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琴声从指尖迸出,流畅自然。
时玖凛愣神,心脏不知怎的忽然一抽一抽的疼。
可还没等他在脑海中深究其原因,思绪便被角落中一声极细的猫叫打断。
时玖凛愕然,目光下意识随着声音来源看去。
是一只说不上品种的白猫,蜷缩在笼子角落,毛发有些脏,怯生生地睁着双蓝色眼睛看他。
和一般的猫不同,这只小奶猫明显是不怎么怕人的。
时玖凛手还搭在琴键上,身体僵硬看着那只猫伸了个懒腰朝自己走来,极其亲昵的蹭他裤脚。
江池渊这是什么意思?
觉着他毫无人性,所以想着能用动物来温暖他,改变他?
时玖凛挑了挑眉,一把拎起它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却又在即将要下狠手掐死它的时候忽的停下了动作。
算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江池渊送给自己的。
只不过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别的什么东西治愈了。
那只猫受了惊,却没有伸爪子的意思,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猫眼看着他。
时玖凛迅速移开视线,像是触电那般猛的松了手。
那只猫也不恼,非但没有冲他呲牙咧嘴,反而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脚踝。
时玖凛看它这副模样,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甚至觉着,那只猫的眼睛似乎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他讨好江池渊的时候,他也是像自己看这只猫一样看着自己吗?
时玖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好像满脑子都是江池渊。
无所谓。
毕竟是朝夕暮处相处三年的人,一时间忘不掉很正常。
他还会有许多个三年用来忘记那个人。
饶是如此,时玖凛也依旧感到一股很深的无助感。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本就没痊愈的伤口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时玖凛缓缓蹲下身,靠着钢琴坐在地上。
眼眶没由来的发酸。
爱也好,恨也好,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的情感现在却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标记洗掉以后,他就能真正迎接新生了吧?
他吸了吸鼻子,一股脑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全都归结到标记的隐形作用上。
他向来看不懂江池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透过江池渊表面那层面具窥探到了他的脆弱。
他以为自己已经离江池渊足够近,足够了解他的一切。
可现在却又好像看不懂了。
他是什么意思?
毁了他的东西,再重新偿还给他吗?
那只猫拱了拱他的手,见时玖凛似乎没有搭理它的意思有些泄气,却也还是乖乖卧在他身边。
时玖凛在感受到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自己时心底五味杂陈。
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可是他盼了那么久的自由。
再也没有人会拿铁链锁着他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啊。
时玖凛大脑乱成一团,胃却不适时痉挛,他站起身,几乎是凭借身体下意识反应朝厨房方向走。
果不其然,冰箱里有酒。
指尖在碰到冰冷的酒瓶时像是触电那般猛的缩回。
时玖凛睫毛轻颤,还是打消了借酒消愁的想法。
江池渊算什么东西,也配他这样?
他像个失了魂魄的人偶在这房子里毫无目的转了好几圈。
直至精疲力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自然也不怎么安稳。
醒来后,他迷迷糊糊拖着疲惫不堪出了一身冷汗的身子去了浴室。
水珠打在身上,雾气氤氲,他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和他交缠撕扯零碎的片段。
鼻尖甚至好像又隐隐约约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
时玖凛咬牙,猛的把水温调到最低。
冰水总算是冻得他清醒了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
他腰部发软,双膝几乎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曾经鲜血淋漓的鞭痕终于结了疤。
时玖凛赤身站在镜子前,像是在看一具尸体那样毫无感情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很陌生。
不仅是现在。
江池渊之前也没少录完视屏后逼着他看。
亲眼看着录像中的自己一点点放软身体,主动勾引求着对方的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甚至会有种身为旁观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看得多了,便觉着索然无味了。
那现在呢?
时玖凛缓缓伸手,跟镜子里的那个人掌心相对。
镜面都被他的体温蒸出了一层白雾。
江池渊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满脑子都是过去零碎的片段吗?
说到底,他现在甚至也搞不清江池渊为什么要放他走。
那天晚上,明明只差一点他们就都可以从这场游戏中解脱了啊。
时玖凛深知就算杀了江池渊,他也很难凭借自己和背后那说不清的势力对抗。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过黑暗,他生不起一点对生的渴望。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先杀了江池渊,自己再跟在他身后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