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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天城暮云不肯进食,楚非离用尽了方法都不管用。便向随行太医询问天城暮云是不是最近有心事,所以才会郁结于心不肯吃饭。

太医也很无奈,他告诉楚非离天城暮云已经不是第一次闹绝食了。他心情不好就容易这样,所以他身体不好导致寒症更加容易频发。

“他是什么时候这个样子的?”

楚非离心急如焚,暮云怎么可以这样不听话,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要知道他自己不爱惜,害的是他自己啊。

太医摸了摸后脑,想了想。“是半年前吧,殿下突然一觉醒来性情大变,像是变得和从前俨然是两个人了。但是性情虽然大变,但是他平静处理事情的时候,倒是比之前更加聪明冷静了。”

太医将天城暮云半年来的变化告诉楚非离,包括他绝食大慨有多少次,陛下关心殿下让他记录了下来。“大慨是一个月两三次绝食,多的时候会有七八次,平常是两三次。

以前殿下寒症只有到了换季节才会发,现在基本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有的时候会严重到疼痛难忍,就会……就会……”

太医说到这里有些结巴,不知道是该讲还是不当讲。

楚非离示意他讲出来,太医看了下四处无人,小声对出非离讲。“会……会杀人。”

“胡说!暮云这般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一定是那些人想不通自杀!”

楚非离记忆里的暮云又乖又温柔,即使是他这世性情大变还是很正直,连只蚂蚁都没忍心踩死过。

提起太医的衣领,楚非离怒眼圆睁。“不许再让我听见你说他坏话!我是来问你他绝食的原因在哪,你在这里诋毁他!再有下次我非扒了你的皮!”

太医上了年纪,哪里经得住楚非离这样吼,耳朵都快被震聋了,都快翻白眼昏过去了。

楚非离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满嘴造谣的老头身上,丢开喘不过气的老头,又回去看天城暮云。

太医扶着就近的树干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站定缓过气来。暗骂楚非离不尊老爱幼,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吼他。

“徐太医您怎么还在这里,殿下又发寒症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一个小侍卫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拽住太医的胳膊就朝前拖。

“哎哎,你扯到老夫的胡子啦!松开松开!”

室内,天城暮云如一团受惊的小猫般抓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颈下的软枕也沾了不少,额头上的虚汗不停朝额前滚落,已经把鬓旁的额发打湿。

被子已经加了几重,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寒症发作让天城暮云再次昏阙了过去,但关节疼痛仍然让他的意识不明不稀地伴随着肢体。

楚非离拿着毛巾给他不停擦汗,意识不清楚的暮云总是会突然翻身,几次都快掉下床去。

楚非离让人去叫暖床丫头来,没人去叫,在原地低着头不动。

“快去!”

几个仆从瑟瑟发抖。“殿下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尤其是他不能闻胭脂味,会把人踹下去。已经踢伤了好几个暖床丫头了,最重的那个腿都踹断了。”

楚非离皱眉。

不能闻胭脂味,他怎么不知道?

暮云从小容貌俊俏,到哪里都极其受女孩子的喜欢。他上辈子总是担心暮云被抢走,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而这世,暮云好像对女孩子确实有些视而不见的样子,第一次去皇家学堂的时候,围了那么多女孩子,他似乎对她们的兴趣还没有比书的兴趣大。

“那怎么办?”

几个侍从面面相觑,又看了楚非离一眼。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没差点热泪盈眶,瞅得楚非离全身发毛。

“楚世子,平日也就您和殿下关系比较好,您看……”

“我……”楚非离明知这次陛下召自己和暮云回去的原因,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再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来。上辈子陛下就一直想给暮云找个家世显赫的女子给他做王妃,

因为他和暮云的关系,天城暮溪便一再拿暮云和自己的事一再刺激陛下,最后陛下染了重病。临终的时候还听到自己最爱的三儿子死在自己前面,黄泉路走得更不安心。

那是自己欠暮云和陛下的,是他思虑不全导致痛失所爱,又使楚朝江山差点所托非人。

既然有此来世,他必定绝对不会让暮云半分为难。不仅不会,他还会护他一世,和他一起让大楚江山更加繁华。

“疼……”天城暮云突然疼得又翻了一个身,撞到坐在床边的楚非离身上,吐了他一身血,瞬间将楚非离半边衣袖溅染。

楚非离眉目几欲涣散,他呆了一瞬后,拿毛巾擦去暮云嘴边的血。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神经崩得极紧,便再让仆从多搬一盆碳火来。

“去看看药煎好了没,煎好了送过来!”

“是!”侍从们赶紧该搬碳火的去搬碳火,该去看药的就去看药。

楚非离知道天城暮云的寒症是明显有恶化的迹象,竟然到了吐血的地步。再不寻来那味药引,暮云能不能撑下去还是个问题,更别提他还怎么补偿他。

再过两日就是暮云的生辰,必须得在他生辰前夕要有好转,让他开开心心过个生辰就好。

楚非离把被子掀了一个角,把热捂子放到天城暮云手里放好,准备再盖好。却见天城暮云睁了眼,他慌忙盖好。

“扶我起来。”天城暮云有气无力地道。

楚非离将枕头垫高,再拖住天城暮云的后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身。“小心点,好些了吗?若再冷,我再让人多拿几个热捂子过来。”

“不用了。”天城暮云虽然脸色苍白若鬼,人倒不至于全无精神,他没有达到那种病情发作人畜不分神经错乱的地步,反而病了头脑更加清醒。他看了看床前的几盆燃得正旺的炉火,眉峰凝了三凝,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

“你放这么多,不怕我窒息而亡?碳盆加多了,更容易中毒。你这点常识都没有,如何能照顾我,让人搬出去,只剩一盆就好。”

天城暮云心叹自己幸亏是醒得早,不然迟一会儿他烧炭中毒从忘川醒来才是事大。就算是没个几年活头也不能这么玩他啊,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楚非离显然确实没有照顾人,赶紧让人又搬出去了,一脸尴尬,感觉自己好笨,还不如尚在病中的暮云懂得多。

天城暮云后背靠着软垫,喝过药后好了很多。然后他看了楚非离一眼,楚非离识趣地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天城暮云又看了他一眼,他不懂是为何。

天城暮云指着门外。“当然是你也出去,不然你想上来?”

听到这话楚非离自觉地滚出去了,还带上了门。剩下在床上笑得快断气的天城暮云,扯过被子,躺下。

他一眯眼就想起刚才楚非离看他那个眼神,仿佛上他床是龙潭虎穴一般,避之不及。

“这么怕我,你倒是别来招惹我才对啊。楚非离,你记清楚了,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呢。”他似是呢喃,又似自嘲,眉目里看不真切情感,又似冻结了万尺冰雪,凝结不散。

楚非离担忧天城暮云半夜起来又发病,便没去歇息,一日都守在暮云门口,除了去茅厕的时候让人过来顶一下,其余时候一直守着,打算守到明日天亮他寒症有所缓解之后再走。

另一边,他之前派去北地的亲信有了回信,说已经和北地王谈好了条件,隔天就会派人来和他说条件内容。不过成与不成,还尚在五成把握。若不成功,楚非离打算亲自去北地谈。

天茯苓对暮云再重要不过,一定要拿到。

楚非离摸了摸鸽子的脑袋,将其放飞。鸽子扑棱着翅膀朝北地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夜空的寂静中。

“峥……峥……”一阵试弦声从里屋传来,紧接着是一声轻咳。楚非离慌忙推门进去,连门都忘记敲了。

当看到天城暮云只着一身薄薄亵衣坐在琴案前试弦,忙扯下一件斗篷给他盖上系好。“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若好好照顾自己,不就少了你来关心我了吗?”天城暮云浅笑。

“非离,你觉得呢?”

这什么逻辑?楚非离想骂他不听话,但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心疼。“傻瓜。”

披上斗篷后,楚非离抬头,对上天城暮云笑得如浅月般的眸子。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眉宇更为生动,眸中似承载了无尽山水风光,怎么看都不够,怎么看都没有他好看。

他有一瞬的憧仲,片刻方才清醒,还是被天城暮云的琴声给唤醒的。

琴声似溪水潺潺,轻而清,缓缓朝东流去。似有斜阳青草为伴,一叶扁舟从水面而来,带来远处的歌声,和鸟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山水画,可见远处清烟起。

渐渐有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化为锣鼓喧天,再是刀剑厮杀的兵器碰撞,再然后是一片寂静荒凉,黄沙将白骨和杂草掩埋。再过了一会地,是乌鸦夜里惊啼,唤起掩埋在黄沙里回不去的魂魄,却听不见鬼哭的惊怕声,只是无声的凄凉无归宿感,直到家乡那一片熟悉的流水清溪声再次响起,这片凄凉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琴声到了此处,方才收住,案前香炉里的焚香已燃尽,留有一丝清烟渐渐淡去。

屋外已是天明,第一缕阳光照在天城暮云的侧脸上,像极了记忆中他最温柔的那时,楚非离看得眉目移不开,一时间竟然忘记收回目光。

若不是天城暮云煽了他一个耳刮子,他这才回神过来。

面前的天城暮云非常不温柔,反而还很凶。尤其是打过他之后,再次把楚非离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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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觉得,写了这么多文,还是没有第一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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