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一行当天午便离开了江都县,继续南下,不过他们走得极为缓慢,船队走了整整半天还没有到长江,天刚擦黑,船队便在距离长江还有五里时停了下来。
这也很正常,他们现在过长江还需要再找几艘渡船,将亲兵和战马一起运过江去,所以至少要等明天才能出发。
当天晚,李延庆在客船接见了刚刚赶回来的张顺,张顺实际昨天午便过了长江,但他并没有急于去江都向李延庆汇报,他还要等另外几名手下从江宁府那边探听的消息。
“启禀都统,卑职刚刚得到消息,雷德的船队等候在江宁府外的江面,他们肯定是在等候都统,想在江面拦截。”
李延庆点点头,转头对一旁曹晟笑道:“我午得到燕青的消息,向氏家主向宗良出现在江宁府,现在江宁府已集结了八万军队,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曹晟脸色一变,“莫非他们准备举旗造反了?”
“应该是吧!不过不能叫做造反,应该叫清君侧,或者叫做匡扶社稷,听说向家在杭州找了一名三岁的宗室子弟赵伯圭,如果无法立大宁郡王,估计他们要立这个孩童为新君了。”
“那他们要首先针对你吗?”曹晟担忧地问道。
李延庆淡淡一笑:“抓住我后他们起兵,我想应该是这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延庆想了想,又问张顺道:“这支水军有没有办法解决?”
水军横在江面,虽然也可以绕过去,但江宁到润州一线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算自己绕过去,物资船和运粮船也绕不过去,解决掉这支水军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张顺微微一笑道:“都统可知雷德为何不敢将势力扩张到长江游?”
“为什么?”李延庆一时不解。
旁边莫俊忽然笑道:“莫非是他们畏惧嘉鱼县水军?”
李延庆顿时想了起来,自己当年在嘉鱼县还留了一支地方水军乡兵。
“真是这样吗?”李延庆好地问道。
张顺点点头,“雷德两次想西扩,都折在在嘉鱼县水军手,他弟弟雷武死在嘉鱼县。”
李延庆大喜过望,他真没想到自己创立的这支水军还存在,他又连忙问道:“这支水军现在有多少人,多少船只?”
“回禀都统,这支水军现在改名为鄂州水军,是鄂州的乡兵,人数大约在八百人,大小船只有一百五十艘左右。”
李延庆眉头一皱,“刚才你说雷德已扩军至三千人,在太湖练兵,有船只几百艘,鄂州水军的实力现在能和他们一战?”
“以雷德现在的实力,确实有点困难,不过我可以找一些道的朋友加入,再加卑职的旧部,可以和他们一战。”
李延庆当然知道张顺所说道之人是什么意思,是指水贼,虽然他可以不拘小节,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他必须说清楚。
“你的朋友肯来助战我当然很感谢,但我也不想将来被官场对手抓住把柄,你看他们有没有招安的可能?”
张顺想了想道:“他们从前曾经被朝廷招安过,后来朝廷言而无信,又说招安,我怕他们心有抵触。”
李延庆心一动,连忙问道:“莫非他们曾经是梁山军?”
张顺点点头,“正是梁山军旧部,为首是三兄弟,姓阮。”
李延庆大笑,“难道是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
张顺愕然,“都统认识他们?”
“我当然认识,尤其是阮小二,和我有旧,他们现在哪里?”
“在楚州!”
楚州在扬州的北面,骑马一天可以抵达,李延庆当即写了一份调兵军令,令手下加急赶往鄂州送信调兵,他又令扈青儿率五十名女兵留在扬州保护两位帝姬,让曹晟协助知州韩宝林稳住扬州局势,他自己则和张顺率三百骑兵连夜赶往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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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从隋唐时期起便因运河的开通的繁荣起来,日益发达的运河经济使楚州千帆相接,四时不断,故白居易有诗它为‘淮水东南第一州’。
楚州内陆河密布,有洪泽湖和射阳湖这样的大湖,海边又有大片滩涂,目前是宋朝重要的盐产地,淮南东路的提举茶盐司设在楚州,这里不光有官盐田,更多的是民盐田,宋朝鼓励私人资本进入工商业,使民盐业十分发达,不过自古以来盐都是由朝廷专卖,目前民盐也由朝廷统一收购,再转卖给盐商,间的差价是朝廷所收的盐利。
“阮氏三兄弟目前公开的身份便是楚州的大盐田主,拥有盐田数千顷,但只有我们行内人知道,楚州小盐会的背后是这三兄弟。”
楚州的盐会有两个,分别叫做大盐会和小盐会,大盐会又叫盐商会,是民间的自发组织,以盐商为主,受提举茶盐司管辖,严格说起来属于半官半民的组织,而小盐会又叫盐帮会,实际是私盐贩子的组织,隋唐时又叫盐枭,元末张士诚是一个著名的盐帮头目。
“既然是私盐贩子的组织,那手一定有武装,对不对?”李延庆笑问道。
张顺点点头,“确实有,是一支八百人的水军,大小船只三百艘,据说是阮氏三兄弟从梁山带出来的,这支水军很善战,不过他们没有打家劫舍,也没有拦路抢劫商船,更重要是官府打不过他们,所以官府对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那这支水军平时做什么?”
“主要是保护财产,还有是护送一些重要的盐帮船只进出楚州。”
李延庆点点头,“他们三兄弟现在都在海边吗?”
张顺一指前面的宝应县城笑道:“他们现在住在前面的县城内。”
见都统有点不明白,张顺又笑着解释道:“阮氏三兄弟的母亲身体不太好,住在海边对老太太不适合,三兄弟都是至孝之人,所以便在宝应县修建了一座大宅子,三兄弟便以大盐田主的身份住在这里。”
这时,李延庆心已经有了方案,他笑了笑,加快马速向前方县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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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县是一座小县,不过它紧靠运河边,运河经济也颇为发达,主要是仓储、修船、客栈、酒楼、妓馆等等行业店铺众多,张顺没有进城,而是在县城以北约三里处停下,这里绿柳成荫,环境清幽,一条小河直通运河,在小河边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大宅院,占地至少有二十余亩,刚修了没几年,门口是一座码头,码头停了七八条小船。
“都统,是这里了!”
张顺翻身下马,前去敲门,李延庆让骑兵不要靠近,以免对方误会,他也慢慢走前,只见门口挂了一块牌匾,写‘阮府’二字。
这时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老者探头看了看,“你们找谁?”
“叔,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顺啊!”
老者顿时认出了张顺,笑道:“原来是顺哥儿,好几年没见了,都快认不出了。”
他又看了看李延庆,“这位是——”
李延庆笑道:“我是二爷的旧识,来看望一下他。”
“原来是二爷的朋友,两位请进吧!”
李延庆和张顺走进了院子,管家又探头看了看周围,这才把门关。
“两位请随我来!”
管家带着两人向客堂走去,张顺笑问道:“三位主人都吗?”
“二爷和五爷在家,七爷去盐场了,不过今天也应该回来。”
两人走进客堂,管家请他们坐下,又令丫鬟茶,他笑道:“两位稍坐片刻,我去禀报五二爷!”
这时,张顺低声问道:“听说都统也参与剿灭梁山军,是真的吗?”
李延庆笑着点点头,“梁山军溃败,一半是我的原因,怎么,有问题吗?”
“主要是当时朝廷出尔反尔,怕他们对朝廷招安没有信任了。”
“这个只能谈谈再说。”
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急着有人大笑道:“哪阵香风把顺龙王吹来了?”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了客堂,他皮肤稍黑,长一张方脸,目光炯炯,李延庆一眼便认出他,正是阮小二。
阮小二走进大堂,大笑着和张顺拥抱一下,又望向李延庆,他不由稍稍一怔,笑问道:“这位朋友好像有点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