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离开医疗站,向兵站走去。她在为阿孜姑丽担心,她觉得有必要把阿孜姑丽的事情告诉陈默。
她已不再为陈默对阿孜姑丽的感情而生醋意,陈默喜欢阿孜姑丽,那是阿孜姑丽确实比她自己要好得多,她也不再怨恨陈默眼里只有阿孜姑丽而没有她。
刘翠在内心深处向上天祈祷,乞求上天赐福阿孜姑丽,让她转危为安。
兵站里,陈默、穆子旭和李进东正围坐在炉子前谈论着昨天发生的事。
一位家属跟随医疗站的救护车去边防连,被困死人沟,晚上才被成功解救。这个故事很能吸引眼球。
穆子旭说:“这一帮女人胆子可真大,带一辆救护车就敢去闯死人沟。幸好七里铺有部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挺危险的。”李进东道。
“但愿一切平安。”陈默心里担心啊,一个阿孜姑丽,一个刘翠,他不愿意听到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个有什么事。
正说时,刘翠进来了。
“你们都在这儿。今天还没有开始训练吗?”
三人都站了起来。陈默一见刘翠平安回来,心放下了一半。
穆子旭抢先说:“是的,明天开始训练。听说你们昨天被困在死人沟,很晚才脱险。死人沟一定很恐怖吧?”
“令人恐怖的不是那个地方,而是那里的天气。”刘翠板着脸说。
“你身体没事吧?”陈默轻声问
“没事。”刘翠答,“可是……”
穆子旭、李进东看出来,刘翠有些话不方便说,二人很自觉地退出房间。
他们知道陈默与刘翠之间有一种难以厘清的关系,要不然,为什么三个人征婚,陈默始终不热心,而且他收的信最多,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陈默心里很不安。
“阿孜姑丽,她病了。”刘翠在炉边坐下来。
“怎么回事,严重吗?”陈默急切地问。
“她为照顾随行的军人家属,把自己的大衣让给别人,自己却因感冒引发了急性肺水肿。”
刘翠没有看陈默,她拿起火钳,把火炉的盖子挑起来。炉子里火变得很微弱,她就夹了一块焦炭放进炉堂。
“她现在怎么样?”陈默听到这里,顿时紧张起来。
若是在以前,刘翠见他这样挂念一个已婚的女子,一定很生气,可是当下,刘翠理解了陈默对阿孜姑丽的感情。
她说:“正在医疗站里治疗,病情有点严重,你去看看吧,就在她的宿舍里。”
陈默急匆匆奔向医疗站。
进了医疗站的小院,他直奔阿孜姑丽的宿舍,可是宿舍里并没有人。
陈默去问值班护士。护士告诉他,阿孜姑丽已转至观察室。
陈默又跑到观察室。门是关着的,他没敢直接闯进去。透过门上的窗玻璃,他看到阿孜姑丽躺在床上,一边吸氧,一边输液。
陈默的眼睛湿润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阿孜姑丽,她就在陈默的脑子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拨动陈默的心弦,她的爱心、善意和温柔,总会感染周围的人。
阿孜姑丽是他心中的女神,就像这喀喇昆仑纯洁的冰雪,就像茫茫天山盛开的雪莲。
他没有得到她,因为她是上天赐给世间的礼物,却不只属于他。他只拉过一次她的手,但他的心却总为她牵挂。
他很少跟她在一起,但与她的每一次巧遇,都会成为他一生最值得珍藏的记忆。
陈默在观察室外徘徊,他想进去看一看阿孜姑丽,想知道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想安慰她一下。
在七里铺,没有谁知道阿孜姑丽过去的事情,唯有他,陈默。
这时,有医生和护士不断的出入观察室,陈默从他们的神情看得出来,阿孜姑丽的病情不容乐观。
过了一会儿,医疗站的站长和一名军医进了观察室,他们站在阿孜姑丽的病床前交谈。
陈默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得见,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站长和军医出了观察室向办公室走去的时候,陈默听见站长说:“再观察一下,还没有好转就得想办法往山下送。”
那位军医说:“往山下送人是不敢耽搁,但是救护车还在死人沟里困着呢?”
站长说:“我马上去找兵站或者刚上山的部队协调,请他们帮助派车送人。今天天气还可以,你带一辆车去死人沟看一看,能否把救护车拖回来。”
“好的。”……
两个边走边谈,越走越远,陈默听不见他们的说话了。
陈默向观察室里又看了一眼,里面只有阿孜姑丽一人。
他隐隐听到阿孜姑丽的咳嗽声,很剧烈,整个床似乎都在颤动。
陈默顾不得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孜姑丽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神情很平静。
“阿孜姑丽。”陈默轻轻叫了一声。
阿孜姑丽没有动,也没有睁眼。陈默又轻轻叫了一声。
阿孜姑丽的眼睛慢慢睁开,她看到了陈默,没有说话,她的口鼻罩着氧气面罩,只是微微笑了笑。
她身体都这样了,还能笑出来,陈默心里一阵发酸。
陈默轻轻拉起阿孜姑丽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阿孜姑丽没有动,她的手很温暖。
“你没事吧,一切都会好的。”陈默安慰阿孜姑丽。
阿孜姑丽勉强一笑,头稍微动了动。
“你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会让人担心的。从今以后,你要善待自己,再不能这样了。”陈默轻轻地埋怨阿孜姑丽。
阿孜姑丽的眼睛眨了眨,她是在用眼睛说话吗?
“等你病好了,还是下山去吧,我在山下等你。”陈默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
阿孜姑丽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默握着阿孜姑丽的手,渐渐加力。阿孜姑丽应该可以感觉到,她咳嗽了一声。
陈默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说:“我喜欢你。”
阿孜姑丽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耳根。
这一刻,陈默的心里充满着期待,他多么期待阿孜姑丽睁眼多看看他。然而,阿孜姑丽像是睡着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阿孜姑丽大口喘气,看起来异常痛苦。
陈默心里发慌,起身去叫医生。刚到门口,一名军医和一位护士走了进来。
军医来到阿孜姑丽的床前,揭开被子,拿出听诊器置于阿孜姑丽的胸部。护士回过头来对陈默说:“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吧。”
离开观察室的那一瞬,陈默扭头看了阿孜姑丽一眼。他的心里有太多情感无法倾诉,他真想找个地方放声长啸。
(下一章:《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