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城内的战斗,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那城外的战斗,就是势均力敌的狮虎相争了。
聂长卿,于道宗之上,破碎心结,一念入体藏,而李三思,得烛龙相助,遭受非人折磨,也跨入了体藏。
两人皆是体藏境,一个远超当世修行人的境界。
因而,在暴雨之间,两人的战斗毫无悬念的爆发了。
体藏境是超越了气丹境的战斗,虽然聂长卿和李三思都只是初入体藏,未曾淬炼五脏中的任何一处。
但是战斗力却非气丹境可比。
单单是气丹中灵气的含量,就比气丹巅峰之时高了一倍,而且气丹中的灵气涌动于身体各处,让体魄和力量都得到了十足的增强。
李三思木剑一扫,雨幕被切割,一道剑气,似乎幻化如龙,直奔聂长卿而去。
聂长卿手中的杀猪刀在高速旋转,白衫在暴雨中,居然还能如有风在吹拂般飘荡着。
杀猪刀如黑色闪电,爆掠而出。
李三思木剑轻点,一刹那便点出了六七剑。
剑尖点在了杀猪刀的刀刃上。
却是被杀猪刀上的巨力震的连续后撤了数步。
每一步踩下,都溅起雨水三尺。
李三思目光一凝,木剑在身前地上一划,雨水顿时迸溅,化作了锋锐的箭矢。
灵气喷涌而出,李三思木剑连舞,隐隐之间,脚下的雨水,缠绕成圈,绘制成图。
聂长卿身前悬着杀猪刀。
身躯一震,灵气喷涌而出,开始在杀猪刀外汇聚出实质。
原本有些模糊的杀猪刀虚影,在这一刻,逐渐凝实。
“一剑鱼龙舞。”
李三思轻喝,道袍翻飞,一剑点出。
“御刀。”
聂长卿淡淡道。
手臂猛地前甩,杀猪刀所化的大刀,在他的身前,斩过弧度,犹如半月之斩。
将雨幕都切割为了两半。
李三思身躯幻化,犹如有鱼龙相舞,一剑一剑,抽打在杀猪刀上。
可是,聂长卿的御刀,威力却丝毫不减。
嘭!
刀芒站在了李三思原本站立的位置。
地面裂开,有沟壑纵横,雨水哗啦啦的淌入其中。
聂长卿得理不饶人,占据了优势之后,便像是一头猛虎,不断的入侵。
手掌挥舞,隔空控刀,砸碎雨珠。
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掸碎之后,震起迷蒙的水雾,更是被聂长卿身上运转的灵气所形成的热量所蒸发。
李三思木剑艰难的抵挡。
他被聂长卿抽的有些说不上话。
聂长卿的刀,从四面八方如一头黑龙般,不断的冲撞而来。
他只能以木剑极力相抵。
体内的灵气在每一次碰撞间,似乎都被消耗了诸多。
周遭的雨水都被分离,李三思被打的脸色苍白,不断的后撤,道袍早已经沾染了泥水。
聂长卿微微蹙眉。
同为体藏。
李三思似乎比他想象之中要弱些。
蓦地。
正在血虐李三思的聂长卿,和被血虐的李三思抬起头,望向了城内。
有淡淡的声音震响整座北洛城。
“仅以雨后阳光灿烂,岛上桃花开,敬尔等时代的落幕。”
话语落下。
所有人身躯都是一震。
聂长卿收刀后撤,惊骇的抬起头,是公子的声音。
李三思气喘不已,跌坐在地上,也不由举头望天。
马车前的骏马不安的嘶鸣。
一股压抑到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万分的惊骇。
咚!
天穹之上,隐隐有炸响。
仿佛有一只半透明的手掌,冲入了云霄,将漫天孕育着暴雨的阴云给活生生的拍散。
灿烂的金色阳光,穿透了铅尘般的乌云,扬洒而下。
照耀着大地。
“结束了。”
聂长卿挎着杀猪刀,情绪复杂的望着被拍碎的铅云。
公子的实力,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和恐怖。
这一掌,让聂长卿内心仿佛充满了惶恐不安和挫败。
本以为入了体藏境,可以触摸到公子的实力边缘,而现在看来……他与陆番的差距,依旧看不到头。
至于李三思早已经呆呆的望着漫天阳光。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他有些狼狈的脸和身子,他的身躯蓦地抖了抖。
隐隐间,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他与聂长卿的战斗,没有必要在持续下去。
毕竟,他李三思,被吊打。
远处的马车上。
墨北客掀开了帘布,望着穿透了铅云的金色灿烂阳光,就像是缓缓闭合的帘幕,带着收场时分,最绚烂的祝贺。
墨北客满是沟壑和皱纹的脸上,有些发怔。
不仅仅是他,另一边的马车,国师孔修也一样是揭开了帘布,望着漫天金云。
他们能够想象的到,此时北洛城内,谢运灵等人无悔无憾的样子。
哪怕身死又如何,至少他们曾经辉煌过,拼过。
几乎是同时的,墨北客和国师孔修降下了帘布。
“回去吧。”
两道仿佛苍老了几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他们,终究还是老了。
“喏。”
墨矩和莫天语宛若同步开口。
他们脸上也有些遗憾,未能亲眼目睹这场关乎两个时代碰撞的战斗。
不过,今日之后,诸子百家的时代,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而新的时代,白玉京修行人的时代,将跃然而出,让全天下为之喧嚣与沸腾。
车轱辘转动,碾起地上的泥水。
一车向东走,一车向西行。
两架马车,背道而驰,一往北郡,一入帝京。
聂长卿收刀,倚靠在了马车的车架子上。
他看了一眼沾染了一身泥的李三思,微微颔首。
策马驱车,缓缓往北洛城的城门而去。
他也是时候让一家团聚了。
李三思持着木剑,伫立在城外。
社会的毒打,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北洛湖畔。
湖水泛起的波涛,隐隐间,似乎都传荡着恐怖的灵压。
不少赶赴而来的武林人,书生儒生,面色皆是大变,湖水像是狂猛凶吼的野兽,冲击拍打着岸面,惊起浪涛。
陆长空面色复杂。
身后的罗岳和罗成也是感慨不已。
诸子百家……算是彻底栽在了北洛城。
从当初的阴阳家诸子,卫栾开始,北洛城仿佛成了百家诸子的归宿之地。
唐一墨伫立在岸边。
他死死的盯着浓雾萦绕的湖面,仿佛一眼看穿了浓雾,看到了湖心岛上的大恐怖。
这是唐一墨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味道。
自从他得仙人传承,开了第一脉之后。
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对手。
除了在龙门秘境中,遇到的兵俑,可哪怕兵俑他也无所畏惧,能够应付。
而此时此刻。
从那湖心岛上传来的威压。
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隔着一座湖,他都能感受到威压的强大。
更逞论威压释放者了。
“北洛……陆少主!”
唐一墨吞了口唾沫。
原来,他唐一墨,还差的远呢。
一架马车驰骋而来。
唐一墨回首。
却见一白衫中年人,腰间挎着杀猪刀,从马车内小心翼翼,满脸柔情的搀扶出了一位道姑。
“茹儿,小心。”
聂长卿道。
道姑目光痴痴,只是捏着白衫人的发鬓。
白衫人将道姑背负,来到了岸边,寻来了一艘小船,一跃登上了船。
唐一墨盯着这中年人。
蓦地。
那孤舟上,握住了船篙的中年人回首,瞥了唐一墨一眼。
轰!
唐一墨感觉心神仿佛遭受到了重锤的冲击。
蹬蹬蹬的连续后退了数步。
胸口中隐隐有郁血要喷出。
“好强!”
唐一墨心中惊恐,只是一个眼神,就给他不可阻挡的恐惧,仿佛那腰间杀猪刀随时可以削去他的脑袋似的。
“此人……是谁?!”
唐一墨深吸一口气。
“腰间挎有杀猪刀,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北洛陆少主的车夫。”一位江湖武人开口道。
唐一墨身躯一震。
车夫?
仅仅只是车夫?
一位车夫就这么强了吗?
唐一墨原本内心中升腾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粉碎的分崩离析。
……
湖心岛上。
阳光灿烂。
半岛桃花尽皆开,粉嫩的花瓣像是少女通红的脸颊,带着羞涩,带着迷人。
氤氲的灵气涌动在湖心岛上,让岛上的灵气越发的浓郁。
朝天菊喷吐着灵气,碧椤桃花也在喷薄灵气。
两种灵植,争相斗艳。
陆番端坐千刃椅,凭栏处,白衫猎猎,垂鬓飞扬。
凝昭收了伞,安静的伫立一旁。
陆番在轮椅护手上轻点,清脆的声音,萦绕在整个湖心岛。
岛上。
谢运灵迷恋的望了一眼天空中尽散的铅云和垂落的金色阳光。
阳光铺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冲散了暴雨所带来的湿气。
剑圣华东流仿佛入了魔障似的,狂热的看着陆番。
那惊艳的一剑,让他到此刻都难以忘怀。
“半岛桃花开,我这桃花,盛放之时,可形成灵气风暴,可莫要浪费了这宝贵的灵气风暴聚合时间。”
陆番淡淡道。
声音飘扬在岛屿上。
话语落下。
岛上众人皆是一惊。
景越盘坐在地,运转功法,疯狂的吸收灵气纳入体内。
伊月也是一丝不苟,瞬间进入修行状态。
聂双狂奔而出,来到了菊花下,打出一套拳,小小的身躯在打拳期间,热气滚滚,灵气缠绕身躯。
小凤一从白青鸟胸前衣襟缝隙中爬出,一跃而下,像是一团绒毛球似的在地上蹦弹了一番。
尔后,撒欢似的,疯狂在岛屿上狂奔。
灵气卷动,灌入小凤一体内。
白青鸟惊讶,也学着运转《九凰变》,隐隐有气流缠绕她的身躯。
孤舟上,仰面躺倒的吕洞玄也不装死了,赶忙爬起来,吸收灵气。
谢运灵目光一怔,也开始疯狂吸收灵气。
华东流和公输班因为不曾有修行法,对灵气吸收不太懂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不过,沐浴在灵气中。
灵气滋润着他们,自然也带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改变。
楼阁之上。
陆番看向了身边的凝昭:“去吧,虽然入了体藏,但这种机会也莫要错过了。”
“半岛桃花盛开所爆发的灵气风暴,很珍贵,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何时了。”
凝昭目光波动。
红唇微微翘起,朝着陆番躬身。
“喏。”
尔后,白裙飘扬,凝昭便转身下楼。
盘坐吸收凝练灵气。
楼阁二层,只剩陆番一人。
他倚靠着千刃椅,手掌搭在凤翎剑所化的把手上,轻轻摩挲。
白玉京楼阁石梯上。
琵琶声犹如暴雨如骤,大珠小珠落玉盘,更平添了几许急促和洒脱。
茗月抿着红唇,一手捧着琵琶,一手如精灵在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她观望诸子百家与陆番的战斗有所体悟,隐隐之间,趁着灵气风暴,仿佛引动了灵气。
琵琶声也变得越发的振奋人心,闻着气血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
吕木对没有如众人一般借灵气风暴修行。
他取出了纸和笔,拍胸,咳血。
染血墨,书写文案。
“阴雨,北洛,湖心岛。
道宗、剑派、机关家、天机家四诸子,挑战白玉京之主陆平安,败。
陆平安一念桃花开半岛,只手震云降天光。
祭奠诸子百家之落幕,叹时代之更迭。”
吕木对抹去嘴角的血迹,满脸激动和兴奋。
枯木般的手都在颤抖着将秘信塞入了天机鸽。
“咕咕”声中。
天机鸽展翅,震落白羽,裹挟着灵气,化作白光,瞬间爆掠消失在浓雾之中。
在吕木对放飞天机鸽的时候。
倚靠在轮椅上的陆番徐徐眯眼。
他的眼前,一行期待已久的系统提示性文字,终于弹出。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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