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侯爷正在房里发脾气呢,您赶紧进去看看吧。”白芨轻轻推开里间的房门,转过身来对桃夭夭说道。
桃夭夭点点头,还没等踏进房门,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沈卿尘拉住了胳膊:“夭夭,你可回来了!没受伤吧?娘都快担心死了!”
沈卿尘脸上的担忧与憔悴让桃夭夭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她笑着拍了拍沈卿尘的胳膊:“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洛云锡:“是洛云锡救我回来的。”
言语之间,尽显小女儿家的娇羞。
沈卿尘对着洛云锡感激地笑了笑,拉着桃夭夭的手将几人请到了房内。
房间内,胳膊上缠着布巾的桃桓正倚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看,见到桃夭夭和洛云锡进来,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白芨给几人搬了椅子,又泡了茶,便站在了沈卿尘的身后,桃夭夭则弃了那把椅子,自行搬了一个小凳子偎在了沈卿尘的身边。
寒暄完之后,桃桓轻咳了两声,然后忽然开口:“来人,去将花羽那厮带上来。”
吩咐声落下,房里的人除了桃夭夭之外,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唯独桃夭夭有些疑惑地四处看了一眼。
她知道平日里她爹的日常起居都是蒋文一人在负责,而就在刚刚,她是亲眼看见蒋文去了前院忙活的。
既然蒋文不在,房间里又没有人离开,那他爹的这一声吩咐是说给谁听的呢?
她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桃桓看着门口说道。
桃夭夭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五花大绑,还被堵住了嘴巴的花羽被人推搡了进来,推搡他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连脸也蒙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男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闪着鹰一般锐利的精光。
那人将花羽带到了房间的正中央,抬脚在花羽的后膝处踢了一脚,花羽闷声发出一声鼻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个黑衣人也无声地对着桃桓跪了下来。
“起来吧,过去见过小姐。”桃桓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点点头站了起来,对着桃夭夭低了低头,依旧是不发一言。
看到桃夭夭眼底的疑惑,桃桓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他叫桃伦,是我培养的无影卫里边身手最好的一个,从今天开始,为父就将他送给你了!”桃桓看着桃夭夭开口,然后又对着全身黑衣的桃伦说道:“桃伦,让小姐看看你的样子!”
桃伦点点头,利索地在桃夭夭面前跪了下来,然后伸手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黑色布巾。
黑色布巾下,是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只是左脸上多了一朵艳红的桃花印记。
看到桃伦对着自己跪下,桃夭夭慌忙站起身来,大步上前将桃伦搀扶了起来。
回头看着桃桓,她的眼底满是疑惑:“爹,既然桃伦的身手好,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吧,要不,让他去保护娘也好,我身边不需要安排人手。”
“为父知道你身边有洛世子的隐卫,但终究不是咱们桃家人!”桃桓对着陶夭夭招了招手,桃夭夭迟疑了片刻之后,抬步朝着床边走去,在床边的那张小杌凳上坐了下来。
“洛家的隐卫再好,也是洛家人,为父将桃伦派给你,是不想看你到了洛家之后受欺负。”
桃桓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桃夭夭的头发,然后若有若无地看了洛云锡一眼,换来的是洛云锡一声温和的轻笑。
桃桓的亲近让桃夭夭有了一瞬间的错愕,回定远侯府这么些天,这是他们父女第一次如此亲近,她开始还有些不自然,瞬间便适应了。
她回头看了洛云锡一眼,终于知道为何洛云锡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宫中了,原来洛冰说的没错,洛云锡原来真的在她身边安排了人,竟然还能跟她一起混进宫去。
“你也不用有压力,为父知道你如今的武功已经是今非昔比,身边不需要人保护了,所以桃伦也只是在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现身,其他时候,你就当他不存在便好!”桃桓笑着对桃夭夭开口,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咱们定远侯府的无影卫,都不能说话,但是听力却极好,你不用担心他们听不到你说话。”
桃夭夭心中一动,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爹,谢谢您!”
说着,她转身对着桃伦笑了笑:“现在没什么事情,你先下去休息便好!”
桃伦又将黑巾戴了回去,听到桃夭夭的吩咐之后,他对着桃夭夭点了点头离开了。
定远侯府的无影卫不会说话,这也就间接印证了之前陶静和陶敏所说的话,她们说从沈府捉走她们的人不会说话,却又并未对她们用刑。
看来她这个爹爹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冷漠。
“唔——唔唔——”
房间正中央传来花羽的几声呜呜声,他刚才被桃伦按着跪在了地上,又看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好惹的,便也没敢起身,只得对着桃夭夭呜呜了几声。
桃夭夭被花羽的“呜呜”声吸引了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花羽,笑着对桃桓开口:“爹,花羽是自己人,是我让他帮我回定远侯府送信的!”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了花羽跟前,弯下腰去想要解开花羽背后的绳子,却被洛云锡的一声轻咳又吓了回去。
她疑惑地看了看众人,见众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一个个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之后开口:“这是怎么了?你们脸上的表情为何都这么古怪?”
沈卿尘最先沉不住气,她嗔怒地瞪了桃夭夭一眼:“夭夭!你知道他是谁吗?还说他是自己人!”
“他是花羽啊!他弟弟叫花沐,现如今还被关在玄幽王府里呢!”桃夭夭笑着说道。
“那你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绰号吗!”沈卿尘再问。
“知道啊!不就是双飞花吗?”桃夭夭眨了眨两只无辜的大眼睛。
“那你知道双飞花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吗?”沈卿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怕地跺了跺脚,然后看了白芨一眼:“白芨你去,将那花羽的嘴上的布取了,让他自己跟夭夭说!”
“是,夫人!”白芨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一把将塞在花羽口中的那团布取了出来。
“我见过花沐的轻功,确实有炫耀的资本,双飞花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双生子,而且轻功极好,可以飞来飞去,且又姓花的原因吗?”
桃夭夭猜测道,但是却又在看到沈玉枫喷出来的那口茶水的时候,她才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她看了一眼花羽:“我说的不对吗?那换你跟我说说,你们这双飞花名号的由来!”
花羽身子一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众人,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桃……桃女侠,其实俺们兄弟……这名号,是……是江湖上的人给起的,并不是……俺们自己要叫的……”
“行了!你别俺们俺们的了!结结巴巴听得本谷主耳朵都起茧子了!”沈玉枫“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扇子站起身来,“还是我来说吧!”
沈玉枫缓缓地踱到了桃夭夭面前,眼底满是笑意:“双飞花这三个字,里面包含了三个意思,前两个字的意思你倒是都猜对了,不过这第三个‘花’字嘛……指的可不仅仅是他们的姓氏!”
“那是什么?”桃夭夭疑惑地开口。
“这‘花’字,其实指的是他们的身份,他们兄弟二人,可是江湖中人人喊打的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桃夭夭的脸色骤然一变,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跟花羽拉开了距离,正好退到了洛云锡身边。
洛云锡伸手扶住了她,然后轻飘飘抬头看了桃夭夭一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逼着他脱衣裳的时候怎么不怕了?”
“我那时也不知道他们是采花贼啊……而且,我不是事急从权嘛……”桃夭夭心虚地低下了头,再次看向花羽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和。
花羽的身子再次一抖,慌忙跪着朝桃夭夭走了两步:“女侠!那是江湖中人误解俺们兄弟了!俺们兄弟二人虽然混账了些,但俺们下手的,却都是一些水性杨花不检点的女子,要么就是一些心肠歹毒的恶毒女子,正经人家的姑娘,俺们一般是不碰的!真的!俺可以对天发誓!”
“那我女儿呢!”沈卿尘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若不是夭夭有几分本事,岂不是就着了你们的道了!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害我女儿的!”
看到沈卿尘脸上的怒意,洛云锡缓缓地站起身来:“沈夫人息怒!这兄弟二人,就先交给我吧!我已经想到对付幕后主使的办法了!”
待看到沈卿尘的点头之后,他又缓缓走到了花羽身边:
“当年你们兄弟二人因犯了众怒而被沈盟主下侠客令追杀,仓皇之下逃到漠北,却又因犯下偷盗杀人被我的部下所擒……”
“洛世子,当年俺们是一时糊涂,本不想杀人,只是一时失手错杀了。”花羽垂下了头。
“但是你们错杀的,是父王辛辛苦苦埋在天晟的暗哨!”洛云锡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告诉过你们,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你们倒好,竟然又送上门来了!”
花羽被洛云锡的那一眼看得低下了头:“洛世子饶命!俺们这两年一直谨遵您的命令不在九渊出现,这两年一直在天晟境内,这次是因为得罪了天晟的大官才被迫回来九渊的!
俺们在九渊的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一直谨记着您的吩咐不可偷盗,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到为了钱财铤而走险,谁料到第一次出手就遇上了桃女侠……”
“所以,你的性命现在不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是掌握在……”洛云锡忍着笑看向了桃夭夭,眼底满是戏谑:“……桃女侠手中。”
花羽识相地对着桃夭夭磕了一个头:“桃女侠,您救救俺吧!俺好歹也帮您送信了,俺那弟弟身上的毒不能超过三天,现如今可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额……”桃夭夭干笑了两声,抬头嗔怒地瞪了洛云锡一眼,然后:“你们两个,能保证今后不再害人吗?”
“俺们能保证!俺今后一定不会再害人了!那都是世人对俺们的误解,其实俺们兄弟俩真的是从来不霍霍良家女子的!”
花羽又对着桃夭夭磕了一个头,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又说道:“对了桃女侠,俺来的时候,还顺手给你报了仇呢!”
“报仇?”桃夭夭一愣,“你能替我报什么仇?”
花羽跪直了身子,一副邀功的样子:“您不是让俺将那誉王的人引走吗?俺在引走誉王人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一名女子,她不仅动手打昏了一个想要救你的女子,还嘀嘀咕咕地说要害你,所以俺就打昏了她……”
“哪里来的那么多女子?她们是谁你知道吗?”桃夭夭被花羽说的话绕晕了。
“是这样的桃女侠,听俺仔细跟您说……”花羽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想着措辞,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侯爷,夫人,出事了!”
说话的人定远侯府的管家蒋文,声音听起来严肃而慌张,房内的人顿时就被蒋文吸引了过去。
“进来吧。”桃桓对着门口沉声开口,他们定远侯府这两日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已经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蒋文慌乱成这个样子了。
蒋文一把推开房门,连跟里面的人见礼都没顾上,匆匆忙忙就到了桃桓床边:“侯爷,宫里来人了,还送来了二小姐。”
“这不是好事儿吗?”沈卿尘疑惑地说道,“早晨我不是还让你打听二小姐的下落吗?”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夫人!”蒋文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忽然听到门外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