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我们已经到了后殿。。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这座大殿并不是太庙当中最巍峨的,相反,这里是每逢皇帝祈福祭祀的间隙来次盥洗休息的地方,所以比起前面的享殿和配殿,这座大殿给人的感觉要轻松得多。
但,这一刻,却不是。
眼前这座大殿‘门’户紧闭,周围并没有什么护卫,但却透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只是站在‘门’口,却有一种几乎要被压垮的感觉。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小福子还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朝前方伸手:“夫人,请吧。”
我慢慢地走上台阶,走到了那紧闭的大‘门’口。
虽然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是没有退路的,但真正的要让我步入这个大殿,去见那个人,从心底里说,我还是拒绝的。
而就在我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毫无意外的,我看见那个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一身明黄‘色’的长袍,双手还保持着扶着两边‘门’框的姿势,仿佛展开双臂要拥抱什么似得,那种感觉让我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一步。
裴元灏。
从刚刚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在这里等待我的,不会是常晴,也不会是妙言,而是他。
一看到我后退了一步,那张原本冰冷的脸上更添了一分寒意,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慢慢的放下了双手背在身后,沉默的看着我。
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远去,是小福子走了。
就在刚刚,我才想起来,小福子虽然之前一直是在景仁宫做事,但现在他已经穿上了六品副统领太监的官服,就已经不是归景仁宫管的了。
现在的小福子,是皇帝的人。
这一次让我进太庙,是常晴的安排,但将我引到这里来,却已经是裴元灏的示意了,之前那个领我们进前配殿的宫‘女’是完全陌生的,我当时还特别的在意她,因为如果真的是常晴派人来接我,她身边的扣儿她们几个我都很熟悉,却不知为什么会安排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人过来,话也那么少。
现在,当然都明白了。
我抬起头来,裴元灏还站在‘门’口,他的脸上仍然是和天气一样冷冽的表情,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森冷如冰的:“不进来?”
“……”
我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走了进去。
既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再要做什么就都是枉然,而且,我的目的毕竟是妙言。
走进这座大殿,才感觉到这里面比外面还要更冷一些,因为和其他几座大殿不同,这里完全没有安排过,甚至没有取暖的炉子,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也有些不解,他既然会到这里,应该有太监提前安排才对,怎么会把一个这儿冰冷的地方让他呆着。
犹自想着,却没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
“怎么,冷?”
我的气息也紧了一下,但还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不过,被冻得发白的指尖却是骗不了人的,他一低头就看到了,我的两手‘交’握,苍白的肌肤和雪白的衣裳几乎融为一体,毫无差别,他又看了看我的脸颊,然后沉沉的说道:“没有人知道朕会来这里,妙言还在大殿里,由法师为她施法祈福,所有人都认为,朕和皇后在那边陪着她。”
他这似乎是在解释,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冷,完全没有安排,但我的注意力却在听到妙言的名字之后,全部放到了‘女’儿的身上。我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妙言,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
“她的病,好点了吗?”
“等到法师祈福之后,希望会有起‘色’。”
“……”
我原本惊喜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虽然之前薛慕华和‘药’老已经给我说得很清楚了,妙言的病症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痊愈的,但分开那么久,我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也希望裴元灏的身边能人异士那么多,能给妙言一些转机,所以,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的失望还是油然而生。
我轻轻低下了头:“是吗?”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想见她,对吗?”
我急忙点头。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目光闪烁着:“但不想见我?”
“……”
我的气息顿时紧了一下。
如果,只是把他看做妙言的父亲,也许我和他还能平和的相处,但刚刚对妙言实在太过在意,几乎都让我忘记了,自己面对是什么人,而一旦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有一些回忆就在记忆深处复活了。
我低下头去,没有开口,但有一些答案,也已经不用话说,在这样有些沉闷的空气里,慢慢的流淌出来。
我并不想忤逆他,不过和他走到今天,两个人也都太熟悉彼此,我想,惹恼他,和欺骗他,未必会有什么不同的下场,或许,单纯的惹恼他的下场,我已经太熟悉了,反倒不那么恐惧。
在这样紧绷的气氛里,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的看在我身上,即使周围的空气那么冰凉,但他的目光中却始终带着火焰,几乎要将我的肌肤灼伤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说:“可是朕想见你。”
“……”
“这么久了,朕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我想了想,轻轻的说道:“扬州一别不过几个月,不知皇帝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我:“朕说的,是从你京城离开之后。”
“……”
“你知道,有多久了吗?”
“……”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如果说别的人还不能完全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我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将我离开宫中,到现在位置,这些年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所经历的一切,要全部抹杀。
如果从我逃出皇宫,离开京城到现在,只简单的归纳成了多少年,那么,一切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四年了。”
“……”
他正要说什么,还没开口,我又紧接着说道:“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妙言还只有六岁;但现在,她已经快要十岁了。”
他的眸子一凝。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道:“四年的时间,我终于可以弥补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她,没有尽到做一丝一毫做母亲的责任的遗憾,所以这四年里的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段记忆,我都不会轻易的忘记。”
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我说的每一句话,也完全可以映照在他的身上,但不同的是,即使这四年的时间,他也仍旧没有完全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就算在扬州,有过短短的相聚,可那个时候,他甚至不敢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父亲。
他,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但当我说道最后几句的时候,随着我的话语,他的脸‘色’又慢慢的沉了下来。
他慢慢的重复道:“每一段记忆,你都不会轻易的忘记?”
“……”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却感觉原本就非常寒冷的后殿,此刻冰冷得如同一个冰窖一般,他的身上不断的散发着寒意,甚至还有他的煞气,压得人几乎连呼吸都要喘不过劲来。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朕,连同那个人的回忆,你也不会忘记?!”
“……”
我的心猛地一刺。
他说的,是裴元修。
……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想起关于他的回忆,竟然已经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并没有刻意的去忘记他,如果要说恨,我也并不恨他,毕竟从头到尾,他对我都是呵护备至,不让我受委屈,尽管,他并不知道真正让我委屈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突然提起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我离他已经那么远了。
几乎又回到了我和他的原点——我在京城,而他,仍在遥远的江南。
隔着千山万水,云雾氤氲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最靠近的时候,我都并不了解,现在再要回想,更是模糊不清。
唯一记得的,反倒是当初在宫中,他每一次出现在内藏阁的时候,那种清静无争的样子。
我慢慢的垂下了眼睑。
裴元灏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你果然,还没有忘记他。”
“……”
我没有说话,也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话可说,而就在他的气息越来越重,几乎快要压倒周围的一切的时候,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原本,我以为是巡逻的卫队,但走近了才发现,那脚步声似乎人不是很多,最多也就两三个,而且走到了大殿的后面,就停了下来。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都下意识的没有开口。
今天是帝后来到太庙为妙言公主祈福,太庙里和往日不同,戒备更加的森严,若不是小福子把我引到这里来,我也不会到这个偏僻的后殿,可现在,我们听到的这个脚步声,显然不是那些巡逻的队伍,更不是皇帝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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