慕五爷微微眯眼,“容恒,你这是拿我堂哥来威胁我么?”
他的话音刚落,带来的保镖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齐齐向前一步,散发出浓浓的压迫感来,容叔一直在旁看着,见这一幕,眉头微微一蹙,放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慕五爷没有说‘你父亲’或者‘老太爷’,而是说‘我堂哥’,就好像在不动声色地排斥慕容恒一般,在提醒他,你根本就不是慕家人,不要在这里跟我装蒜!
慕容恒的脸色有些暗沉了。
他咬了咬牙,还是道,“不敢……”
“哼!”
慕五爷轻蔑地哼了一声,轻蔑之意都快要写在了脸上,一挥手,就要让人把唐堂给拖出去。
“我看谁敢?!”
慕茜忽然厉喝一声,趁着自己抱在唐堂身上,离那些保镖也近,一把从保镖腰间的刀鞘离抽出了一柄短刀,那保镖也完全没有将慕茜一个弱质女流和已经受制的唐堂放在心上,一时不察被夺了刀,大惊失色。
却见慕茜拿了刀后没有试图攻击任何人,儿时将那柄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情绪激动掌控不好力度,匕首又锋锐无比,立刻就在白皙的脖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慕茜这个平时最怕疼的娇小姐此刻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紧紧握着刀抵在脖子上,“谁要是动我哥,我就先死在这儿!”
她很聪明,知道以她的力气难以用这把短刀威胁到任何一个人,干脆就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唐堂原本风雨不动的眼微微放大,看着近在咫尺的慕茜,看到她脖子上出现的伤口,双眉越蹙越深。
“茜儿!”慕容恒终于变了脸色,看见慕茜脖子上有殷红的血液渗出,眼睛都红了,急道,“快把刀放下!”
他上前两步,慕茜立刻将那把刀抬了抬,“站住!”
冰冷的锋刃贴紧皮肤,一道血迹蜿蜒而下。
慕容恒立刻站住脚步,因为前冲的趋势太猛,这样收住脚步差点没摔跤,十分狼狈地站稳,却也顾不及自己的形象问题,慌忙后退了两步,抬起双手试图安抚慕茜,“乖女儿,你快把刀放下,你是要逼死你爹吗?啊?!你都出血了啊!太危险了,快把刀放下啊!”
容叔神色也是一紧,扶住慕容恒,“茜小姐,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