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真相的乡亲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李婆子拿着一根木棍,气汹汹的出来,“千人骑万人枕的小贱人,你也有今天!
往日里仗着有许娘子的维护,在村里搔首弄姿,没少迷惑汉子。如今没了杨家的庇护,我看你还怎么犯骚。”
又冲远处的人喊,“大家快来啊,把这个肮脏货赶出去,还咱村一方净土!”
大家便起哄,和她一起,驱赶沈月娥。
然而,沈月娥佯装被伤着了,哼哼唧唧的,赖在地上不走。
他们赶不走,索性几个人一起将她抬到村口。
村口早已建了两座小屋子设为保安室,有村里自发组织的安全队看守。
沈月娥被扔下,李婆子便吩咐他们,“许娘子把沈逸飞休了,这女人也不再是她亲家,你们可看好了,不许她踏入咱村半步,不然你们自己去里正那领罚。”
村里的老鳏夫杨老头应下,“知道了。”
沈月娥抱着包袱,无助又可怜,“你们怎能如此!我在村里盖了屋子,不让我进去,我去官府告你们。”
原本已经走了好几步远的李婆子听了,又急忙跑过来,双手叉腰,冷笑,“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那屋子是里正看在许娘子的面子上,半卖半送的,盖房子的材料,是从许娘子这边摊过去的,你能花几个钱?
如今你成了外人,还想要这屋子?想得美!告诉你,这屋子村里回收了。也休想找借口回村,你儿子不是还回来拿休书么?到时把你交的银子退给他便是。”
“你太过分了!”沈月娥气得面色青白交错,一双白皙纤手拽紧了包袱,“我儿子有状元之才,你们如此待我,就不怕我儿子高中,跟你们清算吗!”
有老汉嗤笑道,“真是天真,他都被休了,跟着你这样无根的妇人,连个户籍都没有,你让他拿什么考状元?”
沈月娥被戳中痛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手哆嗦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上一枚碎银,“这位大哥,我这便去问里正拿钱,你通融一二,让我进去一会儿。”
不料几个老头一脸轻蔑,“你当我们安全队是摆设的啊?村里两个作坊,全村的希望,想要拿银子收买我们,问过我们祖宗了吗?”
沈月娥一脸懵,这关你们祖宗什么事?
且早死了八百年的人,让她去哪儿问?
她不知所措的呐呐,“我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啊,我进去又不搞事。”
杨老头道,“你的事我会转达给里正的,你先走吧。”
沈月娥感觉他比较好说话,往这边靠了靠,“大哥,谢谢你。”微微带点羞意,濡湿的美眸波光流转,勾人摄魄的。
另外几个汉子就有些不是滋味,纷纷取笑。
“杨老头,人家小娘子冲你撒娇呢。看来是对你情有独钟,你艳福不浅啊。”
杨老头一声冷嗤,肆无忌惮的上下扫了沈月娥一眼,一脸嫌弃,“骚里骚气一股子狐狸精味儿,送我都不要。”
“咿……你一个娶不到婆娘的鳏夫,还嫌弃人家,好大的口气啊。”几个汉子喝倒彩,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沈月娥感受到全所未有的羞辱,她抱着包袱,哭着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外边,也是她运气好,拦到一辆牛板车,出了一两银子,便被送到了腾云书院。
见她有些姿色,气质也有,书院的门房没有狗眼看人低,通报给了沈逸飞听。
待一相见,沈月娥控制不住,直接一头扎进儿子的怀里痛哭。
那门房瞧着觉得怪异,连看了好几眼。
沈逸飞好不尴尬,拉着她往附近找了间客栈,将她安顿好,然后询问她来意。
她哭得打噎,“飞儿,那许真真不是人,你一夜未归,她、她就把你给休了!”
沈逸飞面色发冷,眼眸半眯,“真是迫不及待啊。想来是得知我没被人玷污,想着下手为强吧。”
沈月娥大惊失色,“飞儿你说什么?你被玷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经过那一场祸事,沈逸飞越发沉着冷静,一双眼眸,深如黑潭,“娘,你先安心住下,我且去办两件要事,晚上回来陪你。”
沈月娥拽着他不让走,“儿子,你能不能先跟我说几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娘,莫慌,此事我会处理好。”
沈逸飞不由分说的拽开她的手,关门离去。
沈月娥差点摔倒,怔怔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泪水又流了出来。
儿子,好像变了。
……
逐鹿书院。
林思南提着包袱,在离门口还有半里路的时候,便踌躇着不敢进去。
他在书院里,欠了大半年束脩。
上半年青黄不接没指望,下半年水灾粮食减产,税收都凑不够,更加拿不出。
书院账房一催再催,同窗诸多取笑,各种白眼轻视,他抬不起头来。
那日请假回家要钱,乡亲们兴高采烈的集体去上工,父母却闲在家里唉声叹气,他惊讶不已。
细问之下,才知杨家开了两座作坊,雇佣村里人做事,还给发工钱和分红,却有几户没有,他家就在名单之内。
他悲愤莫名,要去里正理论。
然而,当他去到作坊的时候,看到什么?
杨如烟正指点工人们做事,与他们有说有笑。
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自信,那绝美笑颜上有两颗梨涡浅浅,像蕴藏着一坛美酒,不经意瞧上一眼,人能醉死过去。
不单单是他神魂颠倒,另外一条流水线上的汉子,也都在时不时偷看她,脸上醉醺醺的,像是喝了酒,在一旁傻乐,晚上做梦,估计也全是她。
可就是这个丫头,曾经如同牛皮膏药一般黏着他不放,令他烦不胜烦,很是厌恶啊。
如今她变成天上的云,高不可攀了。
他完全忘了来意,失魂落魄的走了。
晚上回去,他辗转难眠,脑海里梦里全是她的模样。
天亮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提笔给她写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