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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手术

尽管尹莫均多给了她半个月的病假,可夏羽熙不想欠人太多。她早起去超市买了些应急的东西,回来的路上带了早餐,又把未知人送的栀子花仔细的插在了花瓶里,就走路去上班了。

她喜欢栀子花,从年少时开始,所以那两年里,魏家别墅并不少见这个品种,她通常会在魏泽轩比较单调的房间里放上一束,让那里看上去多几分的柔情,也希望那个人看见花,偶尔会想起自己,哪怕一次也是好的。

“早!”

夏羽熙走进办公室,把一杯外卖咖啡摆上了尹莫均的桌角,然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去了自己的办公桌。

尹莫均诧异的看着她,“我不是让你多休息半个月?”

“一个人闲的无聊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就来上班了,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嘛。”

她虽然不及一个多月前那么精神烁烁,但脸上没什么喜悦也没多少悲伤,总算让人可以放下心来。

尹莫均起身时点了点头,“那就随便先做点什么吧,文件压得太多也不是一天能处理完的,你慢慢来。”

夏羽熙刚坐下就跟着起身,“尹总,你去哪?需要我陪同吗?”

她既是上班,就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哪怕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她和尹莫均也不再是朋友,而是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她这个秘书还是必须要尽职尽责的。

尹莫均的反应慢了一下,“和魏氏那边的会议,你要去吗?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夏羽熙的眸子沉了沉,“好,那我在这里处理文件。”

她看似无伤,可还是执念未散呀!

尹莫均离开办公室前,手下扶着门多看了这秘书一眼,他犹豫后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心情平稳了,就跟着我去看看吧!魏泽轩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变化。”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手在头顶上随性的甩了甩,动作看上去像是刮着龙卷风似的。

他想隐晦的表达什么,还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夏羽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着:他头怎么了?

和魏氏的会议一定是繁冗而琐碎的,以至于到晚上下班前,尹莫均都没有再回来。夏羽熙一整天都在忙着那些挤压下来的文件,因为尹莫均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有她来了,才能在一些文件上签上总裁的名字。

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夏羽熙看了看不远处空着的桌面,知道尹总今天怕是不会回来了,她这才拿起包,准备下班。

她之所以要去上班,就是不想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里无所事事。反反复复的拨弄着手里的遥控器也找不到一个想要看的台,手机新闻一翻开又是许多带着“魏泽轩”、“魏氏”字眼的消息扑面而来。

到最后,夏羽熙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睡觉,可她自从住院开始,晚上的时间就再也睡不着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她依旧坐在沙发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车鸣,居然听的入了迷。

渐渐地,那些声音在耳膜里也淡了去,就真的变得四下里一片安静。

门外,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

夏羽熙坐直身体侧起了耳朵,和昨天的时间差不多,也同样的那声音很短暂就消失了。区别是今天的夏羽熙没有在害怕,反而觉得那个送东西的人会和昨天一样,放下东西后不会马上走掉,或许现在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自己的门。

尽管这事儿发生的很怪异,但她还是觉得该会会那个人。

因为他带来了夏羽熙最喜欢吃的几样水果,还有她喜欢的栀子花。

思及此,她果断的走到门口,不假思索的拔掉门栓,一下子把房门推了个四敞大开。

“你先别走,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让我看看你的脸。”开门的瞬间,夏羽熙先发制人的说道。

那男人转身的步伐一顿,真的就停在了那里。

夏羽熙仔细的辨认着这个背影,而后……走廊的声控灯一灭,视野里的人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可这不是因为害怕。

女人紧忙跺了一下脚,当走廊灯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她看见魏泽轩顶着满头的银发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瞬间记忆回笼,她想起了白天尹莫均离开办公室前说的话,还有他手下很乱的动作,这才大彻大悟了什么事情。

他的头发……

夏羽熙睫毛扑朔了几下,而后身体失控的向后仰了仰,小手扶上门框的时候终于站定了。

再次挑眉看面前人,她喉间迸发出压抑至极的一声,单手捂住双眼的同时,有眼泪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夏羽熙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说自己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的眼泪,可魏泽轩头顶的白发还是刺痛额她的心,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知道她看见了一个,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伤心的男人,才会华发早生。

她突然的哭泣让魏泽轩举足无措,“小熙。”

“你别过来!”夏羽熙尖锐的喊了一声。

魏泽轩就真的不敢上前一步,她微微朝这个方向探着身体说道,“小熙对不起,我没想过要打扰你,你别哭行吗?哪怕你让我以后再也别过来。”

夏羽熙的痛苦又加重了几分,可她倔强的用袖腕抹着眼角的泪,那些眼泪被拭去而后又重新掉下来。

她气急似的朝魏泽轩吼,“你头发到底怎么了?是吃坏东西变白的对嘛?所以跑过来故意让我看看,没有人照顾你你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老的让人嫌弃!”

魏泽轩喉结一动,“我想你,很想你。”

两人之间,在没了任何的声音,声控灯再一次灭了。黑暗像是在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

夏羽熙安静的流着泪,大胆的透过漆黑想要看清魏泽轩的脸,她只有在黑暗的时候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她看不清,只有少许银发在不远处朦朦胧胧。

魏泽轩也看着自己吗?她不知道。

突然那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了句,“如果痛苦的、让你不敢面对的是记忆,我去做个手术怎么样?做完手术之后我就再不认识你,那样的话你愿意再爱上我这个白纸一张的人吗?”

夏羽熙汩汩的眼泪落下来,在脸颊上潮湿了一片。

她强撑着自己的心说,“那不如这个手术由我来做。”

“不,你不能做。”

“为什么?”

黑暗的那边,夏羽熙感到男人的声线发生了轻颤,他说,“迄今为止,让我唯一满意的是,在你的记忆力有我。哪怕我给你带去的只有痛苦,可我毕竟出现过,你不能把它丢了。”

他话毕,脚下猛踩了皮鞋。

当灯光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夏羽熙真切的看见了魏泽轩脸上流着的眼泪,她的心一下子落下了九层塔。

如果。

如果魏泽轩此时再多说上一句话,恐怕事情就成了。

因为夏羽熙冲动的一颗心在不停的对自己喊着:算了吧,她已经带着许多的无奈而妥协,坚强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根本就抵不过魏泽轩的几句话。

魏泽轩也不能失去那些记忆,因为夏羽熙有着同样的想法,就算两个人不能爱了,可那二年,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践踏。就算回忆是痛苦的,可夏羽熙不想牵起一个没有回忆人的手,那不是他。

就算他给的是满心的痛啊,可她还是爱他。

女人向前踏了一步,是她冲动之下最大的勇气,而后就期待着剩下的99步,是魏泽轩飞奔而来的。

但是,这个时候男人的电话却响了。

电话的铃声让所有的躁动像雨后的尘埃落定,一瞬间把什么心情都打散了。

魏泽轩慌张的掏出电话挂断,那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再挂断,可电话那边的人依旧执着着。

直到他终于忍不下去,直接关机了。

但一抬头,夏羽熙“嘭”的一下子摔上了门。

灯还亮着,她在眼睛就这么消失了。

魏泽轩落了肩膀,而后气愤的把手机猛摔在了地板上。

而后他跟疯了似的朝那扇紧闭的门大喊着,“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的,这辈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回来,我就足够了。”

那门还是安安静静的,可魏泽轩刚才明明看见她动摇了,于是他跑过去,手下重重的拍着门,力气重的,让背靠在门板上的夏羽熙感受到后背在不断的震动着。

他依旧在喊,“小熙,你听见了吗?就算你一直拒绝我,我也会每天都过来看你一眼,直到我们都老了的那一天,这样的我们也算是守着对方一辈子了。”

“夏羽熙,你刚不是说也想抹去记忆?我知道你根本就是放不下过去走不出来,不要再为孩子的事情难过了,你想生,我们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

魏泽轩在门板那边又喊了好半天,而后夏羽熙听见门外一阵骚动,有了其他人的声音。

邻居终于忍不了这个半夜砸门又闹事的男人,所以直接报了警。

魏泽轩最终是被警察带走的,而始终都没有开门的夏羽熙在四下里安静的时候,身体一瘫软,坐在了地板上。

她脑子里嗡鸣作响的都是刚才听见的那些话,震得她已经辨不清自己未来的方向。

情急下,找不到魏泽轩的柳知歆,只能在医院的走廊上给顾在冉打了一个电话。

当那边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她焦急的说道,“顾在冉,你能不能先给我拿一万块钱过来?”

“要钱?”

顾在冉从床上做起身体,而后点了台灯,“柳知歆你这是玩的什么套路?我那40万没收到,你还打算把这10万块钱要回去吗?”

“念念住院了。”

电话这边的男人一瞬间没了声音,她脸上原本讥讽的表情停了,换上了一抹身为人父的紧张感。

“在哪?”

“圣玛丽医院。”

柳知歆不得不承认,她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擅长,所以当顾念再次发烧的时候,她觉得儿子还是可以挺一挺的,至少挺到魏泽轩出现。

说到底还是韩若薇的绝情让她看不到希望,才一个人带孩子来的医院。

医生跟她说:孩子的病灶并不是发烧,而是急性阑尾炎引发的。四岁的小朋友哪里痛根本就说不清,加上一个满心只想着挽回爱情的母亲……

阑尾炎手术不算大,可耽误了病情,而且就是这个小手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柳知歆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可她没钱。

那些以前的穷朋友,早就断了联系,自己的父母在乡下,远水解不了近急,所以当魏泽轩不接电话的时候,她就像极了一个无头的苍蝇,就算再不愿意,可她还是给顾在冉打了电话。

没想到的是,这男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就赶过来了。他头顶是乱发,身上是睡衣外批了一件夹克,而他的身后,是顾家老太太紧紧的跟着。

离得近了,老人先一步跑了过来,眼底通红的抓住了柳知歆的手臂,“我孙子呢?”

顾在冉一把把母亲扯到了身后,而后摸着兜把一万块钱拍在了柳知歆的手里,“快去把住院先办了,否则该没有病床可住了。”

她擎着一张惨白的小脸诺诺点头,而后辨不清方向的朝走廊的另一段跑去。

柳知歆离开后,年纪六十的老人嘤嘤的发出了低声的哭泣,她苍老的拄着自己的膝盖蹲下来,用袖腕一把一把的抹着脸上的泪。

“这……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一个家就毁了,好好的孙子就这么病了。”

母亲的哭声,让顾在冉一阵心烦。

他曾经因为这种烦躁感,扔下了大学老师的工作天天在外边花天酒地,打牌赌钱,为的就是不想回家时听见父母的抱怨。

可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无能更是一种无可奈何。

地上的老人抬起头,抓着儿子的裤腿说,“念念不会有事的吧,等他病好起来,我们留把念念抱回去吧!”

“你懂什么!”

顾在冉甩开了母亲的手,“这孩子我已经卖给柳知歆了。”

老人一下子没了声音,许久她长吁出一口气说道,“儿子,你疯了!”

顾在冉是疯了,自从家庭破裂他的生活就再也找不到重心,除了钱能给他一些快乐之外还有什么?他想这么无耻的扔下自己孩子吗?他也不想。

只是钱这个东西就想毒品,是花惯了就戒不掉的。

“这……还不是让钱给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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