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兄弟，今天这事，我是看得心惊胆颤，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血性，折腾半天，也是饿了吧，你手脚不方便，可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啊……”
钱万里端着一碗养生粥，推开门走进里面的病房，陈立双手打着绷带，不方便活动，他想亲自给陈立喂饭。
“钱总太客气了，我不饿不饿！”
不管这胖子对张浩然有什么企图，是不是借他也仅仅是想拉近与张浩然的关系，陈立都不会接受钱万里的喂饭：一是他还没有资格拿捏姿态，二是让一个头发往后抹得镫亮的年胖子贴过来给自己喂饭，要有多别扭有多别扭。
与其让钱万里给他喂饭，他宁可这碗粥放地，他撅着屁股去舔。
赵阳眼明手快，将钱万里手里的那碗粥给接过去，先放到一旁。
他、周斌与陈立几年的兄弟感情，做什么事倒没有什么生分的，再看钱万里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真要是递水喂饭，也该是他们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来做才对。
“小兄弟，跟张秘书长都是青泉人？”钱万里挨着床边坐下，热切着聊着天，说到底还想打探陈立与张浩然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在车里，陈立与张浩然聊得虽然热切，但他听到有用得消息实在不多。
“……我家跟浩然哥却是认识好些年了，也是浩然哥这几年调到外省工作，联系才少些，”陈立还想知道钱万里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将与张浩然的关系说得含糊，但也有一句没一句跟钱万里搭着茬，“钱总是做什么的，跟浩然哥也认识很久了？”
“呵呵，我是个盖房子卖房子的。”钱万里笑着说道，虽然锦苑国际陷入窘迫的困境，但瘦死的骆驼也马大，钱万里也有他的自傲跟淡定。
房地产企业老总，百万的进口奔驰坐驾，这在零零年的商都市绝非普通人物！
这样一号人物，在商都市应该是地头蛇似的角色，为何如此迫切想跟刚调到商都市工作的张浩然建立联系？
陈立在原大学读经济学，更主要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成长起来，对社会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认识。虽然他跟钱万里才有短时间的接触，但他能观察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甚至都不难想象，本来应是地头蛇角色的钱万里，极可能是此前的靠山倒了或者靠不住了，遇到了什么困境，才会如此迫切，与新贵级的张浩然以及张浩然背后的罗荣民建立关系。
“钱总的那辆进口奔驰，在商都市可真不多见，钱总的公司，我说不定也有听说过。”陈立漫不经心的说道。
“锦苑国际，在商都市只能算是小企业！”钱万里能看出陈立谈吐不凡，算与张浩然不是直系亲属，出身也绝不会简单，很有涵养的笑道。
“大附近的那个银杏花苑，你前些天跟我提起来，是不是是锦苑国际的楼盘项目？”赵阳在旁边正递水给陈立喝，听了锦苑国际的名头，想起陈立之前跟他提起过，插嘴说道。
见陈立、赵阳都知道银杏花苑，钱万里却有些得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你说的那个卖不出去、公司马要倒闭的楼盘？”坐在旁边一直拿手机发短信的周斌，这时候突然回过神插了一嘴。
陈立差点将一口水喷出来。看钱万里乐呵呵的肥脸骤然间拉出老长，笑着解释道：“我跟周斌在大读经济学，前段时间写地产行业发展的论搜集资料，到钱总公司开发的银杏花苑了解过一些情况，今天能遇到钱总，也真是有缘了。银杏花苑目前的销售状况不是很好，但周边也是高校林立，未来的发展潜力极大，钱总能将项目建在那里，眼光很独到啊，”
钱万里一身肥肉跑前跑后不停歇，陈立也是尽可能说些安慰人心的话，看钱万里脸色缓和了些，又接着埋怨周斌道，
“虽然银杏花苑周边现在发展有些滞后，但等生活配套设施逐渐完善起来，以及等市政府进一步开发周边地区，赶着来买房的人都能抢破了头，你不懂别瞎说！”
周斌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摸了摸脑袋，傻笑着糊弄过去。
高校扩招始于九七年，商都市几所高校前几年也都赶扩招的浪潮，老城区的校舍顿时间紧张起来，则在省市两级政府的推动下，开始在商都市东郊集筹建新的校区。
这时候又赶九八年国务院正式揭开福利房分配制度改革、大力推动商品房市场发展的序幕，钱万里瞅准机会，拿出这些年的经商积累，在几所高校新校区建设的心区域，买下一大块地皮。
银杏花苑一期建了二十栋商品房，可谓大手笔，钱万里也想借着大学城的兴建趁机大赚一笔。然而几所高校的新校区是陆续建起来的，但对周边区域的城市改造、以及大学城配套生活、商业及高新科技创业园区域的规划及发展则停滞不前。
这也导致银杏苑一期建成后的开盘销售非常惨淡，然而锦苑国际的资金已经都陷进去，房款无法回笼，银行贷款即将到期，随时面临崩盘的危险。
陈立的安慰话再动听，都解决不了现实问题，但钱万里也不知道陈立在张浩然心目里到底有多少份量，这时候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实事求是的说道：“银杏花苑开盘快半年了，销售情况是不太乐观。”
陈立虽然在这时候过得淡然从容，但姥爷给他的未来人生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经商，要么是从政，像考入原大学，姥爷也只给他两个专业选择，要么读国际政治，要么读经济学，没有其他选择。
拿姥爷的原话来，这是陈立他欠沈家的，沈家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光宗耀祖，年轻一辈里只有他是合格的人选，所以这两年来陈立也一直在暗暗的做些准备。
陈立还真是悉心研究过银杏花苑的情况。
银杏花苑销售滞后的原因，不是楼盖得不好，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选址，夹在城村之间的一块空地，周围环境错综复杂，又缺乏足够的配套生活设施，并没有太多的购房者能看得这里。
销售滞后，资金无法回笼偿还银行债务，陷入困境的锦苑国际只能降低银杏花苑的房价，但这样的营销策略，却将区域不断贬值的心理暗示灌输给潜在客户，并不有利于销售的改善。
当然，钱万里此时迫切想搭张浩然的关系，陈立猜测更有可能是他身后的靠山出了问题。
“其实，银杏花苑的房子也不是卖不出去，只不过要重新包装，重新定位，运用新的营销策略，算卖不多高的价格，全部卖出去，我看应该问题不大。”陈立躺在床反正没事，索性多聊几句。
机遇这事说起来玄奥，但也没有那么复杂——别人的危机，陈立心想他要能解决好，那是他的机遇，倘若钱万里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又何苦留在这里强颜欢笑？
陈立学的是经济学，对地产行业也有足够的研究，从小的家庭成长环境，也令他在钱万里这样的角色面前侃侃而谈，绝不会心怯什么。
钱万里换了个姿势，将深陷在沙发的身子探出起来，与陈立聊天。
不过陈立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钱万里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心里想眼前这年轻人说的话，虽是有些道理，却不过是纸谈兵，真要把房子全部卖掉谈何容易？
他在陈立身花心思，还是想通过陈立，搭张浩然这条线。
钱万里听得随意，待司机送张浩然回来，他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些事，让小王留下来照顾你……”
陈立知道他现在没有什么筹码去说服钱万里，但也不会让钱万里太容易在他身跟张浩然搭线，那样的话，他太没有价值。
陈立笑着推辞道：“钱总太客气了，我有两个好兄弟照顾着，钱总你再将王哥留下来，是纯粹让我们四个人斗地主，不好好休息啊！”
陈立的态度很明确，钱万里你想跟张浩然搭线，得亲自多往这边跑两趟，不要想派个司机能掌握张浩然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