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梦姑娘怎会知道奉钊的计划,她难道在奉钊的军营?”云天辰蹙眉思索。
在他眼中,秦嬛梦不同于其他风尘女子,就密信一事能看出,秦嬛梦正冒着被抓的危险给我军提供情报,这是心怀天下大义的人才会做出的事,她本可以安心的放下一切在赫连一族生活的。
“嬛梦姑娘,我替铜雀城的百姓多谢你,还望你安好。”云天辰轻声道。
雪下了一夜,天地一片银白,寒风也不再呼啸,张弩府邸的大牢中,仲妙坐在不寒的牢房外,身前摆了个桌案,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两副碗筷,他看了看牢房内的不寒,微微蹙眉站起身来,走到近前。
“你饿了吗?”仲妙开口问道。
不寒摇了摇头,冷声道“仲妙,这大牢中臭味熏天,你还是出去进食为好。”
仲妙不为所动,吩咐道“来人,将牢房打开,将此人带出来与我一同进食。”
话落,他便转过身回到桌前坐了下来,不寒被人带出了牢房,被押着坐在了仲妙对面。
仲妙看了看身后那几名看守,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二人。”
那几名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开口道“仲妙先生,此人...”
“不必担忧,你们都出去。”仲妙打断守卫的话道。
几名守卫领命退出了大牢,留下仲妙与不寒,不寒坐直了身子,抬眼看着仲妙道“你如此待我,到底是因为浒阳城一战公子放过你,还是说你另有目的?”
仲妙并未回答,而是敲了敲碗道“进食不可说话,趁饭菜还是热的,赶紧吃吧。”
不寒并未低头看一眼眼前的饭菜,而是紧紧的盯着仲妙,这饭菜他可不敢吃,这张弩手下的人岂敢相信。
仲妙微微蹙眉,垂眼夹了一块肉放在不寒的碗中,道“这饭菜里没下毒,你死了对我没好处,我也不希望你死,这些日子,你在大牢中很少有饱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此地,出去杀敌。”
不寒依旧不解,为何眼前的人会如此对他,这些话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就像认识他很久般。
仲妙见不寒还是不为所动,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放下碗筷来道“你如此,就是不让云天辰省心。”
听到这话,不寒眼中光茫暗淡不少,随后站起身来回了牢房中,盘坐在地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仲妙,仲妙心中有一丝怒意,看了一眼不寒,一甩衣袖离开了大牢。
此后几日里,不寒的饭菜总是热气腾腾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剩菜剩饭,他知道这都是仲妙安排的。
几日后,仲妙也终于等来了见衍王的机会,张弩吩咐人护送仲妙前去衍州城,仲妙离开时,还专程去了大牢一趟,尽管牢房里的不寒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他还是告诉不寒,他此次前去见衍王,一定可以将不寒救出大牢,让不寒安心的等。
仲妙离开晏城的消息,云天辰很快便得知,能有机会见衍王,不知道仲妙有何目的,他也派了人暗中跟随。
从赫连一族内传来了阿呜的消息,让他放心,赫连玉漱在族中并未遇到危险,云天辰看完信后却隐隐有些不安,他猜不透余寻欢会对谁下手。
两日后,云天辰收到张弩的信,说是衍王命他放了不寒,让他前去晏城领人,不过只许他云天辰一人前去。
鲁志担忧道“将军,狗贼张弩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而且他身旁还有个谋士仲妙,让您一人前去一定是圈套。”
云天辰闭上眸子,紧紧的握着拳头,不寒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他绝不会舍弃,就算是圈套,他都要去看看,大不了放手一搏杀进晏城。
“你带兵候在几里外,若是有情况,你就带兵杀进晏城。”云天辰沉声道。
鲁志跪地领命道“是,将军。”
云天辰如约来到晏城城外,一人面对城头拉起弓箭对准他的敌人,张弩站在城头,冲着云天辰说道“云将军,在下奉衍王之命,将不寒归还,这就将人给您送到面前。”
张弩何时对他如此客气过,沉声道“你可别耍什么把戏,若是骗了我,晏城里的敌军,我一个都不会留。”
张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紧咬着牙根,片刻后笑道“哈哈哈,云将军言重了,衍王的命令我可不敢不从。”
“人呢?”云天辰问道。
话落,便见城门缓缓打开,几名士兵押着不寒来到城外,走到距离云天辰还有百米远时停了下来。
云天辰看清不寒的身影,见不寒好似比以前瘦了不少,担忧的问道“不寒,你可还好?”
不寒此刻有些看出了神,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公子了,公子也憔悴了很多,他不在公子身旁,公子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寒眼圈渐渐红了,眼中闪烁着泪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声音颤抖道“不寒很好,公子放心。”
云天辰抬眼看着张弩道“既然已经带到城外,还不快将人放了!”
张弩眉眼一抬,他就知道云天辰的弱点是什么,那就是太重情义,笑着点头道“好,放了他吧。”
押着不寒的士兵放开了不寒,解开了不寒手脚上的锁链,推了一把不寒道“去,自己滚过去。”
不寒抬步走向他家公子,眼中满是思念与欣喜,云天辰坐在马上看着不寒越走越近,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眼中也多了一丝光茫。
“咚!”
不寒才没走几步,突然顿在了原地,身形不稳跪倒在地,他还在看着不远处的云天辰,可就在刚才他的心脏一疼,便没了力气,一瞬间无法呼吸,还差几步,就差几步了,他就走到了公子身旁,可终究在这一刻倒下了。
他眼前恍惚,伸手摸了摸心口,将手拿到眼前一看,是刺目的鲜血,鲜血逐渐渗透了衣衫,猩红一片。
云天辰愣在原地,他看着跪在地面的不寒,那胸口渗出的鲜血,那张脸色的笑容逐渐收敛,他看见了不寒胸口的那只箭矢,就是如此精准的扎入了不寒的心脏,这支箭他再熟悉不过,与杀了小天狼的那两只箭一模一样。
“不寒!”
他回过神后立刻翻身下马,手握战戟冲向不寒,身体在轻轻颤抖,跑到不寒身前跪下,双手捧着不寒的脸,担忧的看着不寒,泪水不觉间已经从眼眶滚落。
不寒却在此刻笑了笑,他终于看到了公子的脸,可是公子哭了,他此刻已经气若悬丝,努力的张口道“公子,你是将军,不可落泪,不能在贼人面前落泪,不寒死而无憾,以后,公子身旁就少了个对你喋喋不休婆婆妈妈的人..”
云天辰此刻已经无心去管张弩,他与张弩周旋这么久,就是为了救出不寒,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胡说,你是我云天辰最好最亲的兄弟,也是我云天辰的家人,我还没有给你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你不许走....你坚持住,我即刻就带你回去。”
云天辰紧盯着不寒的眼睛,声音变得哽咽,他要告诉不寒,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怎可现在就离去。
话落,云天辰将箭矢掰断,伸手要抱起不寒,可不寒却拉住云天辰的手,抬起早以满是泪水的眼,艰难的拉起个笑容,开口道“公子,不寒走了,愿来世,不寒还能跟随公子,公子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值得不寒付出性命去守护...”
“你闭嘴,不寒,我不需要你付出性命,你要活着,站在我身旁,就如以往一样!”云天辰彻底的嘶吼而出,他最后的坚持,在不寒中箭的那一刻彻底的崩塌,就如洪水决堤,压垮了他心底最后那丝希望。
张弩在城头看戏,啧啧两声道“还真没看出来,云天辰如此重情重义,可惜啊,这就是你的弱点。”
话落,张弩一挥手,城楼上的弓箭手对准了云天辰,就在箭离弦的那一刻,听见了云天辰身后的喊杀声,是张弩敌兵杀了过来。
云天辰站起身来挡在不寒身前,挥动着战戟斩去飞来的箭矢,可他无法专心,他心中念着不寒。
“公子小心!”
不寒站起身来冲到云天辰身前,替云天辰挡了一箭,也替鲁志争取了时间,鲁志快马来到云天辰身旁,保护他们的将军。
云天辰看着跪倒在地的不寒,无力的跪下身来道“你的命也是命,我云天辰的命又算什么...”
不寒抬起头,尽管他现在已经无法看清面前的人,还是抬起颤抖的手,抱拳道“不寒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管公子对与错,在不寒眼里公子永远都是对的,公子,记得要带不寒...回家..”
话到最后,不寒已经声音微弱,可云天辰听的很清楚,回家,他要带不寒回家,云天辰愣在原地,直到不寒闭上了眼到在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肩膀,他颤抖的伸手紧紧的抱住不寒,感受着不寒的身体的余热,他无法放下,也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不寒死了。
“将军,快带不寒兄走,属下去杀了张弩这狗贼!”鲁志停下身了冲着云天辰说道。
云天辰将战戟背在身后,将不寒抱了起来,飞身上马,用绳子将不寒与自己绑在一起坐在马背上,他抹去眼泪,转过头看着不寒苍白的脸道“不寒,坐在马背上与我一同杀敌,今日,我们就将晏城拿下,杀了张弩!”
随后,云天辰紧握战戟,眼中满是愤怒的杀意,高声道“全军听令,今日攻下晏城,杀了狗贼张弩,替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杀!杀!杀!”
“杀!杀!杀!”
众士卒手握刀尖嘶吼着冲入了战场,云天辰此刻眼中至于恨意,只有愤怒,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张弩。
全军杀红了眼,云天辰也杀红了眼,他们都未见过云天辰如此疯狂的模样,像是拼了性命都要拿下晏城,杀了张弩。
张弩有一丝慌张了,他以为云天辰会退兵,没想到居然带人冲杀了过来,而且气势汹汹,他立刻召集手下守住城门。
可没想到的是,城内居然杀出一批敌军,不知是何时潜入城中的,立刻下令让他的心腹吴猛带兵去御敌,吴猛领命后,转过头却将城门口的人杀了个精光,将城门打开来,张弩一下子傻眼了,大喝道“吴猛,你干什么?!”
可却见吴猛怒喝一声道“哼,吴猛已死,在下乃是云将军麾下陈卓是也!”
话落,陈卓将脸上的人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容,张弩一惊,这才想起上次在城头上发生的事,难道他下令斩去的是他的心腹吴猛?
得知真相,张弩愤怒不已,紧握手中刀剑,大喝一声道“云天辰,拿命来!”
话落,张弩便冲杀进混战中,一步一步朝着云天辰逼近。
这一幕幕,都被刚刚回到晏城的仲妙看在眼中,他才刚下马车,以为不寒已经回到了闽都城,他闻之赶来城头观望,却看到的是不寒中箭倒地的场景,顿时一惊,头脑一阵嗡鸣,踉跄地后退几步,他好不容易让衍王下令放了不寒的,可为何是如今这个后果...
仲妙扶着城墙,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猛然跪倒在地,垂下头,眼泪滴落在地面,他此刻心是无比的痛,他好不容易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不寒...不寒大侠...”仲妙哽咽着念着不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