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发愁的看着地上那几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军巡铺的人,真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平日里受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喝两口酒就推着新发明的水龙车装上火油去烧一位开国侯的家。
被抓的时候还不知道跑的,云府家将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努力的往云家院子里灌火油,见人过来了,立马就是束手就擒。
军巡铺就是东京城里专门负责救火的消防队,这些人对救火很在行,当然对放火也很在行,云家的三个院子被烧得很彻底,很均匀,短短时间里已经塌了一半,火苗子窜起来足足有十丈高,加上狄青家着火的地方,两只巨大的火炬将黑暗的宣武门外巷子照耀的一片光明。
“这种事叫做谋反,是要夷三族的你们不知道?”
云峥好奇的问那些死气沉沉的家伙。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家伙干巴巴的道:“你骗不了俺,俺就是失手烧了你家,算是纵火罪,了不起被流放三千里,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说完这句话瞅瞅云家滔天的火势,犹豫一下说:“可能严重了一些,了不起把俺的这条命赔给你,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云峥点点头道:“认命就好,就怕你们不认命啊,你们要是光烧我家,估计赔上自己的性命就足够了,可是你们好像还烧了国子监,开封府,枢密副使家,按照这个态势。恐怕那几位宰相家也不能幸免,你们也是在京城里混饭吃的人,你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叫谋反叫什么?
你真的认为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就足够了?傻子啊,被人家骗了吧?啧,啧,为了几个铜钱就把父母妻儿的命全部都葬送掉了,确实算得上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子,云某佩服,佩服。”
“你胡说,俺们就是不忿你殴打御史相公。害的大宋没了纲常。这才打算烧你家给你一个教训,谁会去造反。”
另外一个军巡铺的汉子怒喝道。
云峥让人将那个糊涂蛋扶起来,指着自家的火场对他说:“这里是云家不会错吧?”
不等他回答又指着狄青家对他说:“那里是枢密副使家没错吧?‘
又让家将将他的脑袋扳到南面指着那里的火场说:“那里是国子监不会错吧?”
说完了指着东面发红的天空对他说:“你们是军巡铺的人,平日里对东京地形最是熟悉。你来告诉我。发红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记得开封府衙好像就在那里。那一带都是官员居住的地方,光一个开封府衙着火会映红半边天?
哈哈,好在皇宫没着火。如果皇宫着火,诛九族这个罪名你们大概是逃不掉了吧?”
云峥看着那家伙脸上绝望之色越来越浓,两条腿已经明显的没办法支撑身体了,就让家将松手,手一松,这家伙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云峥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知道你们是被骗了,可是咱大宋对谋逆罪历来不分主从的,抓住了就是砍头,和斩草除根,没别的路好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干了这种事情,那就要承担后果,爷也不揍你,揍你也没意思,和一个全家都要被砍头的人一般计较显得爷没了气度,老廖,把这些人全身都搜一遍,别让他们服毒自尽了,全部送到五城兵马司去把,算是给老石一个脸面,军巡铺属于三衙管辖,他家老二就是张骏的顶头上司,怎么处置看他了。
对了老廖,让老石顺便把云家烧毁的宅子给重建一下,图纸等夫人弄好之后给他。”
家将们仔细的搜了一遍这些人的衣服,从衣襟处搜出来几颗毒药丸子,怒气冲冲的老廖根本就不听这些人的哭号哀告,让家将把他们扔到牛车上就送去了五城兵马司。
云家的三个院子因为火太大,人都靠不到跟前那里还能救火,军巡铺的最后才到来,却被巷子里的人殴打的狼狈奔逃……没人敢让他们救火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火势渐渐变小,云家的仆役家将以及邻居们往火场里扔了无数的注水猪尿泡,牛尿泡这才彻底的将火扑灭。
管家老廖出面邀请前来救火的邻居们吃饭,分发赏钱,云峥则汇合了狄青,一起坐着马车去上朝,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公道可不成。
市面上显得乱糟糟的,每个走在街上的行人脸色都不好,坊市里多了很多拿着棍棒巡视的人,这是老百姓发现官府不太可靠之后的第一反应。
或许这就是纵火者想要达到的目的。
“张骏的全家应该已经死了吧?”闭目养神的狄青忽然张口问道。
“我也觉得应该已经死了,他要是不死,有的人麻烦会非常的大。”云峥随口回答,从食盒里抓了两热包子递给狄青。
“不管如何,经过这次大火事件,东京城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咱们还是不要过份的逼迫陛下,虽然我们占着道理,这时候逼得太紧不是好事。”
“云家没打算过问,就一个要求,给云家再起三座宅院就好,至于陛下怎么发落,我不过问,您看看,开封府烧的比我们还惨!”云峥撩起车窗上的帘子朝外指指。
狄青瞅了一眼还在冒烟的开封府,叹一口气就继续吃包子,说来可怜,自己的老妻和儿子光知道跺着脚咒骂纵火军巡铺,却忘记了自家老爷大清早的就要去上朝……
“包子不错,小米粥也好,明日里派个厨娘去你家学学,早上吃这东西胃里舒坦。”狄青算是彻底的北人,对面食很喜欢。
宣武门巷子距离皇城并不远,两个人吃过了早饭。马车就已经停在宫门外面。
云峥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成为所有等候陛见官员的视觉中心。
今日的云峥身着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白绫袜黑皮履。玉剑玉佩一样不少,另在腰旁挂了代表三品官的貔貅锦绶,头戴獬豸冠。两只帽翅并在冠后簪白笔。手执白色笏板。
再加上少年英挺,面如冠玉,身如劲松,往肥头大耳朵的武官群里一站。立刻就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呵呵呵。都说做官要趁着年轻方才风流,云侯穿上这身朝服才算是把衣服穿出了一个样子,少年人着绯袍,真正是好看啊!”
云峥见庞籍出声。上前一步施礼道:“庞公谬赞了。下官还以为早朝已经开始了。怎么到现在宫门还未打开?”
庞籍笑道:“都是昨晚的那场大火害的,陛下震怒,先期进宫的乃是三衙官员以及五城兵马司的人。陛下总要先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才好从长计议。
听闻云侯家中昨夜走了水,可有损伤可重?可有人员伤亡?”
云峥阴着脸道:“真是出了怪事情,军巡铺的人用水龙往我家里灌火油,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人倒是没伤着,就是三座院子被祝融吞了。”
庞籍叹息一声道:“老夫家中昨夜也走了水,死伤了几个下人,老夫向来喜欢的一株杏树也毁了,也罢,随它去吧。”
云峥点点头道:“国事稠溏,下官也不愿意多事,此事陛下自有决断,只要有人替下官重修三座宅院,我也不以为甚。”
庞籍正眼看了云峥一眼欣慰的点点头道:“是极,是极,此时重要的是查清事情的原委,你我的些许损伤,确实算不得什么,多谢云侯体谅老夫的苦衷。”
云峥牵着庞籍的袖子走到一边小声的说:“什么人这么大胆啊,如今的东京城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他就不担心一把火起了火烧连营的态势毁了这座城?这可是要和大宋所有的人过不去的样子啊。
下官的家将在事发的时候捕获了几个贼人,初步审问过后得知是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候张骏下的命令,下官不敢擅专,已经将贼人解送五城兵马司石公麾下,相公当知晓才是。”
庞籍眼中寒光一闪,恨恨的道:“你可知昨夜谁家被烧得最惨?就是这个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候张骏家,五城兵马司今早回报老夫道,他家中老少全部都毁于祝融之口。”
云峥沉默了一阵,点点头就退回武官群里,此时宫门已经大开,宦官高呼“群臣觐见!”文武官员很自觉地按照官职爵位大小排着队进了皇宫。
云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御史排在武官第五位,虽然那个御史的牙齿还没有长好,说话还有点漏风,却面无表情的安排位置,想来不会有差,云峥朝御史笑笑,就进了大庆殿后面的步花厅,这一次没走错,走的是左面。
捧日军将主王哲笑着对云峥道:“云侯,你那日走右面滋味可好?”
别人都阴云密布的,只有他和此事一点边都沾不上,说不定还会有好处,自然心情不错,还有功夫打趣云峥。
“别的都好,就是御史不经打!王公下次可以试试。”
“算了,这是你这等简在帝心的人能干的事情,如果老夫干了此事,罢官夺爵都是小事,让子孙没了吃食就是罪过了。等一会进殿之后,还要靠云侯要帮着老石多多的美言几句,这一次老石的日子不好过啊。”
“那是自然,昨夜擒到的贼人我都送给了老石,这个人情他要还我,如果一会没人帮我修复宅院,我就要把此事落在老石身上!”
王哲正色道:“自然如此,军巡铺是他弟弟的麾下,闯下如此大祸,我们断然不与他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