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我的表情,采薇先给吓住了,她抬头看了看那宽大的宅邸,又回头看了看我,疑‘惑’的道:“夫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
我还是瞪大眼睛看着那朱漆大‘门’,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宅子,和周围那些达官贵人的宅邸一样,朱漆大‘门’,红砖碧瓦,两边的石狮子气势雄浑,灰墙一字排开,显得气派非凡。
可是,我还记得,多年前,这里并不是这样。
当年的这里,红墙高耸,高高的围墙后面透着大朵大朵的红云,是灿烂绽放的红梅,我甚至还记得那个时候天降大雪,雪‘花’落在脸上那凉丝丝,冰浸浸的感觉,在白雪的映衬下,红梅越发的娇‘艳’‘欲’滴,在梅‘花’的映衬下,白雪也越发的晶莹剔透。
但最后,所有的红梅化作了烈火,烧红了半个天空,这里面陨落了当时的一位“皇子”,也让黄天霸背上了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罪恶感。
那,是青梅别苑。
而眼前这个宅院——
虽然,当初刘轻寒说要送我这个宅院,说到是在铜雀台附近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一点心悸,但也并没有真的就往青梅别苑想,而我阔别京城多年,这一路行来,周围的景致也多少有些改变,所以我都没有注意,自己在踏着往昔的脚步,慢慢的走回到记忆最深处,那一处伤痛的地方。
这个宅子,竟然就是在当初的青梅别苑上建造的!
一瞬间,我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当年那个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就像是从记忆里突然伸出了一只黑手,一把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几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就感觉采薇抓着我的胳膊,担忧的看着我:“夫人,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
“……”
我没说话,只是又看了那宅子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了一点——当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是再深沉,再可怕的梦魇,也终会有醒来的一天,就算现在,我站在这个地方,可一切都不同了,我也不同了。
只是……
我看着眼前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当年几个皇子夺嫡,皇城大战,裴元琛身死其中,青梅别苑被付之一炬,长明宗在京城的势力彻底为裴元灏所知,包括这个宅子,所以后来黄天霸带着宗‘门’的人全部撤出了京城,连‘药’老也走了,这里显然就成了无主之地。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虽然不会沧海桑田,但世事变迁也是必然,这个地方只怕也经历过不少风雨。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青梅别苑,或者说,这个宅子,最后竟然成了刘轻寒的‘私’宅。
可见,这世事的难料。
我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上面的匾额,大大的“刘府”两个字,却不知为什么,看出了几分寂寥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宅子,似乎真的太安静了些,虽然这条街上本也没有其他地方热闹,但这里是格外的安静,宅子里几乎没有一点人声,只有寒风呼啸着吹过,卷着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好安静啊。
那个车夫把车停好,将马鞭别在腰后,这才走了过来:“夫人,是这个地方吗?”
“是这里。”
“那小的上去叫‘门’了。”
“嗯,你去吧。”
采薇扶着我走上台阶站在一边,那车夫走过去用力的拍了几下大‘门’:“开‘门’!”
‘门’上的铜环被擦得很亮,随着车夫大力拍‘门’,两边‘门’板微微的颤抖着,那铜环也晃悠了起来,一起打在‘门’板上,发出叮叮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风地里,传出去好远。
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
耳听着里面传来取下‘门’闩的声音,我们几个人都振了振‘精’神,就听见吱呀一声悠长而暗哑的嘶鸣,那高大沉重的朱漆大‘门’慢慢的打开了。
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来。
“找谁啊?”
我定睛一看,这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满脸皱纹,显得‘精’瘦而干练,只是一头白发‘乱’蓬蓬的,这么一探头出来,倒像是一朵蒲公英的样子,旁边的采薇一看到他,立刻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显然,也是这么觉得了。
那车夫却是憨厚,一见是个老人出来,急忙恭恭敬敬的说道:“老丈,叨扰了。这位是颜大小姐,她是来接手这宅子的。”
“颜大小姐?”
那老人家一听,慌忙振了振‘精’神,转过头来看着我:“您就是——”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采薇忙说道:“烦劳您老人家了。”
那老人家慌忙从高高的‘门’槛里迈了出来,朝我拱手行礼,说道:“颜大小姐,家主已经传了信过来,说是有一位颜大小姐要来这里,让老奴好好的服‘侍’,刚刚,怠慢了。”
我微笑了起来,想来这位就是刘轻寒所说的那个看‘门’人“老朱”,说他是个忠厚长者,我说道:“你就是老朱吧,刘先生已经传信给你了?”
“是的。家主日前有书信传来,‘交’代了一下。”他哈着腰,恭敬的说道:“不过,还请颜小姐把家主的信笺再给老奴看一看。”
看来,这个老朱倒是个谨慎的人,不过,毕竟房子的事也不是小事,况且,刘轻寒给他传书,我不知道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看刘轻寒目前的状态,是很难有机会再回京城了,这宅子几乎就是送给我了,作为看‘门’人,他谨慎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于是,我从怀里‘摸’出了那封还带着一点体温的书信,让采薇递给了老朱。
老朱告了罪,拆开书信来,大体看了一番,就看准了书信最后刘轻寒的落款,一确定是出自他的手笔,便立刻收起信笺来:“大小姐,失礼了。”
说完,便转身过去推开了大‘门’,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带着采薇走了进去,而车夫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送进大‘门’后,由老朱指路,将马车赶到侧‘门’去了。
我们一走进去,先感到的,是一阵凉风。
这宅子如刘轻寒所说,三进三出,非常的宽敞,一进‘门’看到的先是一个宽大的池子,池中央立着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中有泉水潺潺流动,至山底倾泄而下,池水随之不断的掀起涟漪,‘荡’漾开来,倒是别有声‘色’。
而两边的围墙下,种着各‘色’的竹子,桂、淡、湘妃,不一而足,丛丛绿叶经冬不朽,让这样寒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生机;而且,随风摇晃的竹叶形成了一团一团浓密的碧云,将远处的景致遮掩,随风吹拂而若隐若现。
这样‘门’口一座假山一挡,四下里竹叶一围,就把整个院子的风景都遮住了,不至于一进‘门’将所有的景‘色’都尽收眼底,这样的安排颇有意趣,看得出园中主人‘胸’中也大有丘壑。
只不过——
园中,除了那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之外,就是风吹过两边竹叶的声音,别的,一丝人声都没有。
这里面,比起外面,还要更安静一些。
不只是我,连采薇也感觉到了,她扶着我的胳膊,自己也缩了缩肩膀,小声的说道:“这宅子,多久没住过人了呀,怎么感觉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我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而这时。老朱打理完外面,合上大‘门’之后,急忙跟过来服‘侍’,我看他‘精’神倒还不错,只是腰背有些微微的佝偻,便微笑着说道:“老人家在这里守宅子,怕是守了不少年月了。”
他笑着:“老奴就做这份营生,自己都算不清了。”
“那,刘大人——刘先生出事之后,可有人来收过这宅子?”
“倒是没有。这宅子是家主的‘私’宅,过去家主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很少有客登‘门’,家主离开之后,这里更是冷清了。”
就难怪,没什么人气了。
我微笑着道:“老人家怕是也知道刘先生犯事了,在扬州差点给皇帝砍了,怎么老人家还留在这里不走呢?”
老朱摇了摇头:“家主犯没犯事,那是家主的事,老朱是个看‘门’的,只做这个营生,把这营生做好就是了。”
我微微的笑了笑。
不论其他,正如刘轻寒所说,他倒真是个忠厚的老人。
他陪着我们慢慢的往里走去,我沿着竹林中的小路,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风景的确是好,如主人的心境,却也越发的感觉到这里的清冷寂寥,我想了想,问道:“老人家,听刘先生说,你是一家人都在这里守宅子的,怎么现在只看到你一个人了啊?”
“他们啊,他们都走了。”
“为什么啊?”
他的脸‘色’僵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老朱却讪讪的一笑,‘插’浑打科的‘混’了过去。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这里虽然冷清,常年没有人上‘门’,老朱倒是尽职尽责,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房间也都归置得整整齐齐,我住进主人的房间,虽然也是冷清了些,但墙角干净,被褥软和,没有一丝霉味。
到了晚上,采薇捧着香炉进来,服‘侍’我睡下。
一边给我拆发髻,她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我问道:“怎么了?”
采薇停了一下,轻轻道:“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这宅子有点不对劲啊。”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了?”
“……”她抿了抿嘴,像是不好说一样,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采薇这才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刚刚,我拿香炉过来的时候,你猜我看到那个老朱在外面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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