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日, 景阳总算盼来了她和谢纶的第一个孩子。
陇西的夏日酷热难耐,她最是怕热, 每日都要用许多的冰, 吃的是冰湃果子和冷淘,喝的是井水里泡过的各色饮子。
这日,岭南又送来新鲜荔枝, 她一粒接一粒的吃, 根本停不下来,直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景阳还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 叫御医来时, 还不忘叮嘱宫人们守口如瓶。
若是谢纶回府, 知道她贪嘴吃坏了肚子, 肯定又得唠叨她了。
然而, 御医给她一把脉, 立刻满脸喜色的与她道贺,“殿下,您有喜了!”
景阳傻了眼, 看了看御医, 又看了看自己吃得鼓鼓的小肚子, 好半晌, 才寻到她的声音, “你是说, 我有孕了?”
御医颔首, 语气肯定,“不会错的,看脉象已有月余了。”
景阳倒吸了一口气, 坐直了身子, 紧张的问,“那我方才肚子疼,是怎么回事?孩子没事吧?”
御医道,“殿下安心,您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并无大碍。至于方才腹疼,是过量食用冰饮所致。您如今怀有身孕,在饮食方面也有诸多忌讳……”
御医这边开了两幅安胎的良方,又告知景阳许多怀胎的注意事宜等。
没多久,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国公府,下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这盼星星盼月亮,偌大一个陇西公府总算要迎来小主子了。
下人跑去军营报喜时,谢纶正在练兵。
听到这消息,他面不改色,全神贯注的盯着士兵们列队,待练兵结束,紧绷的俊颜才有松动。
也不知是谁打了个头,众士兵齐声喊道,“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
谢纶嘴角忍不住上翘,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副将,“去醉仙居拉几十车好酒,记我名下!今晚大家喝个尽兴!”
说罢,扬鞭,离弦之箭般往府中赶去。
身后是兵将们震天撼地的欢呼声。
谢纶阔步进院子时,景阳正掀起衣摆,露出个肚子,在梳妆镜前左照右照。
她看着镜子里平坦纤细的腰肢,实在难以想象里面竟然有个孩子。
“殿下——”
听到外头的声音,景阳“咻”的一下赶紧放下衣摆。
一扭身,就见谢纶大步走来,身上还穿着军服,一路顶着烈日赶来,汗涔涔的。
见他上前就要抱她,景阳往后退了一步,娇嗔道,“你身上全是汗,臭烘烘的,别抱我。”
“好,待会儿洗一洗再抱。”
谢纶端正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这儿,真的有了?”
景阳见旁边没外人,上前一步,撩起衣摆,露出白嫩嫩的小肚皮,“你摸摸?”
谢纶眸色微暗,伸出手掌,放在她平坦细腻的腹部,“好像是……大了些?”
景阳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拍开他的手,笑话他,“才一个月呢,哪里就能摸出来了,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啦。”
谢纶也不恼,只静静地盯着她看。
景阳笑了一会儿,注意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你这般看我作甚?”
谢纶道,“我高兴。”
景阳愣了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纶双手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好几下,她额上贴得花钿都被他蹭下来了。
“我、我妆都被你亲花了。”
“没事。在臣心里,殿下怎样都是好看的。”
——
景阳这一胎怀得很是轻松,除却腰有些酸疼之外,并无害喜呕吐之症。
只要是她想吃的,谢纶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硬是将她喂胖了一圈。
等她七个月时,谢纶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教育孩子要从腹中开始。
于是乎,他每日一回府,定会在景阳面前耍一套谢家枪,除此之外,他还对景阳的肚子念兵法。
往往兵法才念到一半,景阳就先被哄睡了过去。
后来景阳实在不想听兵法了,就问谢纶,“你怎就这般肯定会是个儿子?若是女儿呢?”
闻言,谢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他想要个儿子,可以与他学习刀枪拳脚,钻研兵法,若遇战时,父子俩还能一起上沙场保家卫国。
但同时,他也是很想要个女儿的,像景阳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女儿,他若不在府中,女儿能陪在景阳身旁说话,一起赏花用膳,挑选衣衫首饰……
最后他只能暗暗祈祷,这一胎先生个儿子,等儿子大了,再生个女儿,哥哥还能照顾妹妹。
景阳得知他的想法,笑他,“你想得倒美,且看老天让不让你如意。”
或许是老天见谢纶前半辈子过得太孤苦,待春暖花开时,真就遂了他的心意,叫景阳生下个大胖小子。
儿子出生时,小拳头紧握,哭声很是嘹亮。
接生嬷嬷将孩子递给谢纶,夸道,“老身接生了这么多婴孩,就属小世子哭声最响,瞧这小胳膊,可有劲儿了!”
谢纶看了看儿子,眼睛像他,嘴巴像景阳,真是怎么看怎么舒心。
他给儿子取名蕴石,蕴玉之石,迟来未晚。
——
四月里,景阳出了月子。
小蕴石的满月宴办的极其隆重,连续七天设宴,欢笑不休,恭贺不断。
长安那边也送来贺礼,皇帝这个做舅舅的亲手做了把弓箭给小外甥,皇后也送来精致的长命锁和金项圈等物。
长安使臣到达时,还带来一个消息——顾皇后又怀孕了。
景阳听到这个喜讯,也很是高兴,皇嫂膝下已经有了宣儿这个大皇子,若是再来个小公主,那真是儿女双全了。
她准备了一堆陇西的特产和礼物,让使臣带回去,并附上一封亲笔信,等明年皇后诞下麟儿后,她会带着小世子亲自去长安恭贺。
当日夜里,她还心情愉悦的与谢纶说,“隔了这么久,皇嫂总算再传来好消息,想来她与皇兄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谢纶拥着她香软的身子,手指轻抚着她的发,淡淡道,“一向是兄长关心妹妹的,你们皇家倒好,你个当妹子的,反倒担心起兄嫂的事来。”
“唉,我皇兄皇嫂他们俩,骨子里都是骄傲的,谁也不肯朝谁低头……”景阳挪开男人放在腰间不安分的手,“说正事呢,别闹。”
谢纶对帝后的感情恩怨半点不感兴趣,他翻过身,将透着淡淡奶香的小妻子压在身下,大掌掀开她的衣襟,脑袋凑了过去。
“谢纶!”
景阳惊呼,低头看去,脸颊顿时涨红一片。
男人口齿含糊,“这才是正事。”
红帐从金钩滑落,灯影摇晃,人相依偎,娇啼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