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尚未许人。”
面对如此调戏,李琼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竟然立刻出声言明,虽然声若蚊蚋,却深情地瞥了一眼赵子龙,娇羞无限,风情无两。
尉迟槿愈发感到好笑,想当初,她就没这么娇羞,而是天天去找朱璃打架,打得朱璃头脑发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揍他。
就在她恍惚追忆往昔之时,远处突然驰来一队飞骑,看对方身上的铠甲制式,是鸦儿卫士无疑。
那名队正显然就是冲着李琼华来的,行到近前,队正立刻纵身下马,单膝跪伏在地,拱手道:“娘子,夫人有令,让娘子即刻回府。”
自己正在情义浓浓之际,却突然来了个搅场子的,李琼华不悦地转过头,脱口就问道:“阿娘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为什么这么急?”
李琼华是李克用的长女,更是刘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在总管府中的地位,即便曹夫人都比不上她。
虽然曹氏,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那也是后来的事情,可眼下,她在李府之中,也只是个妾室,自然比不上李琼华这位嫡长女。
李琼华年纪虽小,却稳坐李府第四把交椅,对于她的问话,鸦儿卫士自然不敢不应,只是瞥了一眼赵子龙和尉迟槿,发现李琼华丝毫没有避讳二人的意思,这才沉声道:“河朔朱璃,攻破天门,兵锋直逼太原,夫人招娘子回去,以策万全。”
“什么,天门关怎么可能会被攻破,不是有薛阿檀、安休休两位大将镇守的吗,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攻破了呢?”听到鸦儿卫士的回应,李琼华花容失色,惊声质疑道。
具体原因,这名鸦儿卫士怎么可能知道,闻言只好无奈道:“娘子恕罪,具体原因娘子还是回府问夫人吧,属下实在不知。”
事态严重,由不得李琼华耽搁,虽然对于意中人依依不舍,不过她还是准备马上回府了。
只见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子龙,仿佛要将对方的形象烙印在心中一样,顺势从身上摘下一枚玉佩,上前两步道:“两位郎君,朱璃贼子攻破天门关,恐怕太原很快就不太平了,两位若是情非得已,可前往都督府找寻奴家,这是奴家的玉佩,就留给两位做个信物吧。”
一言即毕,也不等尉迟槿、赵子龙拒绝,她就勇敢地将玉佩塞进了赵子龙的手中,根本不等对方拒绝,就转身而去。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尉迟槿、赵子龙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涌现一丝挫败感。
他们二人费尽心机,甘冒奇险,这才促成了轻取阳曲的机会,可是一转眼,现在阳曲的情况,还不知怎么样了,而朱璃这边,竟然率先攻下了天门关,二人惊异的同时,自然也十分失落。
提到阳曲,就来看看阳曲的情况吧。
宁武关,霍青接到尉迟槿传来的消息后,留下王重霸率领八千府卫镇守宁武,他和王蟾立刻率领三万河朔军,直扑阳曲。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王重霸,王重霸原是黄巢大将,黄巢在长安溃败东逃后,王朝霸就看出了黄巢气数已尽,并没追随黄巢东去,而是率部攻占了奉天。
不巧的是,当时的朱玫,因为戍守代州不利,丢了代州刺史的官职,就想跑到长安捡漏,赚点功劳,也好让朝廷重新启用他。
更不巧的是朱玫占据的地方就是奉天,结果朱玫漏都没捡到,还被王重霸揍了一顿,灰溜溜地从奉天逃走了。
揍了曾经的代州刺史,占据了奉天的王重霸,义气风发,甚至同人吹牛的时候,也会拿出揍朱玫的事情炫耀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勇悍。
类似“朱玫那龟猢狲,当初被老子打得满地找牙”、“朱玫什么东西,还不是老子的手下败将”之类的话,都成了王重霸炫耀的口头禅。
可是好景不长,朱枚一转眼就投靠了李孝昌,及至最后还杀了李孝昌,自己坐上了鄜延节度使。
这下王重霸傻眼了,那个以前被自己欺负的小子,竟然咸鱼翻身,坐上了鄜延节度使,王重霸怎么还敢继续待在奉天,思前想后之下,他就立刻率部北上,投靠到老战友孟绝海的麾下。
王重霸为人十分狡诈,孟绝海私底下并不喜欢他,因此转手就将这货丢给了高肃,高肃倒是不挑,不过感觉用不到他,又让他前往宁武帮助霍青,所以王重霸这才出现在了宁武关。
不过对于孟绝海将他丢给高肃这件事,王重霸还真没有多少恶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远离鄜延、远离朱玫的,自然十分愿意呆在河东喽。
霍青用人自有一套,王重霸在他手下任职,狡诈自然就变成了多智了,再加上王重霸善侍人,很得霍青喜欢。
霍青出击阳曲,将自己的大后方交给了王重霸,就可见一斑了。
话说霍青率部出击阳曲,同样十分不巧,在赶赴阳曲的路上,他们突然遭遇了,率部出巡、正准备配合王行审和程怀信,一同围剿云中山山贼的薛铁山。
康君立毙命云中山,消息送到了晋阳,坐镇晋阳的吴珙,立刻就和刘夫人商议出了决定。
堂堂河东大将,两人被生擒、一人被杀,影响极其恶劣,更何况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山贼,一旦传出去,整个河东岂不沦为外界笑柄。
一番考量之下,二人对于山贼的态度,出奇的一致,立刻就决定派兵围剿。
有了这个决定,本来镇守晋阳的王行审和程怀信,就被派往云中山剿匪去了,而作为知情者的薛铁山,同样接到了吴珙的命令,勒令他必须协同程、王二人,共同围剿山贼。
因为距离云中山比较近,薛铁山自然启程比较晚,这才遭遇到了霍青。
双方远远地就看到了对方的旗帜,霍青只是双眸一迷,就立刻转头对王蟾道:“阳曲县有两位守将,贺回鹘已被娘子的义兄生擒,唯一的守将薛铁山竟然还敢跑出来,这是个机会。”
“我在这里纠缠住对方,你立刻率领万余兵马,前往阳曲,趁虚而入,一定拿下阳曲。”
“诺”王蟾不敢怠慢,深知事关重大的他,立刻就回马钻入军阵之中,想来是去调派兵马,准备伺机脱离大队,攻略阳曲了。
远处的薛铁山,看到霍青的旗帜,心下同样直犯嘀咕,这霍青不是在宁武关的吗,怎么突然会率部进入太原了呢,他想干什么?
只是稍一思忖,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瞬间提了起来。
霍青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原境内,而且正好选在贺回鹘被擒,自己率兵剿灭山贼的时候出现在太原,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心中起疑,让薛铁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是这个时候,霍青已经发动了,只见宁武军,一句话都不说,无数刀盾兵突然潮水一般地涌到阵前,其中还混杂着无数的排矛手,夹杂在其中,随后就是无数的步射,羽箭上弦,“嗖”的一声,羽箭漫天,铺天盖地的射向河东府卫。
“娘的。”薛铁山看到这一幕,眼角一抽,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他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这个霍青就发动了攻击,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将军小心。”一名裨将立刻纵马飞扑到薛铁山的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替他拨挡开射过来的羽箭。
“野战吗?”薛铁山玩味似的低嘲道,河东沙陀军,什么时候怕过野战,霍青竟敢在野外,率先对他发动袭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吗。
“刀盾兵给顶上,挡住羽箭,骑兵举矛,给我冲破对方的刀盾兵,步射掩护。”对于高肃的挑衅,薛铁山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安排。
他之所以有这个反应,还是建立在沙陀人野战无敌的威名上的,可是他这么一安排,可就真上当了。
高肃怎么可能怎么会让河东的冲骑,这么容易靠近就自己的刀盾兵呢?
只见战场之上,飞矢如雨、沙陀越骑挥舞着长矛,冒着箭雨,狂猛地冲向宁武军军阵前方的刀盾兵。
沿途不断有骑士中箭坠马,可是这一幕依旧阻挡不了沙陀人悍勇冲击的勇气。
数千越骑,纵马飞冲,山川震动,冽风呼啸,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眼看河东的冲骑,就要冲到刀盾兵的面前了。
一名负责传令的宁武军小校,突然大喝一声道:“举矛。”
随着他的一声令出,只见大盾之间的缝隙中,突然钻出无数锋利的长矛,长矛所向,正是悍勇冲杀而来的河东冲骑。
这突然的一幕,骇得无数河东骑士,立刻勒马拉缰,想要阻止战马的冲势,不能冲啊,冲上去就是送死啊,谁都知道长矛克制冲骑,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无数长矛竖起,就等着他们送人头,这是阴谋啊。
可是他们突然勒马的举措,真的管用吗?
靠的近的根本阻止不了冲势,悍然一头撞在长矛上,连人带马,瞬间就被无数长矛刺了个对穿,成了串串烧。
当然,也有人勒住了战马的,可冲在他后面的骑士,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啊,一个收拉不及,连人带马,就撞到了前面的越骑,一时之间,短兵相接的战场中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再加上飞矢如雨、喊杀震天的场景,赫然就是一出以步克骑的经典示范图。
二人遭遇战的第一个回合,霍青就小施手段,大赚了薛铁山数千人马。
一个判断失误,就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气得薛铁山“哇哇”大叫,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目,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那憋屈的神情,几乎都有疯狂的趋势。
虽然暴怒,但薛铁山毕竟不是蠢材,开始变得谨慎了起来,不过,突然葬送了数千麾下,也决定了他,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要知道,沙陀人自从进入中原,还从未碰到过甫一交战就损失惨重的情况,薛铁山等于开了先河,实乃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若是被人传了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河东混。
憋着这股气,薛铁山算是和霍青卯上了。
可霍青十分狡猾,如果将薛铁山统率的河东府卫比作狮子,那么霍青就是狮子面前的绣球,根本就不怕这头狮子的凶猛,只要薛铁山一突进,他就率领宁武军顺势滚得远远的。
可薛铁山要是停下身形,霍青率领的宁武军,立刻就化身成卖弄风骚的风尘女子,不是挤眉弄眼地上前勾搭一番,就是抛个眉眼,电死一大片。
这哪里还像两军遭遇、狭路相逢勇者生的厮杀,简直就是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在不断地遛猴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