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嗓音说道:“你……您把首级带来了吗?我们要检查一下。”
林淡拎起被她随手扔在一旁的包裹,包裹鼓鼓囊囊一大团,隐约还可看见五官的形状,又有浓烈的血腥气传来。负责接待她的武者越发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接过包裹,仔细查看七个首级,还怕自己眼力不够,把分舵主也请出来。
在殿内挑选任务的武者陆陆续续围拢过来,脸上表情各异,有的怀疑,有的凝重,还有的不以为然。
“怕是来骗赏金的,以前也有人这么干过。”
“骗江湖盟的赏金?不要命啦!”
“我看是真的,这人果然是东圣教的林淡吧,否则谁有那个本事一口气击杀七个半步宗师!”
“就算是她,也有些太玄乎了,我是不大敢相信的。要知道,她也只是刚晋级没多久的半步宗师,状态还很不稳,对战经验也不丰富,哪里比得上这些老牌高手。”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分舵主已检查完所有首级,先是满怀敬畏地看一眼林淡,然后才拿上一块沾了特殊液体的布,跃上通缉榜,把一到七号的名讳全部擦掉。
“请问您是?”分舵主心里已有定论,却免不了多问一句。
“我的赏金何时给我?”林淡不答反问。
分舵主表情凝固了一瞬。
白岩忍笑道:“她便是林淡,你快些把赏金给她吧。”
“正是,我身上还背着许多债务。”林淡直言不讳。
分舵主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穷成这样的半步宗师,他还是头一回见。
白岩再也忍不住了,背转身去轻轻发笑。
林淡看也不看他,只管走到榜单前站定,寻思自己还能接哪些生意。得知她真实身份的众武者再也不敢小瞧她,在她靠近的时候纷纷退避,竟与她隔开了三丈宽的距离,形成一个真空地带,脸上莫不透着深深的敬畏。
又有一名武者跃上旁边的江湖高手榜,把林淡的名牌与连云城大长老的名牌调换一下,并在其后标明八个字——疑已晋升大宗师境。
标注一出,众人不禁哗然,本就退开了三丈距离,此时越发往后急退,生怕冒犯了林淡。大宗师啊,而且还是活的,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谁能想到大宗师不好好在自己的宗门或城池里待着,竟跑到外面来通缉恶人,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不知何故,想到这一点的众武者,竟在敬畏之余对林淡产生了一些亲近之情。大宗师是东唐大陆最顶峰的存在,他们坐拥一片城池,甚至一个国家,没有哪一个会来体察民情,更没有哪一个会放下身段,亲手去铲除邪魔外道。他们是高不可攀的,也是目下无尘的,而眼前这位少女虽面无表情,看向榜单的双眸却充满好奇,单纯得像一个孩童。
大宗师原来可以这样!思及此,不少人虽还抱有敬畏之心,却已经放开胆量,稍稍向林淡靠近。林淡依然盯着榜单,并不在意身边的动静。哪怕武功再高,她也只是一介凡人,与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看着逐渐被人群包围的林淡,白岩清冷的眼眸已染满暖色,更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在其间闪烁。
少顷,一名武者擦干净一面墙壁,写上一份新的榜单,名为江湖势力榜,排名第一的是连云城,其后是炎煌城……而林淡原本所在的东圣教已从邪魔外道、末流势力,一跃成为影响力仅次于逍遥宗的大门派,如今正广招门徒,重振声威。残存教众找不到神出鬼没的林淡,只好把贺雨菲请回去,让她代理教主之职。
东圣教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正是贺崇陵父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只可惜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林淡收回目光,表情平静。站在她身旁的一名赏金猎人壮着胆子问道:“林宗师,您准备接哪几个任务?”
众人闻听此言,连忙竖起耳朵,邪魔外道派来的探子也都纷纷把心提了起来。林淡狩猎七大恶人的三个月里,邪魔外道几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接连派了许多人去暗杀林淡,却都成了她的刀下亡魂,以至于他们彻底怕了她,冒险前来江湖盟打探消息。
“不接了,给你们留些生意。”林淡摇摇头。
赏金猎人大松口气,看向林淡的目光再无畏惧,而是崇敬。像林淡这样正气浩然又平易近人的大宗师,上哪儿去找啊!邪魔外道的探子也都放下心中大石,陆续离开江湖盟。从此以后他们无不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被林淡看不顺眼,一刀宰了。
话说回来,由于金额太大,江湖盟花了小半个时辰点算,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筹钱,却还是无法全部兑现。林淡只身一人,拿不了太多黄金,就让他们给了一袋金叶子,又打了一张欠条,日后她每到一处城池便去江湖盟的分舵取钱,要多少取多少,金额慢慢往下减,这样方便多了。
走出江湖盟后,林淡把两片金叶子递给白岩,语带骄傲:“给你,咱们两清了!”
白岩轻笑道:“你自己收着吧,日后我的花销就全都算在你的头上,直到还清欠债为止。”莫名的,他很不喜欢“两清”二字。
林淡略略一想,颔首道:“可以。”于是两人继续向下一座城池进发,完全没有计划,也没有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竟也十分惬意。
走在路上,林淡发现来来往往的江湖女子全都穿着黑衣、提着大刀,造型与自己一模一样,不免看花了眼。白岩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笑容有些诡异。二人走进一间客栈,听见几个江湖中人感叹道:“唉,这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以往大家觉得用剑最潇洒,如今却觉得使刀更霸气,武器铺子里的刀都不够卖了!”
“谁让林宗师异军突起呢!她可是六大宗师里唯一的女性,年龄也最小。就连云帝,当年晋升大宗师时也已过了二十,她今年却连十八岁都不到。再给她几年时间,或许便能与云帝一争高下!”
“后生可畏!”
“当真是怪物一般的资质!”
无论旁人如何感慨,林淡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心性淡漠的白岩却皱起眉头,似有烦忧。当旁人羡慕嫉妒的时候,他们何曾知道林淡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每时每刻都在遭受凌迟,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死亡,能保持眼下的清醒,全凭她钢铁一般的意志。若是换个人来,莫说行走坐卧,怕是连呼吸都不能。
思及此,白岩低声说道:“若是让我来排,你当属第一。”
林淡瞥他一眼,竟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能否盖过云帝?”
“能。”白岩深深凝望她,目中闪过微光。
林淡慎重点头:“希望来日能有机会与他一战。”话落拿出一张地图,指点道:“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瘟城。”
白岩轻松惬意的表情立刻收敛,摆手道,“此处不能去。”
“为何?”林淡追问。
“此城之所以名为瘟城,取得乃是字面上的意思。”
“瘟是指瘟疫,瘟城实则是瘟疫之城?”林淡拧眉。
“没错。”
“既是瘟疫之城,为何始终存在?就没有医者前去医治吗?即便没有医者,把病人隔离开来,不再让瘟疫扩散,过个几年,地图上的瘟城也会消失不见。”林淡很难理解。
白岩并不想多加解释,收好地图徐徐道:“它之所以存在,自然有其道理,你莫要多管。那瘟疫是治不好的,前些年医谷的医仙亲自去看过,也毫无办法。为防染上瘟疫,我们最好绕路而行,去附近的春城看一看,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你一定会喜欢。”
林淡摇摇头,直言道:“你越不让我去,我便越要去看一看。”
白岩脑袋有些胀痛,不免揉了揉太阳穴。若是换一个人如此与他作对,他怕是早就一掌把这人拍到墙里去了,但这人却是林淡,除了妥协,他竟丝毫想不出别的办法。
白岩:“……那就去吧,明日一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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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两人抵达瘟城,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竟然十分繁华,全然不似想象中的尸横遍野、腐臭冲天。
“你看,瘟城也就这样,与别的城池没有不同,我们这便走吧。”白岩立刻游说。
林淡睨他一眼,直接点破:“莫要诓我,这街上的行人走来走去,无不缩手缩脚、面露惶然,就连天真无知的孩童亦躲在父母怀中瑟瑟发抖,不敢大声嬉闹。唯有身穿劲装的武者敢于喧哗,看中店铺里的东西直接拿上就走,半两银子也不付,掌柜却还要弯腰鞠躬、好声好气地伺候。这座城池若不奇怪,还有哪里奇怪?我倒要看看这瘟城究竟是怎么个瘟法,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白岩扶额哀叹,再一次败给了林淡的聪慧。他早该想到,林淡能一眼看穿不老城的猫腻,自然也能堪破瘟城的表象。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早晚会惹上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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