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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小璟其实也是好心,他才复位,朝局待定,一来他自己都没理顺对银河的感受,如何能立即面对她!再说,宫使传的话也没错,小太阳病还未痊愈,银河也不得回来呀。这日子一长,最可怜的还是小月亮,爸爸是罪臣,关在大牢里,就算宫里有老姑母照拂,肯定也不及去妈妈身边呀。遂,才决定把小月亮送去圣城妈妈身边。

也晓得妹妹走,小舞肯定不愿意,所以是想着悄悄趁夜晚送走的。

偏偏这兄妹间似有灵犀,

这天,小舞本来都睡下了的,冷不丁他就想起嬷嬷顺着妈妈走前儿给妹妹织的小背心织好了,非要给妹妹送去,嬷嬷们好说歹说,天儿冷不出被窝儿了,我们给你送去好吧。小舞非不!我要去看看妹妹!光着小脚丫子下床就往外跑!

嬷嬷们没法儿,给他穿了鞋袜,披了大袄子,侍卫抱着去了妹妹宫里——诶,正好就碰见妹妹要被抱走……

小舞那个撕心裂肺哭啊,“不准抱走我妹妹!谁也不准抱走我妹妹!……”小小子就抱着更小的小月亮——小月亮估计也知道要分离了吧,哇哇大哭——一时,宫里那个压抑的气氛呐……小天宫里这都是多少年跟着银河的了,哪个对她,对她的孩子们没感情?可规矩里又不敢明着流泪,只有都偷偷抹泪,哽咽着还得劝哄小殿下们……

小璟,成安都赶来了,

愣是哄着小舞抱着小月亮睡着,再轻轻把孩子们各自抱开……

成安抱着熟睡的小月亮也是亲了又亲,轻喃,“造孽啊,这是苦了我的娃娃们……”是呀,成年人为些恩怨作的孽,叫小娃娃们不得欢颜,还不是做爸妈的罪孽深重……

小璟这天也抱着小月亮许久许久,亲自陪着,送小小的她上的飞机。

小月亮回到妈妈的怀抱自然还是幸福的,至少小娃娃记忆浅,见到最亲的妈妈,还有一胎孕育出的哥哥就格外高兴,咯咯笑,好像就忘了远在京里的爸爸,小哥哥……妈妈却愈是见到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笑颜愈是伤心,但,银河这次奇怪得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了,心痛得无法呼吸了,眼眶也就是干涩酸痛,但明显整个人精神垮了,要不是还有儿子女儿磨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好似就站在悬崖边,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

她这样的精神状态自然叫人忧虑,连直男少年宝哲都不自在地学着哄她了,时不时唱些不着调的山歌给她听,讲神佛世界里离奇的故事,一手抱小太阳一手抱小月亮,唱藏语大戏,逗得孩子们是咯咯大笑,开心死。银河呢,微微笑,眼底的愁苦就是解不开呀……

悲切。

漏签声咽。

渐寒灺、兰缸未灭。

良宵长是闲别。

恨酒凝红绡,纷涴瑶玦。

镜盟鸾影缺。

吹笛西风数阕。

无言久,和衣成梦,睡损缕金喋。

叔父说她“好吃懒做,好高骛远”,两“好”叫她不会有什么大出息。银河想,她这辈子要真如叔父所言一直得过且过没出息还好了,看看后来她揽下的这些情债冤孽啊,拖累得她……太费劲儿了啊。

第228章 228

七顺这段时日内心也是煎熬。日子是过好了,与小璟有救命之恩,这些年又与他不离不弃,小璟自是把他当兄弟!如今,小璟重登王位,肯定不得亏待他。但是,七顺毕竟姓祁,祁醉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心里当兄长当最崇敬的人!如今祁醉遭难,七顺心里能好过吗。

七顺几次想与小璟挑明,这种“欺瞒”实在叫他夜不能寐。但是,小璟每次见到他,也不掩饰自己的苦痛,对银河,对过往的“记不得”都叫小璟从来没有逃脱阴影——七顺又不知如何向他说起了……

还好就是小璟身边有了小舞,儿子成了他现今唯一的阳光。

他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儿子,于是,王位又算得了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着实得“天时地利人和”,也着实有这个魄力去施展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但,小璟的志向在此吗?他何尝不时常问自己,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吗……

如今回宫,小璟的作息同在军营一样,他也极力保持着自己对“溥皇”这个职位的热情,尽心尽力地去做好每件事,但,说实话,对小璟而言,实在无趣。每日,他更愿意和儿子待在一起,哪怕逗逗棱子玩儿,教他驯服小兽的本领。

“这个点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小马场,小璟等着儿子呢。

是了,就算回了宫,他也没敢和儿子住一处。对,没看错,是“不敢”。更确切的讲,是不敢入小天宫。

小天宫,那是她的领地!小璟不敢踏入那边的理由太多太多了,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其实每天都会想到她,但是,就是不敢面对她……

一旁七顺笑着安抚,“许是做功课耽误了,”

嗯,银河是把儿子教育得极好,习惯、规矩,都培养得好。小舞特别自觉,每天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特别有条理,就算再爱玩,也一定在该完成的功课完成后,才能小小撒野下。

不过今天着实耽搁了久些,再等了会儿,小璟也担心,脚步不由自主向小天宫去了。

也不是说他这回来就没进过这小天宫,那天要送小月亮走,小舞闹,他不就来过。——这里的物、事、人,全深深烙有她的痕迹……

一进来,一只漂亮的大鹦鹉就叫“来啦,脚步轻些,小舞还没起呢。”口齿特别清楚呢,真跟人说话儿一样!

知道它叫它它,年纪其实也不小咯,和莎莎是陪伴小舞最久的小伙伴啦。

內侍见溥皇驾到,早已惊慌——至于原因,稍后就知——但此刻,面上还是极力镇定,“见过陛下。”

小璟立在鸟架边心情愉悦地逗它它,“还没起呢,这小家伙也太懒了吧。”

诶,这它它还特别护主呢,“起了起了,去小密室了!”

这下,可把內侍吓得要魂散,赶紧走到它它跟前要摘下他的框儿,也是笑着,“您别听它瞎说,舞主儿早起了,这会儿在洗手间,马上出来。”

小璟那是多精的魔头,他瞧瞧七顺,七顺会意,直接往小舞寝宫洗手间走去,內侍是慌急了,竟去拦,“您上哪儿!”

这下够清楚了吧,小璟亲自往寝宫走去,內侍这是再万不敢拦,就是紧跟着,同时声儿稍大许多,“陛下,舞主儿一会儿就出来……”

小璟睇他一眼,“你这么大声儿干嘛,通知谁呢,”说着推开他,径直走去。这越往里走小璟心上还真是越好奇了,一路上这些小天宫的人,又不敢明目张胆拦他,但是各个还是尽力想拖延他,七顺推倒好几人呢!

小舞个小毛毛还真藏了什么不成,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妈了……正想着呢,小璟进来,真是一愣!只见几个內侍着急地正把一个喇嘛打扮的男子往小舞榻子上搬,小舞个小小子眼泪兮兮也特别焦急地在一旁“庆爷爷庆爷爷”地叫……

一见小璟进来,全都吓一跳!出乎意料的是,小舞一见爸爸来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张手挡在他庆爷爷身前,不晓得几防备的样子,“不准看我庆爷爷!”

诶哟,你小璟是个魔王吧,就算混乱的记忆里,对自个儿本性还是了解的吧,自个儿那该是个多能折腾的人!

现在,连他都不得不佩服雪银河这娘们儿,岂不比他更叫人——你说不得小璟一下火烧心!

他是不记得她了,但是对小璟这样的魔王来说,能如此折磨他就已经说明他有多稀罕她!好,你嫁给我哥,忍,我记不起从前细节;你跟祁醉鬼搞,还生了孩子,我记不起从前细节;现在倒好,你在你宫里,还,还藏着这么个大男人!!还,还叫我儿子这么护着他!!——小璟能忍吗!

他一步冲过去抱起他儿子就吼,“他谁!你妈把他藏多久了!!”

小舞却真是对他庆爷爷有感情,在他爹怀里扳啊,“不准看他!不准看我庆爷爷!”这也是因为银河到底是把这位老神仙藏着掖着,所以一开始就告诉小舞庆爷爷是老神仙,不能见人……

小舞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说得清楚什么,就是万分担心他庆爷爷。今儿一直没出宫也是因为忽然出了意外,小舞正跟他习古法咒语呢,昌庆突然倒地不醒,吓死小舞了!

此时,许久未见这样的情形,小天宫跪趴一地,一个老嬷嬷——不是卢嬷嬷,卢嬷嬷虽没有那会儿随银河去圣城,但是送小月亮那次还是过去了——也是银河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了,她仰头眼中含泪地对小璟说,实际也是心疼溥皇陛下这样误会银河,“陛下息怒,这位庆老神仙,今年七十七了,他是藏地一位得道大喇,好容易被四主儿请来教授咱们小舞殿下——他是咱们小舞殿下的师父啊,今早忽然晕倒,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璟一怔,也是不信,眼前这个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男子,有,七十七了?!

倒是,待七顺看清这人的面孔,那个大惊失色!——他可永远记得这张脸!可不就是当日正对小璟施法的妖人吗!!

第229章 229

那会儿在米救小璟时,七顺毫无隐瞒地将如何从昌庆手里救下小璟都告诉了银河,银河虽没详说,可也对七顺讲起这属于“藏地巫术”,所以七顺知道昌庆这人的可怕,但,也想不到银河竟然将这人一直藏在她宫里!

后又想起,前段儿关于“小舞救妹妹”那些“古怪的呓语”,他相信老嬷嬷说的,且意识到,原来昌庆一直在教小舞巫术啊!七顺也明白,小璟被魇这件事只有银河做主,他且不能擅作主张瞎说,眼下只有压下惊奇先劝小璟稍安勿躁,别吓着小舞,先救治昌庆为好。

好在小璟还是听了劝,他也有他的想法:本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谜团就够多,小舞上回鹰隼嘴里救下小月亮,之后,祁醉长久不醒——这些不都够诡异的?这宫里有邪气!小璟能放过眼前这个“妖人”么!

结果,也确实叫人惊奇就是,

找来宫里最老资格的御医采奇一瞧啊,采奇都惊叹:藏地胡佛真是无淼之术!着实神奇。这位大喇,确实七十古稀老人的骨像,且,内脏功能精血脉络都大有损耗,但,偏偏就是容貌不老!这是何等的逆天修养!

小璟当夜就赶往圣城了!

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要去见她!——这个叫他抓耳挠腮真是又恨又……的女人啊!

小璟不会忘在米最后一夜,她如妖女在自己耳旁呢喃,他还不是如堕魔道——原来她还藏着这么个大妖人在身后,竟然,竟然还让儿子跟着他学习!——她是怎么想得啊!

但是,饶是这般对她恨怒不行,小璟还是有股子抱住她恨不能狠狠揉碎进心里的冲动!——是了,小璟哪天不想她,想得心碎了,不完整,只有这样把她揉碎了放进去,才能正常跳动……

极具异域风情的毛毯上坐着两个漂亮娃娃,叮呤咣啷,他们正在把玩法器。

小太阳手里的是伐折罗,

它原来是古神奇国的兵器,后被胡佛吸收为法器。伐折罗代表坚固锋利之智,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也象征佛智、真如、空性、慈悲和智慧等。

小月亮手里是扎玛如,

其实就是嘎巴拉鼓,鼓腰箍镶宝石镂花金片,坠飘带,两面蒙皮,鼓体象牙。她手里的鼓锤是弯的,握在她白嫩嫩的小手里就像一枚小弯月。

两个娃娃胡乱敲着抡着,还叽里咕噜对着不成句子的婴儿语,然后咯咯笑不停,谁懂他们的快乐!

银河盘腿坐着,望着她一对儿儿女似乎在发呆,其实仔细看,她嘴里也在嘀咕什么。

身后,宝哲也盘腿坐着,只有他知道银河在背经。他前头摆着法铃,也是精巧无比,金铜身,喇叭口,柄把呈半根金刚杵形状,内有铃舌,外部镂刻美轮美奂的图案。

看来银河默背完一段,掌心向上会一握,宝哲就会用力上下晃荡一下金铃。铃声脆响嘹亮,两个娃娃似乎早已熟悉这铃声,一点儿不好奇也不受影响,他们间的交流还在继续……

小璟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任何人见了都会有如梦幻吧,

房间里,经书成堆——是真的堆在一起,一摞一摞。墙壁本就是金色,与这些经书辉映,感受上即“富贵浮云”……

孩子们穿着小褂儿,又都是出奇的似画儿里的娃娃,乐呵乐呵的,手里的法器与童言,仿若坠入至纯世界!

美丽的银河,长发披散着,穿着最简朴的暗红佛衣——她睁开眼,看他来了,也没惊讶,又平和地合上眼继续默念,小璟心那个蹙紧得!银河眼里没有他,甚至,连这个世界都没有了一样!……

小璟一时心慌,手都像有点抖,他不自在地抹了抹唇,回头看了眼领他进来的卢嬷嬷,卢嬷嬷倒是谨遵本分,小声,“陛下能再等会儿,主儿在默经。”

小璟点点头,他来到孩子们身边,跪坐下来,刚要伸手去抱抱小太阳,也是想看看他身上好些没——小太阳个小胖子认生,脸说变就变,害怕地往妈妈身上滚。倒是小月亮还认得他——毕竟在宫里那些时,小璟可也是天天要看看她。小月亮不像哥哥个“怂肉坨样儿”,她还主动大方地把手里的弯弯鼓柄要给他,小璟接过来,眼神忧伤地与她小手握了握。

小肉坨滚到妈妈身上了,银河也没睁眼,就是熟悉地抱住摸了摸儿子头,小太阳似又重获安全感,在妈妈怀里偷偷瞄向陌生的小璟……

她根本没受打搅,眼睛始终未睁开,默念也未停;到一段落,右手掌心向上,再用力一握!身后也始终事不关己的宝哲大力摇响金铃……

小璟就在这种煎熬里呆坐了许久,

这恐怕是他一辈子——嗯,无论他记得的还是不记得的,一辈子里最难熬的一刻了!

这一刻,

银河,孩子们,宝哲,甚至这圣城,对他都是冷漠的。似抛弃了他,小璟真正体味到什么叫孤寂无依……

小璟许久许久不眨眼地望着她,是痴望了,我怎么就忘了你呢,

姑母说,银河是我小璟的命啊,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

我从前一定把你当唯一的唯一,甚至超越了生命!

我一定爱你爱得发疯,为了你可以抛却一切!

可我,怎么就忘了你呢——不该啊,我怎么可以忘!……小璟不禁都湿润了眼眶,但他没有去管它。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前,即使他陷入那样大的痛苦中,宁愿自残也不肯掉一滴泪!现下,小璟是真的脆弱了,无助了,失了主心骨了,因为,他正在深刻地感受着,银河不要他了……

得了这天下有什么用,复了仇又有什么用!

眼前这个女人,在用一种“远离尘世,拥抱胡佛”的方式,告诉他:或许雪银河真的想开了:什么情债都是浮云,什么皆可抛,皆可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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