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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第2节

她眼一闭心一横,“包庇您的对食,恐怕内廷其他宫人不服……圣上……怕也会认为您有失公允。还请大人严惩!”

“包庇?有失公允?呵……”魏澜回转过身,不怒反笑,眉目间的狠意压都压不住,意味深长地道:“很好,杂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如你这般敢朝天借胆的人了。”

桃芯视线宛如被牵引一般,对上魏澜一双眼,登时毫毛倒竖,冷汗直流。

魏澜光火大动,屋内落针可闻,由远及近的轻微响动格外分明。

咸庆的声音窸窸窣窣,“脑子有病就去治!就那个姿色也敢说牺牲色相?杂家还怕被她占便宜呢……欸?”

咸庆被人骚扰的满腹牢骚对上一院子神色各异或站或跪的人,后知后觉坏事了,自动消声。

“等下再惩治你,”魏澜眸色沉沉,语调却比往常温柔三分,教人辨不清情绪,“杂家房里博古架第二层有个缎面的锦盒,你去拿过来。”

咸庆没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被狗撵了似的往屋里钻。

师父上次这般温柔地说话的时候,那个惹了他的人什么下场咸庆已经记不大清晰。因为太惨了,连他都不愿再回忆起那个场景,下意识忘记,回想起来还隐约能觉那股子腥甜味在鼻端萦绕不去。

锦盒很轻,内里只有一枚玉韖,玉质莹润无暇,入手细腻紧致,质感均匀,不消细看,就知晓是好东西。

“你叫桃……什么来着?”魏澜对着桃芯漫声问道。

“奴婢……奴婢……桃芯……”她此刻是真真正正地后悔这场算计,满头满脸全是虚汗。

“桃芯,很好的名字,你过来。”

桃芯试想过大人终于被她的美貌打动,唤她名字的场景,却从未曾想过竟是这般将她架在火上反复煎烤的场面。

看出桃芯的踟蹰犹豫,魏澜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竟然笑出声来,“怕什么?杂家又不是罚你,赏赐你个小玩意儿罢了。”

“和氏璧为料的玉韖,这么一小只,竟能引两国兵戎相见。你说是不是很神奇?陛下特赐的,杂家却觉得正合适配你,赏给你吧。”

“大人……大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桃芯哪里敢接,跪在地上,头磕得“梆梆”作响。

“你何错之有?杂家觉得你说得太对了。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咸庆看着师父没有一丝表情的精致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上前扶起桃芯,在她惊讶混杂着感激的眼神中,把玉韖稳稳塞进她的手里,不忘说一句“拿稳了”,而后柔声忠告:“算计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至于桃芯有没有命细细思考各中关窍,他就没心思理会了。

咸庆再一次感慨,自己在着重门深锁的内宫,真是一股不可多得的良善清流啊。

伴着玉韖碎裂的清脆响声,女人刺耳的咒骂尖叫乍起。

魏澜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吩咐了残酷刑罚的人不是自己。

“嘴堵上,还需要杂家教吗?”

自有宫人鱼贯而入,不肖片刻,新房整理如初。

魏澜挥退所有随侍,方才偏头,看向仍缩在角落里抖得不停的宁晩心。

第2章 试探  “你倒是好命,杂家白天伺候皇上……

她一身红色的素净喜服,头上一样是只戴了一支花饰简单的银钗。饶是如此,魏澜见到她依旧被惊艳了一瞬。不施粉黛反而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柳眉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一双杏眼天生含情,此时泛着惹人怜惜的盈盈水光,微张的唇不染而朱。

只脸上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稚气提醒着人,这姑娘不正常。

许是伤害她的人离开,许是记不住事情,虽然她依旧眼眶红红,看着魏澜,却慢慢平复下来,不再不停发着抖。

“……真疯了?”魏澜冷眼旁观,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袖口掏出一段金丝,嗤笑,“真疯还是装疯,试试就知道了。”

他是不信,怎么这么巧,就剩这么一个人,刚被找到,受刺激过重就疯了,得以暂时保命。

灿金的细丝在烛光下亮得晃眼,按在宁晚心雪白娇嫩的脖颈上,闪着锋利又危险的光。

只要再稍稍用力,往下压一点,宁晚心无暇的脖颈就会多一道红痕。

魏澜的手缓缓下陷。

面前容颜姣好的少女眉头轻轻蹙起,魏澜察觉她神色的变化,唇边溢出一声冷冷的笑,手上动作没停。

这么快就露出端倪了,且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正想着,手上一暖。

陌生的触感让魏澜怔愣稍许,一只嫩滑的小手按在他手上,宁晚心无措地看着他,墨色的眼睛眨了眨,滚下一滴泪来。

“夫君……”

魏澜一怔。

“我饿了。”

魏澜二十多年阴谋阳谋风里来雨里去,让她一声“夫君”闹得差点没绷住。

“呵……你饿了……”魏澜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拨开按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这是在宫里,你当还是你家,饿了就有饭吃?拎不清饿几顿就明白了。还不懂杂家也能帮你懂。”

宁晩心自然不懂,被魏澜拂开手也不吭声,小心翼翼地再伸手去拉魏澜的袖子,白皙的小脸上仍有泪痕。

“……靠这招就想博取杂家的同情?未免太看不起杂家了。”

魏澜入宫十年有余,见惯人哭人笑,最厌恶软弱没本事的,这种人通常死得最快。

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半刻之后,宁晚心如愿以偿,乳白色的鸡汤香气溢散,配着酸爽开胃的萝卜小菜拌饭,吃两口就“咯咯”笑几声。

魏澜则斜倚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单手支着头,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晚心筷子用得不太好,跟汤匙一起把食物往嘴里送,再抬头时,嘴角沾上一粒晶莹的米粒。

“谁跟你说杂家是夫君?”

宁晚心闻言看向他,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给她吃饭,让她下意识地依赖,所以她想了好一会儿,消化着魏澜的问题,放下汤匙两只手分别按住自己的眼角,往上一扯。

这个吊梢眼太过形象,魏澜瞬间明白过来,嘴角扯了扯,“……苏嬷嬷?”

宁晚心眼睛一亮,开心地点点头。

魏澜瞧着她一脸饭粒还在那没心没肺地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阴鸷地盯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喃喃自语:“……罢了,左右不过月余……”

魏澜本身人就生得白,长身立在烛光旁,更是白得近乎透明。他五官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眉眼轮廓深邃,许是脸上神色总是不耐烦的缘故,才令人觉得他阴沉孤僻,望而却步。

然而此刻,魏澜再一次把埋在自己胸前蹭的脑袋拨开,盯着自己衣襟上油腻腻的米粒和泛着光泽油光,额上青筋绷起,一字一字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你、想、死、吗?”

内廷的宫女内监谁人不知,魏澜大人容忍不了一丝一毫的不整洁。上一个失手把菜汁溅到他衣服上的人,坟头草都有人高了。

宁晚心当然不清楚,仿佛察觉不到他的愤怒,被拨开脑袋也不见生气,顶着魏澜阴沉的面色,打了个饱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跟北部进贡的圆脸阿福似的。

魏澜为娶宁晩心这事儿跟皇帝拉扯了好几天,白日里更是要处置内廷一应事务,早就身心俱疲。回到院子里,本是休息独处的时候,偏偏要对着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宁晚心,更觉疲累无比。

他跌坐回椅子,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露出蹙紧的眉头,恹恹地问:“笑什么?你不怕杂家?”

问完话魏澜忽觉一丝不对,垂眸看向自己手边。

宁晚心不知何时倚着他的椅子在地上坐了,沾着菜汁的小手油乎乎地握在他手上,脑袋也亲昵地蹭在他袖口,哪里有半点怕的样子。她脸朝着魏澜,脸上神情像看见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夫君,好看!”

魏澜,“……”

他反应一瞬才回过神来,宁晚心这是在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他俯视着万事不理的傻姑娘,知晓她说的是傻话,不能当真,可尘封已久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松动了一下。明明手上触感是他最讨厌的油腻,明明他稍微施力就能把手抽出来,却到底没推开宁晚心。

“来人!”

咸庆进屋的时候还在纳闷,洞房花烛叫人做甚,闹哪出?

“您怎么……了!?”咸庆一眼看清师父被麻烦姑娘缠住的模样,没憋住发了个狼嚎,掉头就走,嘴里嘟囔着:“我还小呢我还小师父不要脸……”

“闭嘴,过来。”

魏澜的声音跟别的太监一样,比正常男子细一些,但因为他音色偏冷,话音没什么起伏,听起来总是凉飕飕的。

咸庆背对着那边,却仿佛脊背被两道锐利的视线盯穿了。于是哂笑着回身,“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更衣,洗漱,把她弄走。”

咸庆走近看,可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师父洞个房神情还跟要杀人一般。可没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个师父最厌恶别人的肢体碰触,尤其那姑娘爪子上还跟刷了油似的。

伺候师父咸庆轻车熟路,伺候师娘就没处下手了。他端着洗手盆瞄着师父试探:“……要不您来?”

被魏澜不咸不淡地盯了一眼,咸庆给自己辩解:“那什么,我这不是……避嫌么,对!这姑娘傻是傻,到底也算我师娘,我占师娘便宜,传出去不好听,师父您以后在内廷也抬不起头……就是这样……”

魏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也不跟他废话,抬脚就踹。

咸庆惜命,情急之下终于想出个折中的法子,端着水盆往外跑,“我找个宫女过来……”

夜深了,咸庆也不好太过分,随便叫了个宫女过来。

“紫荆见过大人。”这丫头模样不错身段更好,在魏澜面前福身,咬着下唇,脸蛋像染了粉,不时偷眼看魏澜。

若是平日里,魏澜不至于看不出一个宫女的小心思,更想不到才发落过一个丫头,竟然还有拎不清的送上来作死。他这日太累了,始终低垂眼眸捏着鼻梁,小宫女含羞带怯如丝媚眼无疑抛给了瞎子。

没想到宁晚心不肯配合。她一被紫荆接近,就开始发抖,觉察到紫荆要碰自己,更是挣扎着跑过来,挨在魏澜身边,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魏澜被她扑得往椅子里一沉,他这会儿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无奈地拍拍她的头,“不困?你乖一点,她给你换衣服。”

宁晚心摇着头,这么一会儿功夫漂亮的杏眼已经通红,大有随时哭给他看的意思。

再这么耗下去这晚不用睡了。宁晚心没活计无所谓,他明天一早起来还得干活。

须臾之间魏澜就做了决定。

“衣服留下,你下去吧。”

紫荆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福身告退,临出门前神情晦暗地看了眼窝在魏澜身上的宁晚心。

魏澜听见关门声,才扶着人起身,手上利落地解外衣带,嘴里嘲她:“你倒是好命,杂家白天伺候皇上,晚上伺候你。”

伺候皇上的魏澜服侍人的手法自然很好,宁晚心眼泪说收就收,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前,无意识地玩魏澜里衣的盘扣。

她这样无忧无虑的表情,依稀能看出魏澜记忆里那个小姑娘的样子。

魏澜手上顿了下,然后抽出她的发钗,解开头发,顺手按揉几下她头顶的穴位。

宁晚心舒服得哼哼两声。

魏澜嗤笑:“也不知道真傻还是装傻。”

魏澜按着她在床上躺下,自己披着外袍去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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