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越阳楼第二次感觉到[仙道禁书目录]被触动了。
其一是在下游的囚龙观中,其二便是在眼前漆水村的老囚龙观中。
按照人皮书中的记载,漆水村的计划平添波折的时候,就是在妖星坠落、也就是自己降生那年。
假如是说真要扯上什么关系的话……
越阳楼不禁如此古怪的想道:“之所以会到现在这个的样子,搞不好……还真有我的几分锅?”
当然了,不管是怎么说吧。
至少……
有一点他可以很确信。
眼前这条浮现在朱漆供桌之下的暗道,通往的绝对是一个漆水村内可以说异常重要的地方,说不定就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感受着从暗道另一端传来的细微共鸣。
越阳楼隐隐感觉到。
这块坠落在漆水村的妖星碎片,此时正处于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中,似乎与什么事物共生在了一起,缓缓随着某种节奏而搏动,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活性。
再想到先前产生的神秘预感。
越阳楼心中猜测:“难道说导致了我那一晚记忆消失的‘神隐’根源,同样也在暗道的尽头,还和那块妖星碎片就在一起?”
于是,想到这里后。
很明显,他踏入祠堂暗道的理由,便又多了一个。
“那块妖星碎片对于[仙道禁书目录]的吸引力显而易见,说不定就我有助于补完自身的存在,况且就算再说到那一晚莫名的消失的记忆,我也感觉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越阳楼向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他也确定囚龙观内的诡异还没有彻底苏醒,以自身现在拥有的实力,足以一定程度上抗衡。
几个转念之间,当左右思量了一番得失和风险后,他就当即下定了心思,决定要下到暗道里面查看情况。
看着周遭犹如血肉般细微蠕动着的滑腻墙壁、地面,恐怖如魔境的祠堂中,越阳楼却还是神色如常。
凭着完全融化于体内的诡异之物,他以自身的灼热气血,某种程度上代替了那副血肉魔画侵蚀现实的原先条件,从肌肤毛孔中蒸腾出一缕缕微不可察的血雾,覆盖周身,渐渐在体表制造出了真实和虚幻某些部分重叠的环境,最大程度上避免了与诡异的直接接触。
随着最后准备的完成。
越阳楼也很快踏入了祠堂暗道之中。
就在越阳楼从祠堂内“消失”的时候。
与此同时。
漆水村,密林之中。
此刻的“村中禁地”也是格外热闹。
当盛大的祭祀之时再次到来后,漆水村那些怪异的村民们也终于是走出那仿佛牢笼一样的封闭房屋,披上用一片片苍白人皮编织的破旧衣裳,缀以镶嵌细鳞的古怪饰品,像是一个个虔诚的信徒一样,面无表情的闭目吟诵,冷漠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谒拜圣迹”。
“蛇、蛇、蛇、蛇、蛇、蛇、蛇!”
“变乱之兽乃蛇!止息之兽乃蛇!转轮之兽乃蛇!”
“吾等持续诵念七声蛇之秘名,亦身为蜕蛹,埋生于死下,埋尸于泥下,销骨毁身,以期尔不朽不腐之恩——自死中而生,自浊尘而升!”
呼呼呼……
这细微的祈祷之音汇聚成重叠之声,就好像狂风一样,他们在阴冷的密林中吟唱颂词,而那枯败的树枝也摇晃着哗啦啦作响,如同风中有着渴血的妖魔在徘徊,随时会残忍的撕开行人的喉管。
“惟神邪佞毁信,祸盈业满,残虐黎庶,作孽一方,国家天倾地陷,取乱侮亡,独彼凶丑,千百成群,滔天虐人!”
在漆水村的祭祀人群中,独有一人的苍老之声响亮。
这当然是魏寅阳。
此时此刻,随着白渡子所言的最后一次祭祀终于到来,这个为此同样付出了无数精力的耄耋老人,脸上也是异常的郑重严肃、以及还有眼神中隐藏着的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热切。
他这番十数年的辛劳,为了收获的结果可不单单只是所求走出漆水村这个牢笼。
正如白渡那个疯子根本动力,就是想逆着南兴北衰的时代浪潮,将北道门过去的辉煌从坟墓里面再次挖出来一样。
而他驱使着魏寅阳行动的力量,却是那作为生者对于死亡的本能畏惧。
既然见识过漆水村下那物的悠久不灭的漫长生命,那魏寅阳这等凡人,又怎能不为之倾倒、不为之狂热呢?
正是在那肉眼可见的“长生之物”面前。
自从得知白渡子堪称是违背道德伦理、疯狂大胆至极的计划之后,魏寅阳这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所有荒诞异常的要求,无比的配合他在漆水村诸多村民身上的移植实验。
此时此刻。
看向所有白衣村民的眼神,他无疑是漠然而冷酷的,就像看着待宰的“牺牲”一样,还掺杂着几分灼灼的虔诚。
所谓……色纯为牺,体全为牲。
而眼前,甚至是包括了他自己的所有人在内,毫无疑问便是那为献予“龙母蛇父”的第十三次血肉大祭,而准备的贡品了!
刷啦啦啦……
忽然间,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
闻着那风的气息,魏寅阳忍不住伸出干瘦到皮包骨头去接下雨点,那一瞬间,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孩童稚子般的天真纯善。
“吾等……于龙母的胎盘宫室之中,终会重聚相汇……融为一体……不再分离……无有死之苦厄……”他苍老的声音似泣,宛如哀怜,又宛如喜悦,期待着眼前并不遥远的未来。
大祭的时候即将到了。
很快。
在众人的前方。
他就朝着身后的漆水村村民们挥了挥手。
下一刻。
便有披着苍白衣裳、脖颈修长的村民分开了同伴上前,四个为一组,手中提着早已捆缚好的诸多“人牲”——一群双手双脚都被切断,只剩下了躯干和头颅,而身上又是衣服却又与村中人格格不入的“人”。
似乎是因为常年被养在地下的缘故,这些人苍白的面孔上,都透露着一种僵硬和麻木,身上也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满是行尸走肉的感觉。
看着这批被白渡子和那些县中大族送过来还不久的外“人牲”。
魏寅阳虽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心中却不知为何徘徊起了一种不安,想到了秦齿那边的事情进展。
或许是错觉吧。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